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慢慢走近她,一阵风刮过,掀开一小部分黑纱,露出一张凹凸不平的脸,似有人用刀将此人的面皮整张削下。而那对眸子,毫无生气,明显已遭人戳瞎。初泠顿时毛骨悚然,她从未见过如此鬼魅的人,一时心悸难平。
“贪狼,将玉魄取来交给本宫。”柔媚的嗓音遥遥传来,初泠抬头,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裹着黑色披风,立于枝头,头上的假面与夜宴上的舞女一模一样。
“是你?七杀不是将你带走了吗,你怎会在此?”初泠昂首询问女子,面露不解。
“哈哈哈,七杀是本宫麾下的南宫尊主,怎会伤害本宫?那夜只是缓兵之计,你上当了。”女子跃下树梢,落在初泠眼前。
初泠猛然一怔,这名女子是紫微宫主!
“本宫遍寻你不得,如今你自行走出司马府,实在是天助我也。贪狼,替本宫夺下玉魄。”紫微宫主冷笑一声,重新跃上枝头,静观两人决斗。
眼前的黑衣人向女子一拜,慢慢转过脸,死水般的眸子一睁,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弯刀,刀锋冷光乍现,逼向初泠。
初泠闪身躲过,“哗。”背后直立的参天古树瞬间倾倒,惊得骏马嘶鸣一声,逃向远处。他的刀法好厉害!
阴风过,黑影已至身前。初泠眉头一蹙,玉魄向前一挥,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利刃。两人内力相当,一时僵持不下。树上的枝叶受到两人内力的震动,簌簌飘落,覆满初泠一身。
“啾。”绝风突然降临,以鸟喙狠啄贪狼握着刀柄的手。贪狼闷哼一声,弯刀失去支撑,摔落在地。
彩衣翩跹,翻身立于初泠面前。“丑丫头,这个怪物没伤到你吧?”七杀白了贪狼一眼,转眸看向初泠。
初泠摇头,暗暗捏住手腕,方才贪狼力道不小,她的腕骨都快被震断了。
“七杀,你违背本宫意旨,是又想尝尝腐心蛊的味道吗?”紫微宫主高高在上,俯瞰两人,声音通过内力传来,险些震破初泠的耳膜。“你只有三次机会,先前师父为了调教你叛逆的性子,已经催动过蛊毒一次。再有两次,你就会失去心,完完全全成为本宫的傀儡。你要想清楚了,为这个人失去心智,值不值得!”
“本尊不会放任你伤害丑丫头,即便是要了本尊这条命,丑丫头也不能有任何闪失。”七杀将初泠挡在身后,俊美无铸的面容透着一丝刚硬。
“呵呵呵,原来她是女的,难怪云家少爷要护着她,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你们都要帮她。”紫微宫主展开披风,跳下树枝,站在两人面前。贪狼立在她身侧,极为恭谨。
“宫主,由我来处置七杀。”贪狼对紫微宫主一鞠,以腹语对话,咕噜的响动令初泠浑身战栗。
紫微宫主红唇一抿,笑道“好,交给你了。”说罢,她美眸暗芒毕现,红绫一抛,如那夜一样缠上初泠的腰,用力一扯,将其带到身前。“玉魄公子竟如此不堪一击,本宫高估你了。”柔媚的嗓音吐出恶毒的讽刺。
初泠水眸一凝,忽然出掌,击中了紫微宫主的腹部。紫微宫主趔趄几步,扶着一旁的树干站稳,眸中的狠戾不言而喻。她右手缩回袖中,唇边诡异一笑,还未等初泠看清她丢出的东西,便闻“嘭。”的一声,火花四溅。初泠刚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右肩便被那东西的碎片击中,阵阵闷痛,似被烧伤。
“火药。”她轻声一叹,按住右肩,汩汩的血冒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衫。
“丑丫头!”另一边与贪狼交战的七杀见初泠受伤,痛呼一声,正想退出战局,忽觉胸口窒闷,似有一把刀穿膛而过,慢慢剖开心脏,裂痕处,是撕扯的疼。身后,贪狼正以内力吹响一只埙,音调古怪多变,令人心惊。“啊。”七杀大吼一声,蜷缩在地,身子不断翻滚,消停不下。
“七杀。”初泠想靠近帮助他,却挪不动半步,她肩处的伤痛难以忍受。
“将玉魄交出来。”紫微宫主慢慢逼近,初泠看着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咬紧牙关,最后奋力一击,紫微宫主回以一掌,初泠不敌劲力,身子被震飞,掉落远处的灌木丛。
“追!”紫微宫主示意贪狼,两人一前一后,跃进灌木丛中,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也未找到初泠的影子。最终,紫微宫主止步喊道“看样子那丫头已经逃走了,贪狼,你回宫组织人手,搜山!”
“是。”贪狼接令,如魅影一般瞬息消失,转眼已行百里。
紫微宫主最后扫了灌木丛一眼,飞身跟上贪狼。他们刚走,南宫的五名白衣男子骤然现身,上前扶起七杀,七杀早已被蛊毒折磨得精疲力尽,口中喃喃“丑……丫头……”
待一切风平浪静,林间猝然下起萧索的秋雨。灌木深处,一道五彩烟花飞向天际,四散而去。初泠趴在灌木之中,轻声低吟。她五脏六腑已被震伤,失去了自救能力。她掏出怀中天御赠送的响箭,连发了两支,即便天御无法赶来,也希望有路人能看见,前来相救。方才,她险险躲过紫微宫主的追杀,现下已完全脱力。渐渐地,她双眸开始模糊,依稀看见一道人影靠近,她轻喃一声“救……”便失去了意识。
山中一间木屋,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榻上的初泠微睁开眼,见自己外衣被褪去,肩头的伤也已包扎好,不禁欣慰总算有人看见了她的讯号。
她挣扎着起身,视线扫过窗台,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立着一名身穿蓑衣的男子,他凝望着雨势,悠然叹息。初泠挤出一抹笑,艰难地开口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男子闻言转过身,忧郁的眸子此刻增添了几许担忧。
初泠霎时震惊,唇齿动了几下,嗫嚅道“师……师父……”
亦寒褪下蓑衣,内里的墨绿长衫显现出来。他进屋,在初泠身旁坐下,嘴角含着温如春风的笑“泠儿你终于醒了,肩膀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