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教育艺术大观·百年教育人物传记第4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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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瑞清二三事

提学使办学

1905年,李瑞清被委充两江师范学堂监督(校长)。他的办学宗旨是:视教育若性命、学校若家庭、学生若子弟。为办好教育,亲赴日本考察,延聘师资,大兴土木,广建校舍,增设科目,添置设备,使学校面貌大变,声誉日隆,真正成为东南第一学府。

学校教育的首要之举,在于教师的教。举贤招能,他殚精竭虑。当时舆地教习中有一两“冬烘先生”,常被学生提问难到,要求调换教师的呼声日高。李瑞清焦急万分,多方寻觅,久无所得。一日,偶然听到新任江苏提学使樊恭煦称道嘉定姚明辉专治舆地学,且国学、新知皆有根基,只是自视甚高,不轻诺于人。李瑞清求贤心切,即清樊出函引存,自己写了恳切的劝驾书,派专人前往嘉定礼聘。到校后,亲备宴席接风,竭尽礼遇之仪。为提高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授,他又聘请有真才实学的国外教习。

重视生产劳动教育,是李瑞清办学的又一特色。他将传统沿用的博物科改为农博科,规定全校学生必须兼习农科,参加农业生产的实践活动。为此,学校特地购置农田百余亩,耕牛数十头,供学生实地实验之用,以知农事的艰辛,改变“五谷不分”的窘迫。

为了改变师范学堂只有数、理、文史的分科学制,李瑞清在两江师范学堂首创图画手工科,设置了画室和手工工场,以利学生实际操作,提高技能。并亲自主授图画课,为我国造就了第一代美术师资。通过生产劳动实践,促进学生德、慧、术、智的全面发展。

半张监督“手谕”

1909年,江苏咨议局成立。诸多议员经常在集会上发表高论,纵论时事。两江师范学堂的学生也可凭票旁听,但粥少僧多,不敷分配。于是,李瑞清遂聘请议员到学校讲演,以满足学生的要求。一次,校中特请马良(字相伯)先生来校讲演,题目是《阐明民主的意义》,这在皇权时代,是极具轰动性的大题目。全校学生争先恐后地去听讲,地点设在东饭厅。会场太小,听众过多,前拥后挤,人声嘈杂,凌乱无序,李瑞清非常不满。事后特下手谕,痛加训诫。

此手谕不是校务人员代笔,而是监督亲笔行草,长达一丈多长,文辞谆谆,书法朴茂,张贴在东饭厅的墙壁上,学生都上前去观看。第二天,该手谕的后半段却不见了。事后得知,并非对手谕的内容有所不满,而是书法优美,被学生攫而珍藏了。

事隔三十多年,抗战期间,这半张手谕流落到上海文物市场。一天,刘海粟路过市场购得,又经李瑞清学生姜丹书鉴识,敬加题记归之。

一代书法宗师

李瑞清的书法素负盛名,与同时的曾农髯(熙)号称“南北二宗”。

1894年,李瑞清17岁,入京会试,中为贡士,因不善院体书,以留殿试,勤加练习。每天早晨起来,兴之所至,则朝颜(真卿)而暮褚(遂良),左欧(阳询)而右虞(世南),可谓各体擅长。特别是钱南园的书法,得其形似,更追摹神韵,如饿鹰饥犬,狼藉满纸,被称为螃蟹书。由于他喜欢持鳌,且食量惊人,沪上友人戏呼为“李百蟹”,他也乐意应承,并以此自号。

李瑞清的书法,自负在大篆,亦为知交所推许,而其得名在北碑。善以篆籀之气行于北碑,穷源揽胜,开前人未有之境界,启后人无尽之法门,而成为一代宗师。

由于书法知名,求者踵至,且有求必应。在校期间,学生常环侍其书案,手捧浓墨碗,挨次求书。李瑞清有时直立悬腕,挥毫而就,同时还讲解用笔用墨之法,学生大获教益。有时积纸太多,亦叫学生为之代笔,后为中央大学教授的胡小石常被选任,颇可乱真,但落款李瑞清必自书之,钤以真印。

