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松榆斋百记:人类文明交往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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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永恒利益”新解

19世纪中期,美国首相帕默斯顿有句名言:“英国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尼克松1972年访问中国的破冰之旅时,在机场上仿照帕默斯顿的利益原则,也宣称他们为美国利益而来。在白宫一项解秘文件中,周恩来对此回答说,他不想掩饰中美两国在世界观的不同,但由于国家的利益,并非就找不到共同点,但共同点不能建筑在沙滩上,而必须建筑在牢固的基础上。实际上,世间利益也不是永恒的,世间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的本身。然而,变化也在变化状态中。亨廷顿曾研究“导致变化的变化”。可见利益原则不是唯一的、固定的原则。

最近美国的政治学家克里思·马修斯在《硬球》(Haridball)(新华出版社2004年版),把帕默斯顿的利益原则用于国内政治斗争上。他的新解分三个层次:一、总则:“你在这场决斗中的对手很可能是你在下一场战斗中的非常重要盟友。因此,任何一个聪明的政治家都不会关上同自己的那些敌人的对话与和解之门,即便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二、分则:一个一个推销自己观点的“政治零售”原则;储有政治盟友的“银行中的现金”原则、不忘老家的“乡土政治”原则、多多帮助盟友的“索取原则”、当场揭发对手说谎的“反击原则”、适当保留的“沉默原则”、在原则问题上与反对者寻求共识的“协同原则”、从疑云中“摆脱原则”、根据不同条件随时“转换角色原则”、权力的形象与声望的“定位原则”。三、比喻:世界为球场,只有掌握“硬球”游戏规则才能在政治权谋中赢得一席之地。

这种从20世纪后期美国总统等政要的典型事例总结出的政治原则是实用主义的原则,是为了目的、利益而选择手段的马基雅弗利《君主论》的现代版。他推崇政治的无道德化理论,鼓吹为了掌握权力,统治者可以是狮子,可以是狐狸,可以采取任何办法。政治到底是什么?是全体公民的共同参与公共生活的管理,还是阶级斗争?还是为了达到权力目的的手段、谋略和统治术?也许在美国这个最讲实用主义哲学的国度里,在这个国度的政坛高层中,都是些打“硬球”的运动员,他们把利益化为政治,从而把政治当作权力目标手段。20世纪30年代,中国政治学学家李卓吾的《厚黑学》,是为了政治利益而不讲道德的书,马修斯是不空谈道德而注重技巧的人,一个实用主义的政治学家。

政治利益是人类社会生活的重要方面。现代人类文明的危机,在于人们的价值观念未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而变化。因此,政治哲学的任务,也正在于逐步成为指导当前人文和道德事实的理智工具。杜威的实用主义本质上是一种以社会和政治问题为核心问题的哲学,它渗透到美国价值观的各个方面。从“永恒利益”新解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