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师范教育思想是张雪门的幼稚教育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他认为要办好幼儿教育,最主要的是要有良好的幼教师资。在《实习三年》中,他开宗明义地指出,要想办好幼教,必须要重视幼教师资;而师资的培养则要靠师范教育。如果我们将对幼教的研究仅仅局限于幼稚园的教育,抛弃了师范教育,就“无异于清溪流者不清水源,整枝叶者不整树本,决不是彻底的办法”。他所办的幼儿师范都有明确的培养自标,如北平幼稚师范的办学方针,即主张幼稚园教育要力求适应本国国情及生活的需要,目的是培养愿为普及平民幼稚教育、改造民族素养、造就新一代国民而献身的幼教师资。张雪门把这一总目标贯彻到幼稚师范生的各科学习与各种活动之中,特别是落实到幼稚师范生的实习中。《实习三年》可以说是张雪门幼稚师范实习理论研究与实践的一个总结。当然,其有关思想在《幼稚教育五十年》中也有较多的阐述。
张雪门认为,实习对于幼稚师范学生而言意义重大,在《实习三年》中,他把这意义归纳为:第一,要想克服教学上、教师业务上、行政处理以及社会辅导上种种的困难,没有别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实地实习。第二,在实习中常会体验到学理的意义,使你不但可以印证学理,有时还可以找到新学理。人类把经验移到了书本上,已经成了抽象的凝固体,其自身实不能再有所演进。除非在具体的行动中,才能发现其弱点,才能找出更进步的途径,而实习正能使我们得到这种机会。第三,在实习中才能切实注意到儿童教育问题而求其解决。第四,一个实际担任儿童教育的人,最重要的是要对儿童发生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是从儿童队伍中来的,而实习正是加入儿童队伍唯一的机会。第五,一切处事待人必需的习惯态度,如忠实负责、详于计划、坦率和平、谨慎有恒、勇敢果断,都非书本所能包办,只有在实际生活中才能锻炼出来,而实习正是培养这些习性的开端。
张雪门的幼稚师范教育思想有一个十分鲜明的特点,就是他非常注意实践。在《实习三年》中,张雪门指出:“会骑马的人是从马背上学会的;离开了马背,尽管念一辈子的骑马术,如果跨上马去,还是会从马背上翻下来。那么,专从书本讨经验的人,无论对教材或教法的研究下过多深的功夫,一旦实际与儿童对面,那几十双小眼睛,就可以使你‘丧魂落魄’,‘手足无措’了。”这也就是张雪门“骑马者应从马背上学”的理论。从一开始起,他就从这一基本指导思想出发,把见习和实习放在突出的重要地位。张雪门的这一观念与和他同时代的陈鹤琴有着不谋而合之处。陈鹤琴在《活教育与死教育》一文中也强调:“一切教学,集中在‘做’,做中学,做中教,做中求进步。”张雪门和陈鹤琴都非常注重让学生将所学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去,同时在实践中提升所学的理论。
张雪门特别强调,幼稚师范的实习一定是要“有系统组织的实习”。什么是“有系统组织的实习”?张雪门指出:“第一须有步骤,第二须有范围,第三须有相当的时间,第四更须有适合的导师与方法。”
他指出实习的进行步骤大体上可分为四个阶段:第一是参观,第二是见习,第三是试教,第四是辅导。
参观,时间为一个学期,其对象为建筑、教具、工具、材料等设备,师生的仪表、态度与兴趣,对幼稚生习惯积极或消极之处置,工作、游戏、文学等教学过程以及整个的设计。在这一时期指导的教师,应以担任实习的导师为主,幼稚园教师为辅。参观的目的是培养幼稚师范生对幼稚园的基本观念,所以质的方面须求有系统,而量的方面不求其多。参观又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活动的范围都在自己的中心幼稚园。在作为师范学校教育试验地的中心幼稚园,师范生较易探得学理的印证,可以得到一个“先入为主”的基本观念。当然,仅在中心幼稚园参观是不够的,因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幼稚师范生的参观也需要多方面的扩充,“更有许多地方应向相反的方面做自己的比较和衬托,然后对教育的学识才能逐渐充实起来,而有更坚定的把握”。这便是参观的第二阶段,即向其他各种幼稚园、低级小学、社会教育、地方教育行政以及各种的社会机构扩展。
见习,时间也是一个学期,从准备材料开始,一直到整个设计活动中的参与。在这一时期指导的教师,应以幼稚园教师及担任实习的导师为主。“见习是把师范生从参观中所得的经验,再经过一次行为的表演,使得他们的认识更清楚,观念更坚定,而且促醒他们对于教育的看法,不应当仅仅以为是一种知识,并应有相当的热忱和技能。”见习比参观又深入了一步。见习时,要让师范生看清见习的环境,做到“一一看清楚,记明白”,特别是要了解幼儿的各种动作惯例,以便和原任教师的教育教学衔接,并且在每次见习前有充分的练习机会。见习的地点仍以自己的中心幼稚园或附属幼儿园为宜。对于参观和见习时期的师范生,其活动方针主要是两句话:“看的是什么,记的是什么;记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客观上须认清了现代的儿童,主观上更须忘掉了自己”。