视学生若子弟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成功。9月,江苏独立,一些达官贵人见大势已去,纷纷弃职逃遁。李瑞清却坚守学校,照常敲钟上课。总督张人骏敬其尽职,遂请其代理布政使一职。

在城池被围期间,李瑞清利用职务之便,保全学校,维护学生。提督张勋下令:“剪辫者杀无赦!”学生中剪辫者较多,闻讯后外逃,然而城门紧闭,李瑞清设法取得提督符令,将剪辫子的学生送出城外。有一天,他出外办事,车行途中,突见几个辫子军扭打一青年人,便立即下车,得知是一位江南陆师学堂的学生,因剪辫子被抓获,立即斥退辫子军,将青年载入自己车内,说:“回衙门去法办!”然后潜送其出城。因李瑞清掩护学生无数,连隐伏城内的革命党人也互相传告:“江宁即下,勿伤李公”。

江宁(即南京)城破前夕,总督张人骏、提督张勋弃城而去。美国、日本的领事以及一些传教士纷纷邀请李瑞清到外国兵舰上暂避,李瑞清断然谢绝:“托庇外人,吾所羞。”南京光复的那一天,李瑞清端坐堂上,新军敬其为人,任他从容离去。

1912年,李瑞清辞去两江师范学堂监督职务。离校时,他看见有些学生衣衫褴褛,生活贫困,心中十分痛苦,便卖去属于自己的车马,将钱散发给贫穷的学生。随后,两袖清风,飘然而去。

师范教育开拓者李瑞清

戊戌变法失败后,废书院、兴学堂、立私塾、设师范的改革之风迅猛地冲击着封建教育制度。刘坤一、张之洞在鸡笼山下创立了三江师范学堂,不久改名为两江师范学堂,江宁提学使李瑞清被委任两江师范监督。至此,李瑞清开始了中国师范教育家的历程。

李瑞清办教育,宗旨有三:视教育若性命;学校若家庭;学生若子弟。他全身心地投入,始终不渝地实践着自己的宗旨。创校伊始他就聘请日本饱学之士到校任教,提高师资水准;团结同仁,大兴土木,广建校舍;改革学制,增设科目,添置设备……不到两年,学校面貌大变。学堂设有一年速成科,二年速成科,三年本科和四年高等师范本科。李瑞清还针对东南地区急需任课师资的实际,在学堂增设选科、补习科,还附设中小学校,在校学生总人数由原先的300人增至1200多人。学堂整肃严谨,弦诵不绝,真正为东南一大学府。

学校教育的首要之举,在于教师的教。李瑞清择贤任能,加强师资力量,他从东洋请来教习,主要传授西方科技和自然科学知识。而修身、文史、地算、体操等各科,皆由中国教习担任。这部分教习,大都是举、贡、增、廪出身,虽不乏睿智之士,也有不少冬烘人物。比如,当时学生对地科(地理)的教师很不满意,请求调换。李瑞清多方寻觅,获悉嘉定姚明辉专治地理,于是专程前往嘉定礼聘,姚明辉甚为感动,不负众望,讲课获得学生一片喝彩。

李瑞清认为师范教育的对象是为人之师者,关系到“风化所由”,因此为人师者应不只是言教,还应重身教。在这方面,他自己就是榜样。刘传经在《李瑞清传》中赞誉道:“先生气宇宏深,于人兼容并包,凡事周谘博访,故人乐尽其诚,而事无有不举。”身为一校之长,李瑞清经常亲临课堂,坐在学生中间,认真听讲,并作笔记,既检查了教学质量,也沟通了师生关系。即使是后来他任官提学使,兼顾校职时,也都是每天到校,与学生晤对,殷殷慰诲。有一次,适逢大雨,李瑞清和学生一道冒雨离开课堂,工友要为他撑伞遮雨,被他拒绝了。他自奉节俭,淡泊明志,常年穿着仿裘粗葛,怡然盎然,在全校养成一种求实淳朴的学风。

