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袁世凯是中国驻高丽总督吴长庆手下一名小分统,马相伯和吴长庆原有旧交,又是高丽政治顾问。袁世凯对比他大19岁的马相伯十分恭敬:“马顾问,有什么捷径可以飞黄腾达?”马相伯便寻开心道:“只有厚赂宦官,由宦官结纳亲贵,便可越级而升,做抚督也不难。”袁世凯信以为真,如法炮制,居然生效,几天后见到马相伯十分高兴,他说:“您的办法真灵光,你见事如此透澈,代我筹划,又如此奇效。为什么自己不这样做呢?”马相伯感到好笑:“我这个人只会讲,不会做,所以终生是穷书生嘛!”
有一次,袁世凯将一份重礼送给马相伯,请马相伯在吴总督处走走路子,提拔他。马相伯办事是一板一眼的人,连忙回绝:“这事万万通融不得,你对国事应多忠诚,做官忌心切。”“马顾问不必当真,我是说说笑笑而已。”袁世凯厚着脸皮,笑吟吟地离开。马相伯拿着手上的礼品:“这礼品你带回去,我不能接受。”“马顾问,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不妨留着。”袁世凯急忙走了门外。马相伯拎着礼品,喉咙高了一倍:“你再不拿走,我就掷出门外。”
袁世凯无奈,只好接回礼品,悻悻离开了,他就到吴长庆面前挟嫌诬告:“吴总督,马顾问这人,官仪不检。”吴长庆皱着眉头:“你怎么能谄诬马顾问。”“马顾问在公署挟妓女饮酒睡觉。”“此话当真?”“是我手下人亲眼所见。”吴长庆为人正派,生平最恨此事,就对袁世凯说:“本官自会处理,你先别声张。”第二天清晨四点多钟,吴长庆独自一人,来到马相伯的住处,直入卧室,看见马相伯在榻上独眠,没见什么妓女,也放下心来。马相伯听见声响,见是吴长庆忙起身道:“吴总督起得这么早,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没什么事,出来转转,你睡,你睡。”吴长庆含糊其辞地离开。
后来,马相伯得知吴长庆因袁世凯打的小报告而来,一笑了之,也没往心上去。当他回国述职时,袁世凯又再三缠着马相伯说:“顾问大人,请在李中堂处为小弟多说几句,举荐一下。”马相伯没有计较袁世凯以前的诬告之事,说:“好吧,我尽力举荐。”
马相伯回国后,向李鸿章介绍了朝鲜的有关情况。“马公,可有什么合适的做朝鲜商务委员?”李鸿章询问马相伯便接口道:“袁世凯这人有点本事,对朝鲜情况也有点熟悉,李伯相,就派袁世凯担任如何?”李鸿章一时也没有适当人选,又是马相伯的举荐,就派袁世凯为清廷驻朝鲜的商务委员。可袁世凯做了驻朝商务委员,任意侮辱高丽君臣,这样促使高丽倾向日本,而爆发了中日之战。
袁世凯对马相伯出于感恩和推崇,在1912年窃取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职位后,礼聘马相伯为最高顾问。马相伯反对袁世凯改共和为帝制,一次,袁世凯和马相伯闲谈时问:“人民不知敬事长上,国家何以安?天下何以治?”马相伯吃透他想当皇帝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你所指的是一种磕头请安才能表现出敬事长上吗?如果这样便能安邦定国,平治天下,那么老夫愿意从今天开始,朝叩一头,晚多一拜,日日不懈,为天下倡。”袁世凯只好尬尴地点点头。
袁世凯命长子袁克定设宴邀请马相伯和严复,征求意见。马相伯坦率地说:“袁总统真要称帝,也得不到国民的拥护,一定会遭到反对,就是这点暂不考虑,可是外交方面,也会遭到强国藉口,百端要挟,以遂其大欲。这样连锁反应,势必引起国内全体国民声讨,弄得不可收拾,以我看还是打消这种想法吧!”袁克定称是。第二次设宴,袁克定欣然相告,外交已无问题,日本方面表示赞成。马相伯看已到了口舌所不能挽回的地步,便想辞官南下。
1915年7月,马相伯任宪法起草委员会委员,袁世凯亲自祭天祭孔,提倡“尊孔读经”,袁氏党徒在宪法中规定孔教为国教,为复辟帝制造舆论,马相伯大加反对,著有《一国无首应兼主祭主事否》、《宪法草案大二毛子问答录》、《保持约法上人民自由权》等文,并为各区教会代拟五篇请愿书,以信仰自由为理由,驳斥尊孔教为国教和以“孔子之道为修身大本”的主张。
袁世凯不顾国人的反对,做了“中华帝国”皇帝。临朝时,文武百官齐叩首,只有马相伯站立不拜。袁世凯没办法,只好搬张椅子给马相伯坐下。马相伯为反对袁氏帝制,辞职准备南归。但是袁世凯却不放过他,在马相伯住宅四周,都派密探。
马相伯就在密探不注意时,化装成一个买菜的老家人,带了竹篮子只身逃出了北京城,到上海住了下来。他发表《国民照心镜》一文二万余言,痛斥袁世凯称帝之罪,表达他主张共和政治的卓见。他对朋友说:“袁世凯把我戏谑之言,奉为做人的科律,而民国竟以此人为开国总统,国事又安可问耶?百复辟,百复亡。”袁世凯身败名裂,一命呜呼时,马相伯叹道:“袁世凯对国事本无忠诚,做官心切,皆私字一念害之,当日我推荐他当驻朝鲜通商大臣,也不能不咎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