试教,时间是一个学年。凡指定幼稚园中的招生、编级、选材、组织课程、指导活动、编制预决算以及一切教学上、教师业务上、幼稚园行政上的处理,都由二年级的幼稚师范生来担任,担任实习的导师反退居于顾问地位。幼稚师范生从参观、见习中获得了若干经验,他们对幼稚园的观念也有了一些根基,就是在教学上也有了一定的把握,对幼儿、民族、社会也有了若干的认识和兴趣。但为了帮助他们的学识发展到更高一层的阶段,便应该给他们一个较长时间的独立负责的机会。试教便是最好的形式。试教的时间是整个的半天,上午仍照常在幼稚师范上课,下午各组按着所分配的幼稚园,自己去开展工作。幼稚园教师和担任实习指导的教师不时去参观他们,也列席他们每天课后的会议,一直到整个学年试教结束为止。对这一时期的师范生,如果要给他们提示的话,那就是:“没有做事的机会,将永远没有做事的能力。”
辅导,时间也是一个学年。师范生经历了参观、见习、试教三个阶段,可以说对教育已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但这种基础是非常脆弱的,主要表现在教育的情感不高,教育的态度又不够积极,因此,需要经历辅导这一阶段,使之从实践中了解教育的真正的价值,并在辅导中培养他们坚贞卓绝的人格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辅导的范围,在纵的方面是由儿童的队伍出发,向儿童家庭推进,同时更由个案工作求得整体的联络,向学校单位前后延伸至托儿所和小学低年级。横的方面,是向广大的社会联系,包括社区调查、营养站、卫生站、辅导会、导生班。这些工作,一律由三年级的师范生负责,他们都要自己计划,自己分配,自己检讨并改进。对这一时期的师范生,要求他们不但要了解儿童的发展情况,而且要进一步主动地展开全面的儿童福利工作,培养地方师资,以求达到幼稚教育的合理和普及。
在实习计划中,张雪门还特别强调“上一阶段的工作未终了,下一阶段的工作不能开始”。可见张雪门对幼稚师范生实习实效的要求非常严格。
对于见习、实习的场所,他认为应有四种单位:其一,中心幼稚园。幼稚师范设立的中心幼稚园是供幼师生获得教育幼儿的实际经验的重要实习基地。中心幼稚园的教师,既是幼儿的教师,也是幼师生的导师。幼师生通过在中心园的实践,可以奠定学习幼稚教育、从事幼稚教育、热爱幼稚教育事业的基础。
其二,平民幼稚园。这是幼师生第二学年实践的主要场所。当时北平幼稚师范校内外共有平民幼稚园五六个之多,它们均是借用正规幼稚园的园舍设立的。于是幼师生的实习活动便从商借园舍开始,然后进行生源的社会调查,宣传动员经济贫困的家长送幼儿入园来免费受教育。在幼儿入园后,幼师生则在园内轮流担任园长、教师、会计、采购等工作,通过这种实习可以使幼师生具有独立从事幼稚园各种工作的能力。
其三,婴儿教保园。当时香山慈幼院的婴儿教保园收托初生到四周岁的儿童,规模较大,设备讲究,对婴儿的保健、营养、教育都很重视。在这里,幼师生通过卫生保健、儿童营养、膳食烹饪、婴幼儿服装裁剪制作等方面的实习,可以了解婴幼儿的身心特点及婴儿保教的基本常识。
其四,小学。通过在小学的参观和实习,可以使幼师生了解幼儿入小学前在知识、行为、兴趣、态度等方面应如何做好准备,为入学打好基础。
除以上几种实习场所之外,他还主张组织学生下乡举办乡村幼稚园,使学生了解农村迫切需要幼稚教育的情况,进一步体会幼稚教育的社会价值,从而培养其忠诚于贫苦劳动人民之教育事业的精神,坚定其百折不挠地为幼稚教育事业献身的决心。
关于实习的时间,张雪门将其安排在三年中,如在北平香山慈幼院幼稚师范时,张雪门对幼稚师范生的实习要求是:从一年级开始,学生每天在本校附设的幼稚园实习半天,以开阔眼界、扩充知识,研究、比较、探讨适合我国国情的幼稚教育,形成基本观念和教学能力;第二年,每周于固定的时间到北京近郊的核桃园他们自办的一所简易农村幼稚园实习;第三年下半年,整个学期都是实习,地点是香山的教保园、蒙养园以及北京市其他的幼稚园。
关于实习内容,涉及幼稚园的方方面面。如在北平幼稚师范期间,学生的实习内容包括:第一,幼稚园实习。全体学生分成若干组,每组轮流到幼稚园实习。先参观,后参与,最后使学生自己有支配的能力。第二,家政实习。如冬季敲煤生火,平时洒扫缝纫,都由学生自己完成,甚至学习烹饪以及负责照管一个四岁小女孩的作息及衣食安排。第三,自然实习。由慈幼院拨地两亩,让学生种瓜、玉米、菜等,饲养兔、蚕、鸡、猪等。第四,儿童文学实习。要求学生收集民间口传的材料,后结集为故事集一种,另外,学生还创作了九种,都由世界书局出版发行。至于技能方面,每人公开练习多次,并向幼稚生试教多次。其他还有手工实习、游戏实习等等。
应该说,从实习内容看,张雪门结合当时的社会发展与教育实际情况,进行了一系列富有开拓性的工作。
根据以上所述可以清楚地看到,张雪门提出的实习计划与传统师范学校的实习有明显的不同:一是在空间上,它把幼师生的实习场所从幼稚园扩大到婴儿园和小学,从校内扩大到校外,从城市扩大到农村;二是在时间上,它从只集中在三年中的最后一学期,增加到三年六个学期中均有实习;三是内容上,它从仅仅实习幼儿教育扩展到婴儿保育、小学教育,从只实习教育和教学扩展到实习行政管理以及缝纫、炊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