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55位名作家的成长历程(一)
15625700000005

第5章 吴敬梓

清代讽刺小说家

(1701年—1754年)

小传

我国清朝文学家,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的作者,安徽全椒县人,字敏轩,号粒民,晚年自称文木老人。家境富有,性格豪放,乐善好施。其父去世后,家道衰落。他不愿考科举,当时曾有人荐他应试“博学鸿词”,他装病不去,后因穷困,搬家到江苏扬州,1754年在扬州去世。《儒林外史》是他的主要著作,此外,还有《文木山房集》、《说诗》等。

@@代表作品

《儒林外史》(长篇讽刺小说)

@@中学语文课文收录

《范进中举》

“童年”

书香之家的后代

吴敬梓出生在安徽全椒县的一个大户人家。他的曾祖、祖父都中过举,做过官。只是到他父亲时,未能进入仕途,只中了一个秀才。他为人耿直,对升官发财似乎并不热心,守着一份家业,过着平静的日子。吴敬梓在这样的环境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熏陶。

由于他的伯父三十多岁无子,按照封建制度,由祖父决定把他过继给伯父为嗣子。伯父待他很好,并且成了“宗子”,可以多得一份家产,这样引起了族人的嫉妒,加上母亲早逝,在吴敬梓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他终日坐在寂静得像僧房似的书斋里,阅读他父亲留下的图书。这虽然对一个儿童的成长有着不良的影响,但对于他的文学修养,却是大有裨益的。

吴敬梓十几岁时,随继父到江苏赣榆县居住,这对他来说,生活起了变化,他离开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大家庭,从内地来到碧波万顷的滨海县城,他的心情好多了。这里有夹谷山,山上有圣殿、圣亭、夹谷书院,少年吴敬梓经常来这里玩耍。

“创作准备”

坚持终生不应考

吴敬梓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具备多方面的知识。他参加过考试,中了一名秀才,那大概是19~20岁的时候,后来就脱离了这种生活,不再应试。同时他也不重视祖上留给他的遗产,花费得很快,所以到了中年以后,他的生活就逐步穷困起来。不得已,33岁那一年,他从全椒搬到南京去住。有人推荐他应考“博学鸿词”,他拒绝了。他的不应考、不做官的主张一直坚持终生。

他在南京的生活,主要靠卖文维持。有一段时期,家里甚至到了断炊的程度,不得不接受一些和他志趣比较投合的朋友的接济,这些朋友大都散居四方,他就经常跑到各处去和他们见面,以获得友情的安慰,有时甚至是为了短期寄食而去。

在他的生活逐渐起了变化时,他对人生的体验,对社会各种生活的了解和体会,也逐步丰富起来。他是一个爱憎分明、情感热烈的人,所以当时他有一种冲动,就是急于将他的爱和恨表现出来,而他所积累的素材,又足以供他创作时,他便开始了《儒林外史》的写作。这时他大概是三十六七岁左右。

“成名作的诞生”

勾勒儒林和官场中形形色色的人

一天,吴敬梓坐在书房里,闲来无事,几十年的生活往事一一显现在脑海里,于是他萌生出写小说的念头。写什么呢?他想到写官僚家庭的兴衰,写个人经历,但这些似乎又不合自己的口味。他觉得应该以一个独特的视角——这就是以“读书人”的角度来写,这对他来说既熟悉又有意义。

但为了不得罪当朝人,他把作品的时间推向前一个朝代,同时为了把写作意图暗示出来,他在第一回就借元朝画家、诗人王冕的事迹来开头。

王冕7岁死了父亲,家里穷,帮邻居放牛,他一边放牛,一边读书,后来又自学画画,名声传开了,他用卖画的钱,买好东西孝敬母亲,自己也不愁衣食了。

这时知县请王冕去,他不愿意,到外躲避。明太祖起兵,曾向王冕请教如何折服人心,王冕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服?岂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义不受辱。”明太祖要请他做官,他却隐居山中,执意不肯。

吴敬梓写完这一回,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明白了,那就是读书人不要图升官发财。他很满意。

