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莫扎特生平与作品鉴赏
15648500000013

第13章 困苦中的反璞归真

圆号,即法国号,是莫扎特最喜爱的乐器之一。他通过圆号,吹出了内心的正中和平同外部世界山静秋鸣的交感;吹出了灵魂天涯飘零,衰草逢春的苦与乐;也吹出了他的长年旅行生涯的内外阅历和体验。

交响乐队的铜管乐器组包括小号、圆号、长号和大号。

圆号来自猎号。德国人把自然圆号称作森林号角,可见在这种乐器身上带有多么浓烈的森林、高山牧场和草地的气息。

维瓦尔第和巴赫在他们的协奏曲中也常爱用这种乐器。当然还有亨德尔的《水上音乐》。莫扎特对圆号好像有种偏爱。他的内心苦闷和郁积,好像只有通过圆号同交响乐队的协奏才能散解,才能将青春的匆匆脚步留住似的。比如他在《C小调交响曲》,即作品第550号中便用到G调圆号。在《第四十交响曲》的第三乐章,由于圆号加入到弦乐中,顿时便产生了非常亮丽的音响。在四首圆号协奏曲中,莫扎特则把圆号这种乐器的功能和特点发挥到了极至,令人叫绝。

1782—1786年(即26岁至30岁),莫扎特连续为好友莱伊特盖伯写了4部圆号协奏曲。莱伊特盖伯原在萨尔茨堡宫廷乐队任圆号手,后来辞职,向莫扎特父亲借了一笔钱在维也纳开了一家奶酪店,但仍醉心于音乐。莫扎特认为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圆号手,只是头脑过于简单,因而在第二号圆号协奏曲的总谱上用幽默的口吻写了题词,说献给莱伊特盖伯这头蠢驴、公牛兼傻瓜,时1783年5月27日于维也纳。这便是《降E大调第二圆号协奏曲》。

这首协奏曲有不少高深尖的技术问题。莫扎特倒并不是故意给莱伊特盖伯出难题,刁难他。莫扎特知道他有精湛的技巧,音色明亮、富丽堂皇,且有穿透力。

200多年过去了。即使是在今天,圆号这种乐器经过不断改进其自身的结构,这部协奏曲对独奏家来说也仍然存在着一些棘手的技术难题。当然,莫扎特之所以这样写,自有他的逻辑。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只有通过这些高深尖的演奏技巧,莫扎特的内心世界才能被完整地表达出来,才能一哭倾城,一叹下霜,连水底的鱼都会纷纷游上来聆听。

他的第二(慢)乐章具有纯朴悦耳的歌唱性质。圆号独奏声部的长长弧线起伏,颇有水之涟漪而多姿的优美,是展示圆号这种乐器丰满音色和透明音质的一部杰作。

第三乐章建立在一个简洁、单纯的军号式的主题上。独奏圆号吹出了一个狩猎的号角,仿佛浓雾已消失,阿尔卑山的混交林便霍地一下展现在我们面前(在莫扎特的作品中有好些森林景观。圆号的前身是猎号。莫扎特偏爱模仿猎号)。

在该协奏曲中,莫扎特多次重复猎号式的叠句。我们的灵魂正是在这些叠句中得到单纯的恬静和甜美的安慰。

当年莫扎特使用的乐队十分精干,只动用了两支双簧管、两支乐队圆号(除独奏圆号外)和传统的弦乐组。(莫扎特还加用了一支拨弦古钢琴和一支大管。)

莫扎特的圆号在我们现代人的内心深处唤起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情怀。

真正的音乐家没有一个不是大自然之子的。对大自然景观的态度,是检验一个人是不是大音乐家的重要标准之一。比如柴科夫斯基对俄罗斯大自然就很发狂。在他的书信札记中,这位俄国作曲家经常用优美的散文笔触写出了他对大自然的爱:“我爱我们俄罗斯的大自然胜过一切。俄国的冬景对于我来说是美妙无比的。”

莫扎特尽管很少写出这类露骨的文字自白,但他的圆号却清清楚楚地吹出了他对森林和原野的心向往之;吹出了他的“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的体验和心境。他长年的旅途见闻和丰富的外在阅历不能不反映到他的音乐中来。

莫扎特从小就喜欢旅行。他一生部受“静极思动,动极思静”心理原则的支配。1769年12月,13岁的莫扎特写信给母亲:“我的心因为纯粹的快乐而狂喜,因为这次旅行使我高兴得心花怒放,因为马车里很暖和,因为我们的马车夫是个勇敢的伙计,只要道路好走,他就把马车赶得像一阵风。”

谁能说,莫扎特不会将这类内外阅历铸成他的音符呢?他特别爱用圆号把这类阅历极透亮、流畅地吹奏出来。

我们甚至想说,如果你没有乘坐马车从维也纳到曼海姆的经历,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你就不能百分之百地把握莫扎特的音乐。

他的四首圆号协奏曲绝对同他的多年旅行有些关系。

他的《D大调第一圆号协奏曲》写于1782年,作品编号为412.在总谱手稿上,他对莱伊特盖伯开了一连串的玩笑。在独奏圆号进入处,莫扎特写道:“别慌!——给你,驴先生,现在吹吧——急板——快!——不错!—

—勇敢些——吹清楚些——畜牲——哦!你吹得太低了——唷——天啊——

不错,可怜的东西——哦,傻瓜不高兴——啊,你听我笑死了——救命啊!

——喘气!——吹啊,吹啊!——这下稍为好些了——永远没有个完吗?”

莫扎特生性幽默,语言文字不免尖刻。1782年这年对莫扎特的一生是很重要的。因为他在这年的8月结了婚。

《降E大调第三圆号协奏曲》(作品第447号)写于1783年。它被公认为是莫扎特最好的一部圆号协奏曲。

第一乐章,快板,曲子优雅动听,颇有山之玲珑而多态,水之涟漪而多姿,花之生动而多致的况味,像是莫扎特在向我们叙述他在旅途中的愉快见闻和心境。

第二乐章又名浪漫曲。从这个柔板中,从森林号角的吹奏中,我们这些发烧友甚至用心眼看到了欧洲的针阔混交天然林;看到了树木的落叶、落枝和倒木;看到了山毛榉和檞树林上空的云彩变幻。

哲学家偏爱单簧管和圆号的音色、音质。因为它们善于将世界的诗结构吹出来。将莫扎特之魂圆号化,同将它单簧管化都是很迷人的,很勾魂的。

尤其是莫扎特用圆号吹出了一头苍鹰在针叶林的上空盘旋,松鼠在树干上跳跃。

当然,在莫扎特的圆号声的背后常有一种很优美、很忧郁的哭声。正如1886年9月20日柴科夫斯基所说:“我深信,莫扎特是‘美’在音乐领域所能达到的最高点。谁也没有像他那样令我痛哭。”

这样的哭是种幸福。这样的哭是诗人、哲人哭世界的诗结构。生命的质量因这哭才提升到了一个较高水平。

第三乐章,快板,情绪乐观,朝气蓬勃,充分发挥了圆号的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