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非得这两种人?”初泠不明地问道。
“因为……只有这两种人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设计陷害。”天御嘴角一弯。
初泠了然点头,一时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玩笑道“若我果真喜欢上你,可一定要摘下来给我看。”
天御微怔,继而点头“好,希望你是一个人看到我面容的人。”
“我该走了,兴许他已回府。”初泠轻声一叹,起身欲走。
“我不便露面,且命人送你一程吧。”天御伸手招来先前的船夫,吩咐道“将这位公子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船夫领着初泠出了画舫,踏上小舟。初泠回头之时,看见那道灰色影子立在船头,默默地目送她。她偏头告知船家住处,等他靠岸,才径自登上码头,往司马府而去。
初泠返回司马府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思及天御的反应,她恍然一惊,他也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了?难道自己的装扮如此差劲,连个陌生人都骗不了?
初泠懊恼一叹,顺着小径走向望凤居。今夜的司马府十分冷清,人都不知去了何处。云倾夜居住的楼阁尚未点灯,四下的黝黑令她有些疑惑。她穿过漆黑的竹林,突然撞上一个人。她本能地惊叫一声,撞到的人却回过头,墨瞳死死地盯着她,幽幽地问“小初,你终于回来了?”
初泠看清是云倾夜时,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现下有些累,我先回房了。”
她刚想转头,身子就被人扳了回来,铺天盖地的吻洒在她脸上,带着酒气,让她避之不及。云倾夜紧紧地搂着他,狂乱的吻几乎令初泠窒息。
“唔……你……唔……放开……”初泠推搡着面前的男子,承受不住他突来的热情。
“小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云倾夜的脸离她很近,气息侵入她鼻尖,带着酒后的醉意。
初泠顿时懵了,她从未料到自己路上的耽搁,会令云倾夜醉酒胡言。她一时无语,就那样躺在他怀里,感受着温暖。
“你去了何处,我把司马府的人都遣出去找你,也不见人回来报信。以后不许一个人走,一定得有我相陪,明白吗?”云倾夜伸指从初泠脸上一寸寸抚过,确认手下的肌肤是真实的。他才再次拥紧她,不肯放开。
“嗯。”初泠淡漠地回答,她早已习惯了云倾夜的唐突。夜宴之上,他对舞女的情意已警告过她,不可对其动心。更何况,退亲当日,她就立下重誓,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如今他只是她的避难所,别无它想。心中隐隐泛疼,她对他仅存的好感也因那名舞女彻底消失。
“为什么总是对我冷淡,你对惊掣,七杀都没有这般冷淡过,我当真令如此你讨厌?”云倾夜微眯醉眼,伤感地看着初泠。
“你以后不必再缠着我了,我不喜欢风流多情的男子。”初泠挥开云倾夜的手,漠然绕过他,推开房门。
“那我要如何,才能打动你的心?”云倾夜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林间百鸟齐飞。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你本性难改,我无法接受。”初泠走进屋中,关上了房门。
门外再无声息,只有细微的风声。初泠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脚步声。她心有不忍,推开门,见云倾夜瘫倒在地,似是醉倒了。她上前扶起他,将他搀进房中,放倒在睡榻上。她担心地看着他昏睡的俊脸,手撑着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她感到一束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醒了?累不累,多睡会。”云倾夜对她一笑,替她掩好被子,似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初泠起身,看着两人同榻而眠,轻声叹息。他又在装无知吗?
“昨日乱党得以铲平,皇上宣布普天同庆,今夜莫愁湖畔有灯市,你要不要去观赏。你们女儿家最喜欢花灯了,对不对?我以前常看筠筠拿着自制的花灯,去湖边放逐,今夜我也陪你去买几只。”云倾夜自信满满地诉说,并未看到初泠骤变的脸色。
“筠筠是谁?”初泠眸中冰冷,淡淡地问。
云倾夜嘴角的笑霎时僵硬,化为尴尬“筠筠是湛王府的小郡主,自小与我青梅竹马,十岁那年,葬身火海了。”说到最后一句,他不着痕迹地一叹。
初泠心口一塞,喘不过气来。长屋对面的楼阁,原来是他为小郡主建的,这才是他退亲的真正原因吧。初泠顿觉自己可笑,世间痴情男子甚多,偏偏没有对她痴心的。她还在固执什么?
“今夜我不想去,你红颜知己颇多,不会找不到人吧?”初泠的语气依然淡漠。
“可我就想带你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云倾夜伸手拉扯初泠的袖角,低声下气地请求。
初泠并未妥协,抽掉了手,翻身蒙上头,不再理他。
“你不愿意去,那我去找小幽了?”锦被外的男声闷闷地传过来,带着威胁。
初泠依然蒙着头,不言不语。云倾夜见状,满怀的兴致受到打击,他无奈地拾起枕边的折扇,一步一回头,离开了长屋。初泠听见关门声,扯下锦被,水眸内一片清冷。
这日傍晚,初泠信步林间,陡然听见侍婢议论云倾夜又去逛青楼之事,心底顿时涌出一股失落。无论她如何转移注意力,始终抹不掉心头的烦闷。
游移了半刻,她独自出府,去了莫愁湖。湖岸两侧吊挂着无数彩灯,沿路卖纸灯的小摊数不胜数,处处挤满了游人。来来往往的才子佳人争相抢购纸灯和面具,互相嬉戏,笑声四溢。
喧闹的气氛并未感染初泠,她形单影只,唇边的笑亦带着自嘲。经过一间纸灯小摊,她抬手触摸近在咫尺的彩灯,隐隐回想起小时候,爹娘带她去河边放灯。她还记得自己许过的愿。希望找到一个如爹疼爱娘一般疼爱自己的夫君。
“这盏灯怎么卖?”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初泠的思绪。她回头,看见了一名头戴面具的白衣男子,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面具后的墨瞳绽放异彩,似已被周围的喜庆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