接着吴敬梓写第二回、第三回,这两回中的主要人物周进、范进,苦读到老也不中举,后来因为偶然的机会,都中了举人或进士,但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由于吴敬梓对这类读书人很熟悉,所以近万字很快写出来了。

吴敬梓写作进度比较快,顺手时常常通宵不睡。一天,疲倦至极的吴敬梓趴在桌上睡着了。妻子给他端来早饭,见他正写严监生的故事,原来这是他们的儿子吴从外地回来讲述的。扬州有一个商人,他腰缠万贯,可这人吝啬得出了名,他破衣烂衫,住的地方像狗窝,家里什么都没有,临死的时候,已不能说话了,到了夜里,却忽然伸出两个指头,又挤眉,又动嘴唇,别人莫名其妙,儿子问他:“你是怕我们兄弟俩小,不能养活自己?”商人摇了摇头。儿子又问:“你是怕两个叔叔欺侮我们吗?”他又摇了摇头。人们都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他妻子从外面回来了,在屋里看了看说:“你是要挑去油灯碗里两根灯草中的一根,是吧?”这个商人把手缩回去,点了点头,就闭上眼咽气了。

在吴敬梓家的旁边,新搬来一个邻居,是个种菜的把势,吴敬梓问他为什么搬到这里,他给吴敬梓讲了一个刘贡生的故事。这刘贡生是个出了名的恶人,和老汉是邻居,他考了好多次秀才,都没考上,就想出用钱买一个贡生的资格,但他又没钱,就拉人出贺礼,连地保、屠户都派了一份钱,这老汉只好也出了一份,没想到这恶人买到贡生以后,不但不谢大家,反而更可恶了。有一回刘贡生借给邻居二十两银子,讲定每月三分利,借约写好后,邻居没来取银子,过了半年,刘贡生就跟人家要20两银子的半年利钱,说:“因为你不来取银子,我的钱不敢往外借,误了大半年的利钱,不给利息不行!”可见这人有多可恶。

刘贡生家养了一头小猪,有一天跑到老汉家,老汉赶紧给他送回去,他说猪跑到别人家再找回来,不吉利,硬要八钱银子把小猪卖给老汉,其实根本不值这么些钱。老汉辛辛苦苦把猪养大了,不想猪错走到刘家,刘家便把猪关了不还,说猪本是他的,要猪,按现在一百多斤的价钱来买。老汉哪里有钱?于是同刘家吵起来,刘贡生的几个儿子把老汉打得半死,就这样,老汉再不愿和这个恶棍住在一起了,所以就搬到了这里。

吴敬梓听了以后,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定要叫这种恶人臭名远扬。于是,他把老汉讲的这些小故事串联起来,写在小说里,只是把刘贡生改名为严贡生。

吴敬梓的后半生,除了生活上的穷困,精神上也受到一连串打击,他是在一种极复杂的心情下完成《儒林外史》的写作的——首先是他的姐姐去世,接着他的二儿子又死了,他妻子一病不起,还要他照顾,他咬紧牙关,极力不让生活的不幸干扰自己的写作。

他集中笔力,勾勒儒林和官场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因为这两种人分不开,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就是为了以后做官,做了官又反过来欺压人民,所以吴敬梓极力对他们加以鞭挞,而对于那些品德高尚的人,则极力赞扬。

他还写了一些伪道学和假名士,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是权勿用,他是以一个叫是镜的人为原型创作的:这位是镜先生,多次科举考试失败,便不再考,而在家里行孝讲学,以道学家的身份出现在社会上,许多人以为他是个贤人,受他的骗,其中既有高官,也有学者,但后来有人告发了他,说他干了许多违法的事。

到吴敬梓快结束《儒林外史》的写作时,他已经到晚年了,他面对穷困的生活和黑暗如故的社会,很是悲观。他指出:虞博士那一辈人有老了的,有死了的,有四散的;花坛酒庄,再没有那些有才气的人了,道德文章也没有人讲究了,社会上的风气就是看你有权没权、有势没势,只图自己享福、不顾别人死活,你的文章好到天上去了,也无人问津……他想在有生之年,已盼不到清正廉洁,所以就在书尾前,写了几个下等人中的奇人。

这其中一个是无家无业的季遐年,字写得好。如果有人请他写字,三天前,他就不吃荤食,第二天磨一天墨,笔要用坏了的,写字要三四个人替他扶着纸,他才写;他若不情愿,任你王侯将相,大把银子送给他,他也不写;写了字,得了钱,吃了饭,剩下的就分给不认识的穷人。

另一个是卖火筒子的王太,会下围棋。一天与一个赢了别人两千多两银子的马先生下棋,他下赢后,马先生要请他去喝酒,他大笑说:“下赢棋就是最快活的事,哪里还吃得下酒?”

