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冬天,张伯苓到四川游历,见到蜀中真乃天府之国,人文荟萃,物产丰饶,于是产生了在四川省建立南开分校之意。张伯苓又看到当时的华北局势日趋紧张,认为应早做准备,为未来后撤时留有回旋余地。
1936年春,张伯苓派中学部主任喻传鉴到四川,视察四川省教育。4月,在重庆沙坪坝购地八百亩,随即破土动工。8月,一部分校舍竣工,招录新生二百余人,9月正式开学,定名为南渝中学。当时一般社会人士莫不惊奇于建校之神速。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仍沿用其一贯的侵略伎俩,挑起了卢沟桥事变,7月28日,战祸延及天津。在前一天下午,有日本军车一辆,满载日寇侵略军,自津南驶来,到八里台南大校门刹车,几个日本兵把校门外悬挂的抗日标语牌用军刀砍下来拿走,临上车时又大声嗥叫,还有一个日本兵从车上扔到校内一支枪,然后狂傲地乘车散去。当时张伯苓在南京,校内各部负责人见日本侵略兵来意不善,情势危急,时值暑假期间,校内仅少数住校生,还有部分教职员及其家属。学校紧急通知,限他们要在当晚前离开学校,迁往安全住处。学校虽已早在迁移,这时尚有部分图书仪器未及迁出,乃紧急转移。28日凌晨,日寇果然在津发动了事变,由28日午夜到29日,日寇从海光寺兵营用密集的炮火轰击南开大学,彻夜未停。第二天寇机又来投掷大批炸弹,之后,有军车开进学校,将未炸平的楼房泼油纵火烧毁。中学部也遭到同样的厄运。事后查明:大学部的秀山堂、木斋图书馆、芝琴楼女生宿舍、单身教授的宿舍楼和大部分平房,均被夷为平地。中学部的西楼、南楼和小学部的教室楼,也化为一片废墟。大学校内有大钟寺赠送的一口大钟,重18000斤,钟面镌有全部金刚经,是罕见的一件历史文物,也被日寇拉走,熔做枪炮子弹,用来屠杀中国人民。当日,日本特务还率领几个朝鲜浪人到张伯苓家捉人,且幸家人已事先撤离,特务们只把未搬走的衣物抢掠而去。这时,张伯苓还在南京,惊闻南开四部校舍被毁,异常愤怒,念及四十年来惨淡经营,一草一木,莫非亲手建树,今朝日寇入侵,全部化为灰烬,不禁悲从中来。当时他坚毅地说:“我深信中华民族是不会灭亡的。南开学校是为复兴祖国而产生,必须遭到日寇所嫉恨,其被炸、被烧,固意料中事耳,只要中华民族存在,南开也必存在!我们继续努力吧!”
张伯苓的精诚感动了当时的社会人士,于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为重庆南渝中学捐款,在很短的时期内添建了南渝校舍,学生名额迅速增加到一千五百多人。为了保存南开的传统精神,并符合各方人士和南开校友的心愿,重庆南渝中学改名为重庆南开中学。这个南开中学,成了战争时期中国学校的典范,它是战后中国复兴的象征。那时,所有到重庆来的国外人士都争先参观重庆南开,慕名拜访张伯苓校长。
抗战期间,张伯苓在重庆专心致力于南开中学的建设。几年的工夫,他把沙坪坝八百亩荒地建成为一座大花园。他修建的计有:教室楼二,图书馆一,男生宿舍三,女生宿舍一,其余如医院、饭厅、浴室以及教职员工住宅等等,样样齐备。另外,他还依山地起伏,开辟了一座雄伟宽阔的运动场,两旁砌有石看台,坡下凿有养鱼池,环绕池边,遍植腊梅和栀子花,阵阵清香,熏人欲醉。图书馆前,一片青翠的柏树。外来参观的客人无不惊奇道:“沙坪坝变了,南开学校焕然新貌,张伯苓真是一个魔术师啊!”张伯苓听了微笑着说:“不是魔术师,我是一个不倒翁,日本人把我打倒了,我随手又起来了,而且,今天我在建设一个雄伟壮丽的教育基地。”但是,日本侵略者对于这个民族教育基地,更加嫉恨,愈呈凶残,于1940年8月间,又以几十架寇机,围绕着这个毫无军事设施的教育基地,投下了大批巨型炸弹。日机撤离后,南开学校的损失虽很严重,但张伯苓毫不在意,立刻派工整修,迅即复原,学校课业依然照常进行。当时,有人忧心如焚地说:“日机若再来轰炸,怎么办!”张伯苓坚毅地说:“再炸再修!”张伯苓的确是个不倒翁。
在南开学校建立初期,张伯苓为矫“五病”、树新风制定了五项教育方针。但时代在向前进展,张伯苓的教育思想,也是随时代之进展而进展的,他的五项教育方针现已进入“公能教育”时期了。他在重庆南开中学运动场坡地上,用绿色的冬青草植成两行标语,即“允公允能”、“日新月异”。这就是南开的校训。
为了赶上时代和跨过时代,张伯苓又在大学部成立了经济研究所和各种理工研究所,号召学生向世界科学文化新的高峰进军。要求学生一天天在变,一天天在长,使每个学生亲眼看到南开学校也在时时变,天天在向前发展。
张伯苓极其重视环境教育,他认为清洁整齐,生活有规律,事事有条理,这些对学生都能收到潜移默化之功。在张伯苓指导下,不论是在大中女小各部,也不论是在天津或重庆,学校里随时随地地保持着清洁整齐,秩序井然。因此,所有在校学生、教职员工们,都是精神勃勃的。南开学校是私立的,一切经费和建设维护都依仗募捐来维持,所以平日对校舍的保护和维修特别注意,年年粉饰油刷,即或一块窗纱,一片玻璃,也是随破随修,地上也很少看到碎木板、烂砖瓦,使人踏入南开校门便感到气象清新,生机盎然。
张伯苓平日最注意培植后进,选拔人才,不论谁有一点儿长处,他都要尽力奖掖,给以发展的机会。张伯苓的一生,不论对人对事,都着眼在明朗面上,这是一个教育家特有的性格。人们见了他,总要亲热地叫一声“老校长”,这是人们乐于受教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