更值得一提的是李瑞清见远虑深,在当时提出了匡时而振俗的主张:重视生产劳动艺术教育。他将传统的博物科改为农博科,规定学生必须兼习农科。学校特地购置农田百余亩,耕牛数十头,供学生实地实验之用,以此鼓励学生自觉、自立、自强,增加劳动生产实践的经验,促使德、慧、术、智全面发展。他重视艺术教育,改变只有数理、文史的学制,首创国画手工科,实地设置了画室及工场,亲自授国画课,为我国培养了第一代美术师资。

两江师范在李瑞清的悉心主持下,成绩卓著,名震东南,学生成绩为江南各高校之冠,培养出了许多著名的学者和专家,如动物学家秉志、教育学家廖世承、国学大师胡小石、艺术教育家吕凤子等。1909年,李瑞清还创办了短期的南京留学预备学堂,输送了一批青年学生去美国深造。

作为一名教育家,李瑞清的诗、书、画也均有名于时。书法各体皆备,尤好篆隶,无不恢奇谲变,苍劲入古,当世无抗手。画多小品,所作山水,疏淡冲远,得倪云林寒荒冷逸之趣。

逝世前的李瑞清,家事国事常萦心头,每逢皓月良宵,偕同陈三立等三五友人,伫立桥畔,观流水,话兴亡,仰于欷,声泪俱下。“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郁邑佗傺,一寓于文字。

1920年9月12日,这位享誉天下的教育家、书画家,溘然长逝,享年54岁。李瑞清病逝后,挚友曾熙、弟子胡小石于南京南郊牛首山雪梅岭罗汉泉侧将其落葬,旁筑玉梅花庵,植梅三百株。

1915年,原两江优级师范学堂更名为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继任校长江谦为褒扬李瑞清这位近代师范教育开拓者的功绩,在校园西北角六朝松旁,建茅屋三间,取名梅庵,并悬李瑞清手书校训“嚼得菜根,做得大事。”

李瑞清的“肚量”

李瑞清的食量很大,也很出名,而且喜欢吃肉,他家做的红烧肉,半斤一块,约有手掌那么大。有一天张大千陪他吃饭,李瑞清一块又一块的夹给了他,因为是长者给的,礼貌上不敢推辞,只好忍着硬吃下去,那一顿饭,竟吃了三大块红烧肉,张大千事后对人说:“李老师那顿饭真不好消受啊!”

李瑞清一个人可以吃一桌酒席,还盘盘都空,凡请他吃饭的熟朋友都知道,他在酒席之后,还要特别为他准备两只烧鸭子,给他一个人再吃,不然他就吃不饱。

此外,他特别喜欢吃螃蟹,且一次要吃很多,所以艺林中人叫他“李百蟹”。张大千透露:“实际上还不止此数,有一次昆山一位朋友送他螃蟹300只,李老师两天就吃完了,不仅吃蟹肉蟹黄,甚至连脚爪子里面的肉,都掏来吃得干干净净。”

1912年2月12日,满清末代皇帝溥仪下诏退位,不仕新国的遗老李瑞清、曾熙等隐居上海,李改穿道士服,自称清道人,人家都叫他李道士,他家里有数十人,又住在偏僻地区,穷的时候,没有米煮饭,他的学生们见到这种情形,心有不忍,大家捐钱给他生活,他深感不安,于是以卖字维生,在当时颇有名气。

他的好友曾熙当时也在卖字,两人名气相若,但李写北碑,而曾则自号南宗,不愿和李走同一条路,正如恽南田不画山水专攻花卉,以便让王石谷独步一样的用意。

曾熙的卖字生意,最初不怎么好,有一回李问曾润笔收入怎样?曾回答说:“上海人对我的字,似乎没有对你的那样受欢迎。甚至还说不如天台山农那样会抖呢!”李瑞清说:“他们喜欢抖,你就抖一抖嘛!”曾熙苦笑说:“我也想抖一抖,但总是抖不出来呀!”

后来李对曾多方推崇,沈曾植也为他大力宣扬,曾的卖字生意日渐好转,各方来求写的便多起来,李过世后,他又兼写北碑,这时候合南北书体于一手,作品更受好评,当然收入也就更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