小说写完了,吴敬梓当然一身轻松,特意让夫人杀了一只母鸡,买来一壶酒,自家庆祝一番。这时大概是公元1750年。

“巅峰之作”

《儒林外史》的高明讽刺艺术

鲁迅曾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摘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戚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这段话对《儒林外史》作出了全面恰当的评价,其中最主要的是指出《儒林外史》是讽刺文学的鼻祖。

讽刺不是谩骂,也不是谴责,而是对于日常生活中那些习以为常的可鄙、可笑甚至可恶的事,用艺术的笔触,把它提炼概括出来,使大家觉得原来很正常的事,事实上却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如范进的母亲死后,他在汤知县处喝酒,不肯用银筷,又换象牙的筷子,还不肯用,最后换了竹筷子才用。汤知县见他这样守孝,担心他不愿吃荤菜,而一时又没有素菜,后来见他在燕窝碗里,夹了一个大虾丸子送到嘴里,这才放心……如此种种,何其虚伪也。

吴敬梓刻画人物,用前后对照的反差,也很有效。范进考中秀才,准备借钱去乡试,被丈人胡屠户骂道:“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但是范进中举以后,胡屠户顿时换了口气:“我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看见范进衣服后面滚皱了,还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他如此笨拙的表演,充分暴露出人物灵魂的弱点,这要比任何大道理都更有力量。

细节的真实,是取得讽刺效果的一个好方法。范进中举后,各式人等竞相奉承拍马,送礼赠物。穷了一辈子的范进母亲见了这些东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她“把细瓷碗盏和银镶的杯盘,逐件看了一遍”,不觉大喜:“这都是我的了。”但紧接着,她就突然痰梗心窍,一命呜呼地归天了!

《儒林外史》的语言成就也是很大的,这体现在口语的运用上,非常生动活泼,如第一回:“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闷热。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着。须臾,浓云密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着白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山上,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像这样的叙述语言,是那么的清新、自然、流畅,这在当时以文言为主的写作时代,更显得十分可贵。

其次是语言的性格化,他根据不同人不同事,分别用不同风格的语言,为刻画人物服务。如马二先生的话,就是文绉绉的;陈和甫的话又带有职业行话:什么“卜易谈星,看相算命,内科外科,内丹外丹,以及请仙判事,扶乩笔录,晚生都略知一二”。

《儒林外史》的语言是丰富多样的,是有表现力的,这是吴敬梓对他所描写的对象十分熟悉的结果,只有熟悉人物的外形、特征、语言、心理,甚至灵魂深处的模样,文学语言才能准确、鲜明、生动。

“趣闻轶事”

center三次拒考

吴敬梓一辈子被人骂为“怪人”,骂得最厉害的有三条:一骂他败家,二骂他不学八股,三骂他不循礼规。因痛恨八股,他曾三次拒考。

吴敬梓离开老家全椒县城,移居南京秦淮水亭的第三年春天,正值乾隆登基在北京颁发诏书,要开“博学鸿词”科考,让全国各省选拔人才,到京城适试。可想而知,这次京城科考如果谁能考中了,必然一步登天,算是掉进富窝里了。

吴敬梓的学问渊博,能诗善文,字写得又漂亮,那时的江南没有哪个能压倒他的。他若去应考,皇榜及第,一定十拿九稳。当时,吴敬梓所住的南京属于江宁府,唐时琳管的学区荐举了他,如若他出了名,今后皇上少不了也会赏赏光的。于是,唐时琳连忙叫人备上车马,直往吴敬梓的住处奔去。

