书城传记世界教育艺术大观·百年教育人物传记第2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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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慈幼院与教育思想

慈幼院的建立

1917年9月,顺直省区(包括直隶、京兆两省区,即现在的河北、北京地区)发生了大水灾,淹了103县,19045村。受灾的百姓有635万余人,田亩25万余顷。这是一场巨大的水患。那时熊希龄奉命督办水灾善后事宜,因见到灾民乏食,有的甚至将儿女遗弃路上或标卖,遂于1917年11月间,督办京畿一带水灾河工善后事宜,在北京设立慈幼局,收养灾民的儿女,聘请英敛之(天主教徒)任慈幼局局长,由京畿水灾赈济联合会在存款项下拨发慈幼局开办费及经常费用。慈幼局分两个所,一所专收男孩,一所专收女孩,总共收了男女儿童千余人。慈幼局地址在西安门内府右街培根女学校旧址。开办时间为1917年11月20日。1918年回月间,慈幼局租了二龙坑郑王府花园,将男生迁到新址,女生仍留旧址。水灾平息以后,有些儿童先后被他们的父母领回。最后剩下了二百多名儿童无人认领,无处可送。因此水灾督办处不得不设一个长久性的机关,来教养这些儿童。当时,在北京城里找合适的地方盖房子很困难,结果经大总统徐世昌同前清皇室的内务府商量(因民国有优待清室条件,这时紫禁城内博仪的小朝廷还存在),将香山静宜园的地皮拨出,建筑慈幼院的男女两校。

在慈幼院建立之前,香山曾有一所学校,名静宜女子学校。

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清廷退位以后,西山一带居住的贫苦旗民,子女没有机会受教育。喀喇沁王福晋领衔,奏请于前清隆裕皇太后,许她借用静宜园这个地方,筹划设立静宜女子学校。这时,熊希龄任热河都统,曾提助公款,并募了捐款,把破旧房屋加以修理,成立了静宜女子学校。数年间,静宜女子学校的毕业生有几百人。这一时期园内还成立了一个静宜园董事会,会长是赵尔巽,专管园内租地和一切自治之事。用所得租息,作静宜女校的经费,并作为修整马路、栽培树木及设立园警的用度。1917年水灾期间,熊希龄建议以工代赈,拨了六万银元,由京兆尹雇用许多灾民,修通了西山的马路,由万寿山起经八大处到阜成门,取名叫仁慈路。此路修成,使从北京城里去香山的交通更加便利。

得到静宜园这个校址以后,熊希龄与水灾督办处坐办陈汉第、罗振方商议,决定建一所可以容下千多人的大规模的慈幼院。建校工程于1919年2月17日动工,至年底男女校舍竣工。在工程结束之前,慈幼院于17日间聘请施今墨到校主持教务,规定学科。后来施今墨任副院长,直至1920年10月3日慈幼院举行开院仪式后才因事辞职。

慈幼院初建时分为男女两校,男校在静宜园的东北,原是一片空地,大约二百余亩,即现在香山公园管理处和香山别墅所在的地方。女校的地址,乃是前清皇室的寝宫,名中宫,即解放后的香山饭店旧址。原男校的食堂,即现在香山别墅的餐厅;原女校的食堂,即香山饭店的餐厅。近年来这里拆了院墙,增开了越过沟堑直通马路的大门,以便餐厅对外营业。香山慈幼院总院,现在是香山公园管理处的所在地,总院的大铁门依然如故。从大门的铁栅望进去,直视镇芳楼。此楼为河南省籍的张镇芳先生捐四十万元所建,故用捐款人张镇芳之名命名。这座楼原来是慈幼院的董事会、评议会、院务会等开会的地方,现在作了香山公园管理处的办公楼。总院铁门外北侧顺石阶而下有一方形广场,围绕广场四边有一米余高的看台两层。这里原是慈幼院学生们春秋两季开运动会的地方,平时是足球场。解放后,这里一度变为桑园,现在植满了苹果树。

慈幼院男女两校校舍落成以后,尽管熊希龄认为尚有不完备的地方,准备慢慢添补,但就当时的实际情况看,在残破的旧中国,一所学校能占据静宜园这样风景优美的地方作校园,能建成如此规模的校舍来教养贫苦无依的孩童,也可说是难能可贵的了。

初建成的男校,有教室十三所,宿舍八所,玩具陈列馆一所,音乐馆一所,幼稚园一所,屋内体操场一所,旱冰场一所,跑马场一所,球场一所,游泳池一座,竞驶池一座,养病室一座,校医诊察房一所,四股(事务股、教务股、保育股、职业股)办公室一所,总管理处一所,儿童图书馆一所,教员宿舍二所,浴室、洗衣室、厕所、食堂、厨房各一所;另有工场、商场、农场、市政所、警察所、市议会、电话局、邮政局、审判所、烹饪室、中西饭店、库房等单元用房,共计七十七所。女孩的一套房屋设备与男孩相仿,另有养蚕室及男女两校共同的理化馆,共四十六所。此外尚有两校附属的单位:甘露旅馆一所,避暑房屋十六所,还有银行、照相馆等,共二十一所。1921年10月,男女两校新宿舍落成,系西式三层楼房,以校训“勤、谦、俭、恕、仁、义、公、平”命名。男生编勤、谦、俭、恕四村,女生编仁、义、公、平四村。

