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那个人,但未必就是她。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些年也没有半点她的消息。高中同学聚会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避提到她,连老师都不肯提她的名字。毕竟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始终是学校的丑闻。而且她也算是落难了,但以前人确实挺好的,同学们都喜欢她。所以这时候背后说她闲话,未免也有些不厚道。
而且这里离家乡隔得挺远的,她没道理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谋生。
张其瑞困惑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了想,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国际长途反应慢些,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响起声音。没人接,转到留言箱,熟悉的声音一遍英文一遍中文地说着,要对方留下口信。张其瑞捏着手机掂量了一下,挂断了。
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
第二天,顾湘再度被富贵压胸而醒。只是这次她做的噩梦是漫天都在下钞票,人人都去捡,可只有她看得着却捡不着,到手的都是废纸。
会做这样的梦,自然是因为穷疯了的缘故。白天做工到一半,房东登门来收房租,通知下个月起要加租金了。
“对门王太婆的房子都收四百了,我只给你加五十块,已经算很照顾的啦。我这也是没办法,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咯!”天下的房东都认为自己比房客还穷。
顾湘本来想说人家王老太太的房子又大又新,还包水电。可是既然她租不起王家的房子,也就不要嫌弃这家的房子贵了。
傍晚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阴了,等到了旅游街把摊子摆出来,天上就落起了雨。
南方秋天的雨,比起夏天的暴雨可是丝毫不逊色。先是黄豆大的一阵急先锋,打得路人奔走逃窜,然后转成中雨,淅淅沥沥地慢条斯理地落着。地上湿漉漉的,水槽哗哗响。
旅游区统一的货摊都有遮雨棚,顾湘她们倒不用担心淋成落汤鸡。可是下雨天客人少,生意比往常要难做一倍。既然没什么客人,顾湘便一边同李大姐闲拉家常,一边帮着她串项链珠子。
“钱真是不好赚啊,来得难,花得快。生活费、女儿学费,一下就去了一半,万一再生个病什么的,就全完了。”李大姐连连摇头,“小顾啊,你听我说一句。你大姐我这把年纪是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你还年轻,早点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有人照顾。即便要吃苦,两人也比一个人挨着要好。”
顾湘低着头笑,眼里暗沉沉地没有光芒,嘴里却应着,“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有客人走到摊子前。李大姐抬头看,惊讶了一下,立刻推了推顾湘。
顾湘转过头去,见是昨天那个男人,还是一副清高斯文的派头,显然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只是人太小气了,白白可惜了这副俊逸的容貌。
来者是客,顾湘放下手里的东西,笑脸相迎,“先生您好。您是昨天那位吧?还是想买小钱包送女朋友吗?”
张其瑞没看钱包,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张脸和记忆里的那张面孔慢慢重叠。丰润点,白皙点,稚嫩点,精神焕发点,那就是当年那个人了。
“顾湘?”
“是。”顾湘含笑回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张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错愕不已,“你……怎么会……”
张其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果真是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是……”顾湘丈二摸不到头脑,“对不起,请问你是……”
“我是张其瑞。”男人说,担心她不记得了,又补充了一句,“华跃高中,一班,我们三年同学。你或许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坐在……”
“你总是坐在第四组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顾湘浅浅一笑,“我记起来了。张其瑞,你做了两年班长,三年级换成了我做,你改为担任学习委员。张其瑞。”
她把这三个字反复加重又念了一遍,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肯定。她的笑轻飘飘的,仿佛微风一不小心就能吹走,正和她的往事形成鲜明的对比。
雨落在塑料棚子上啪啪作响。张其瑞撑着伞站在雨里,顾湘则躲在屋檐下。身后是家米粉店,生意清淡,所以老板也不介意两个人站在自家门口。
他们两个人都有点恍惚,一时相对无言。张其瑞今天穿着白衬衫,在夜色里有点显眼,清俊的容貌加上斯文的气质,也惹得路过的女孩子总是回头望。顾湘不自在地扯了扯T恤的衣角,雨滴飘进来打湿了她额角的头发。
“你……出来多久了?”张其瑞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