却说吴敬梓这天正在准备写他的小说《儒林外史》,他坐在一张破桌子前面,左手按着端砚,右手握着徽墨,两眉紧紧锁着,一面研着墨,一面不住地在嘴里咕哝着什么。门外传来的车马声,他一点儿也没在意。

“文木先生恭听,江宁府学训导唐时琳大人前来邀请先生赴京参加博学鸿词科适试!”唐时琳的两个侍从先推开吴敬梓的破竹门,接着,衣帽堂堂,文质彬彬的唐时琳就走进门来。

尽管一个府学官驾临门前,但吴敬梓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暂停了研墨,抬了抬厌倦的眼皮,连个座都不让。

府学训导看着这个样子,颇觉有些尴尬,但不好发作,只好站在桌子前面说:“下官此来,是为了推荐吴先生参加适试。吴先生虽是安徽人氏,可如今住在下官的学区,不能不有所照应,故特来荐请先生。”

吴敬梓早已得到皇上科考的消息,听府学训导这么一说,不觉心中生厌,便绷着脸,气愤地又研起墨来,边研边沾水,又故意地使劲儿研着,越研越快,砚台上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墨水往外直溅,一直溅到唐时琳的身上。

唐时琳眼看着自己的官服被弄得斑斑点点,却连半句回话都未得到,气得胡子直翘。无可奈何,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嘴里恨恨地骂道:“不识抬举!怪人!疯子!”说着退着,气愤地出了院门,带着侍从,扫兴而归。

吴敬梓没有给唐时琳面子,唐时琳恼怒不已,消息传到上江督学郑筠谷那里。郑筠谷自觉比唐时琳高明,便决定再去一趟。他一面派人到吴敬梓的茅棚门前进行监视,一面提前派人开路,然后自己亲乘高级征聘贤士的车马,一路风尘,嗒嗒而来。郑筠谷坐在马车中想:唐时琳总是太生硬了,我这次采取软硬兼施的方法,定能奏效。只要他吴敬梓去了京城那里我就要……他想着想着,嘴角上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正在这时,忽听先派去的人员来报:“报督学!吴敬梓刚才把墙凿通,带着家小跑了,家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床破被子。”“啊!”这消息使正在车上得意扬扬的督学,先是大惊失色,继而满脸发青。停了半晌,无处泄气,狠狠地跺了一下马车,然后大声骂道:“混蛋!无用之徒。回府!”随从们也不敢做声,只好连忙掉转车头,那辆为吴敬梓特地准备的征聘车,也只好空着拉了回去。

看见车马远远离去,吴敬梓在秦淮酒家的阁楼上,倒戴着白羽头巾,仰天大笑,自斟自饮,连声念着:“妙哉!妙哉!”

吴敬梓从秦淮酒家返回茅屋,不到两天工夫,原来凿通的墙洞还没补好,忽然又听见人说:“安徽巡抚赵国麟前来劝考!”吴敬梓一听,不觉暗暗冷笑:“嘿嘿,又来了!”他略略思忖,急忙喊过妻子叶氏,贴耳说几句之后,便慌慌张张躺到床上,盖起被子呻吟起来。妻子坐在桌子跟前,用手托着腮,装出苦思的样子。

赵国麟的一帮随员首先走进茅屋,随后赵本人也从八抬大轿中慢腾腾地走了出来。赵国麟站在门口,看见无人迎接,便责问叶氏:“你家官人呢?”叶氏慢慢抬起头来,低声细语地说:“病了,床上躺着呢,看来是不行了!”“告诉你,这是抚台大人!”一个随员厉声喝道,“真他娘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有病!”“水……娘子……水!”正在这时,床上传来了吴敬梓断续的叫喊声。赵国麟见此情景,知道自己也是白跑一趟,气愤地说:“命中注定,不是做官的料,走!”说着,忙爬进他的八抬大轿,灰溜溜地走了。

这天下午,他的朋友金兆燕听说他三次拒考,不知是何原因,前来问个究竟。原来,吴敬梓不去应考,是痛恨八股文。金兆燕十分钦佩地拍着吴敬梓的肩膀说:“你恨八股文,到了恨臭虫、蚊子的地步,真是可敬!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