1926年3月,因学生翁少勤在室内作物理实验引起火灾,勤、谦村大楼被焚。计烧毁大小房屋二百余间,学生书籍衣服行李及教职员著作,俱化灰烬。慈幼院将该两村学生全行移人来青轩所建避暑房屋居住。后来又建起“勤村”,为平房宿舍。

香山慈幼院在建设过程中曾遇到重重困难。一是基建中的偷工减料。起初男女两校的房屋图样,是由工程师何生荣打样。熊希龄嫌他的估价太高,交送政府的工程师马荣去审度。马说可以减省,做个说明书,去招人投标。中标的是桐发公,当即请马荣做工程的监督。哪知他们营造时偷工减料,被熊希龄派人查出,扣罚一万数千元,桐不遵办。后来得知桐发公与马荣是亲戚。最后,各项工程改招德国罗克格公司承办。

二是水道工程问题。慈幼院需解决一两千人的饮水用水问题,因此,建好水道工程是一件极重要的事。香山地方泉水清洁,引用泉水极其便利。男校所用之水,引自碧云寺所出的泉源。女校所用之水,引自双清所出的泉源。在水道建设中,起初用缸管从山上弓冰。哪知经办者不晓得缸管需埋入地下三尺多深。结果缸管埋浅了,到冬天全行冻裂。后来改请德国工程师换用铁管,过冬才没有冻坏。

三是电灯照明问题。20年代初,北京的电力不足,香山慈幼院是由自办的电灯厂发电的。起初买了三四部煤油小电机,光亮不足,照明度不够。因怕影响儿童视力,改用36马力的煤气引擎电机,孰知装得不合适,只能发挥28马力的作用。屡经与承办公司交涉,双方共同试验,查出是某处的螺钉不好,才加以矫正。但一部发电机难免有停顿的时候,于是加添水河机一部,才算有备无患。

慈幼院的性质

慈幼院的性质是学校兼家庭。旧社会一般学校对于学生,纵的方面,只顾学制年限;横的方面,只顾及教学的范围及学业程度,对其他一切问题则不负责。慈幼院对于学生,不仅负与其他学校同样的责任,还兼顾毕业后的出路与在校的衣食住行医药等等。

西方人士把“慈幼院”三字译成Children’s Home(儿童们的家庭),这足以表现慈幼院的教育精神。但是也有人把“慈幼院”三字译成Orphanage,即孤儿院的意思,从这里可以看出有很多人不了解慈幼院的性质。实际上,慈幼院的宗旨不仅专为救济孤儿(Orphans),对于穷苦儿童、受灾难的儿童,也统统救济;而且并不仅仅救济其生活,还施以新式的教育。

1929年,有一位戴应观先生衔国民政府教育部之命,到慈幼院进行调查。他有一段演说词:“……贵校不是学校,不是家庭,也不是社会,简直是学校、家庭与社会三位一体的组织机关。”慈幼院对这种评价表示同意。

慈幼院创办之初,纯属慈善机关。它对孤贫儿童予以相当的养育,并教以谋生的工艺,这与各教会团体的办法相同。创立一年以后,院方察觉儿童的资禀不齐,家族的遗传各异,遂有了设教施学之打算。并根据个性的调查,智慧的测量,设蒙养、国民小学、高等小学、中等学校以至大学。职工有各项手工、机械作业。入院儿童在院学习积18年之久,足以供教育家进行次第试验。因此,慈幼院便由慈善性质的机关,进而成为教育试验的学校。

教育方针

慈幼院创办六年以后,经过选次讨论,确定了实施教育的方针。

第一条方针,注重农业。熊希龄认为中国自古以来以农立国,农无进步,则生产日衰,何以富强?慈幼院地处乡村,自应以农业教育为本位。一方面使儿童在幼稚时代养成农事观念与兴趣;一方面使慈幼院附近各村农民受到感化,以改良种植。慈幼院注重农业教育的措施是:一、设动物园、植物园;二、设家畜饲育场及养蜂场、养蚕场、养鸡场;三、设中等农科(即第四校学农班);四、设农事展览会;五、设香山农工银行。

