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梁漱溟开始信奉菩提,并发誓一生食素、终身不娶。这一决定甚至在他母亲临终前的殷切叮咛下也并未有所动摇。然而,1918年梁父的自杀却使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他在文章里公开责备自己说:“呜呼!痛已!儿子之罪,罪弥天地已!”他为自己忽视了中国文化和父亲的教诲忏悔不已。
1921年5月,当梁漱溟表示要献身儒学时,他随即决定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由一个虔诚的佛徒变成一个虔诚的儒者。而对于梁漱溟来说,结婚是一个显著的标志。梁漱溟一生经历了两次婚姻,这是两次风格迥然不同的婚姻。
1921年冬天,梁漱溟在军界的朋友伍庸伯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妻妹,一位姓黄的满族姑娘。这个姑娘并不十分动人,同时也并不聪明,为人似乎也缺乏热情。
而且由于出身贵族,从未学习过烹调和理家。梁漱溟也并不特别倾心于她。但他显然不想让伍庸伯为难,同时也不想多费周折,于是毫不犹豫地娶了她。这一年冬天,他终于成了一个孝子:“率新妇拜公遗像而哭”。梁漱溟的第一个夫人于1934年在邹平去世。梁漱溟为此写下了一首平淡之中透着哀婉的诗:我和她结婚十多年,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
正因为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使我可以多一些时间思索,多一些时间工作。
现在她死了,死了也好;处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社会,她死了使我可以更多一些时间思索,更多一些时间工作。
梁漱溟的第二次婚姻与前一次有着显著的不同。
1943年夏季,梁漱溟偶然遇到了比他年轻6岁的桂林教员陈淑芬,梁漱溟深深地爱上了她。他们的爱情成了一件闻名广西全省的事情。桂林的报纸以幽默的口吻大量地报道这段颇具浪漫色彩的恋情。“究竟谁追求谁?”这个问题成了舆论注意的焦点。记者们为此往来穿梭于陈淑芬和梁漱溟之间。当人们向陈女士祝贺她赢得了梁漱溟的爱情时,她回答说:“是他深深地感动了我,敲开了我心灵的大门”。由此引出了这样的报道:“《新双城记》?”当时满城都风传梁漱溟正在留胡子,以便能在他的爱人面前显得更像个男子汉。梁漱溟否认了这些传言,他说:“一个老新郎在婚礼之前总是要刮刮胡子的。”梁漱溟的朋友们也对此事大事渲染,他们打趣说:“梁漱溟为我们这些中年伙伴们赢得了荣耀”。
1944年1月,梁漱溟和陈淑芬在友人家中举行了传统的婚礼。当时在桂林的文艺界和学界名流大都参加了庆祝仪式。李济深将军是宴会的主持人,著名的剧作家田汉还为此写了一首极富幽默感的长诗。
当时的一位名流白鹏飞在宴会上讲了一段很精彩的话:梁先生原籍桂林,……抗战开始后方归故里。但他在桂林并无家室。既无家室,何言回家。那么最好就是着手建立家庭。敞开的心扉自然容易被人占据。陈女士出阁甚晚,因为她一直要嫁给一位哲学家……于是她就乘虚而入了。
来宾发言结束以后,纷纷要求梁漱溟报告恋爱经过。梁漱溟答应了大家的要求:“现在,我听说谈恋爱要花很多钱,下馆子、看电影、看戏等等。但我却没有花过一分钱。我羞于谈及此事,但的确连出去散步也没有过。我也曾给她写过信,约她在天气好时一起去经山村的河边散步。但那天恰逢阴天小雨。她是否会应约前来呢?我犹豫了一会儿,拿了把伞就出门了。如我所料,在半路上遇见了她。因为还在下雨,我们仍然无法去散步,于是我们终于只是在路边的小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梁漱溟说这样的话,在他的一生中,怕是绝无仅有的了。由此可以想见这次恋情对他的影响。
在婚礼上,梁漱溟还当场唱了一段“黄天霸”。而后对来宾说了声“我去也”,便挽着新娘兴冲冲地走了。梁漱溟的第二次婚姻在相当的意义上可以说是十分完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