慈幼院有个关于农业的规划。为解决农科毕业生或初中毕业生的生计问题,除把他们分送各农场外,慈幼院在边远省份,还有大量荒地可供种植屯垦之用。地点是:江苏泰州垦地五千亩;绥远包头荒地四万亩;黑龙江嫩江荒地八万六千余亩。以上各处垦地,可以作毕业生屯垦的场所,又可作为慈幼院基金的产业。慈幼院可以将农科试验有效的畜牧谷种,在各垦区推广;小学毕业的儿童,长到可以工作的年龄,都可以移往各垦区。慈幼院想把学生培养成善良社会的国民,唯恐他们将来分散到各处去,会受到社会不良习气的影响。因此,熊希龄有成立新村的计划。他说:“第一计划,我想在香山附近设一个新村。我们的孩子长大后,愿做村民的,就在此成家。第二个计划,我想在江苏的北边或吉、黑两省与绥远特别区的地方,多领些土地,我们的孩子学成后,一班一班地迁往那边,组织一个新村。”实际上,由于时局变化,这些计划到最后都落空了。

第二条方针,重视师范。早在清末百日维新期间,熊希龄就认为“朝廷变法,首在兴学;兴学之本,先重师范”。直到创办香山慈幼院时,熊希龄仍保持着这种“兴学之本,先重师范”的教育思想。香山慈幼院的第三校中学部,主要是办师范教育,前后设立过平民幼稚科、中等幼稚科、初级女子科与幼稚师范学校。其中幼稚师范学校,在当时实属独树一帜。慈幼院培养教师,并且着重于培养乡村教师。

第三条方针,“饮水思源,酬报社会”。熊希龄认为,慈幼院的儿童,多出自孤贫,受社会慈善家的帮助,才得以良好的教养。因此他们在求学时与毕业之后,也应该以帮助社会为宗旨,做种种救济事业,以酬报社会。

学生自治

熊希龄认为,慈幼院的儿童,小学尚未毕业,谈自治是不容易的。但是他也认为,小孩子是最好动的,最好新奇的,又是最负责任的。若是职教员们耐心地指导他们,实行自治也是可以办得到的。他见各国的小学校都有公民须知书,感到孩子们必须有点公民常识,才可算作国民。当初他在日本游历时,看到我国留学生每次开会,不是相骂,便是相打,飞墨盒,推桌子,秩序极不好。他看了很不以为然。孰料民国元年第一届国会开幕后,许多议员是这些留日学生。他们作了议员,仍然是不守秩序。因此,熊希龄就在慈幼院提倡自治,以增加学生们的社会常识,使他们养成遵守秩序的习惯。慈幼院仿照上海职业学校的办法,设立了一个市议会,两校(男校女校)设市事务所、警察所、初级审判所、邮局、电话局,又将各宿舍分为八村(男女两校各四村),各村有村长和事务所。议员、市长、村长、警察所长、审判长、检察长及市所属总务、文化、卫生、经济等科科长,都是议会选举的学生。

主张设计教育

熊希龄反对体罚。小学部有一位教师,为人很诚直,但是性情急躁,常打孩子们,后来他不得不辞职了。熊希龄说:“我想,体罚的事总是最下乘。孩子们挨惯打的,脸皮也厚了,廉耻也忘了,此后便没有法子去重责。孩子们的天分优劣原不等,总是用善诱的法子好。”

慈幼院聘请的老师,都是北京高等师范、天津女子师范、保定师范毕业的,教授的方法是启发式。渐渐地熊希龄观察到这种方法也有缺点,即都是静的教育,缺少动手动脑的教育。慈幼院的孩子,受过许多困苦,大都知道只有求学、做工,才能享受到幸福。熊希龄认为这是他们好的地方。可是他总觉得孩子们有点偏重读书,做事有时不敏捷,不会想主意。所以他主张采用设计教育,凡事要学生自己计划。各村公园的花坛,要学生自己打样,自己栽种;两校的道路,要他们自己去修,自己去取名;图书馆的章程,要他们自己去拟;恳亲会、运动会,要他们自己去布置;新剧游艺,要他们自己去编演。先从近处切身的事做起,都要学生自己设计,教师从旁指导。

熊希龄任香山慈幼院院长,可以说是事必躬亲。院里各级会议的记录他都要看。谈起慈幼院的什么事,他都了如指掌。他是翰林,又历任高官,身份很高,但是在香山慈幼院,他也兼任过第二校小学部主任和第四校职业部主任,也曾到班里去替教师讲课。有一天,教地理的教师请假,他替这位教师上了一堂课。那一课正是熊希龄的家乡湖南的地理。他认为课文简单几句,毫无趣味;而且可笑的是,课文说湖南商务繁盛的地方是湘潭、常德、芦林潭等处。熊希龄非常清楚,说湘潭、常德是商埠是不错的,但芦林潭根本不是商埠。所以熊希龄认为,用两局(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编的课本并不合适,教地理只教孩子记点名词,更是枯燥无味,如果多用点图画,或是将近人旅行的日记载入,便会有些趣味。由此他感到必须自编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