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雷耒!”温梦霖的声音止住了上楼的步伐,他被动地停留在客厅里。
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他想安静一下都这么难吗?还是刚才的一幕他那位神通广大的“父亲”又知道了。也难怪,他从学校里差不多消失了一下午。这一下午,他师傅完全有可能偶然碰见校长,然后,校长问起他的情况,然后,他师傅会委屈而又任重道远地说起他怎么任性。他抹平烦躁的脸色,压抑地转过身,却意外地见到应馨儿正怯怯地站在温梦霖身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万般委屈地望着他。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有人找你。”温梦霖的声音呈现出他特有的温柔,“你们是在客厅呢?还是到你房间?”
“去我房间吧!”雷耒闷闷地说着,带头走向楼梯。
“馨儿,别在意。”显然他们已经取得了共识,应馨儿获得了温梦霖的好感。
雷耒再次叹气。赵家的人除了季芳芹,别人从不踏足温家。一方面是雷耒原先自己都鲜少回来,再加上季芳芹谈起温家时也总是脸色不好,时应熊兄妹对他家畏惧多,来的欲望就少了。另一方面,每次应馨儿问起他的家人时,雷耒总是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乖巧的应馨儿自然猜得出雷耒与家人的关系并不和谐,因此倒是从未想过要到他家做客。而应熊大大咧咧的,有一次曾说过要来温家找他,但被雷耒组织后就断了念头。因此,今天应馨儿上门,雷耒确实很感意外,但想起两天前应馨儿的哭泣声,他大致也就猜得到了。
雷耒的房间非常简单,一床一桌一台电脑。雷耒把唯一的转椅让给应馨儿,他自己往床上一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耒哥哥。”应馨儿等了许久,终于放弃了雷耒的询问,怯怯地开了口。
雷耒“嗯”了一声。
应馨儿咬者下嘴唇,难过得几乎就要哭出声来。雷耒虽然对人并不热心,尤其是跟他哥哥一起上下学后,和她一度生疏起来,但她知道,雷耒还是很疼爱他的。有一次,有人在半路上拦住了她,就是耒哥哥帮她解了围。
“谁要是再敢动她,我就揍得他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她甜甜地回味着雷耒当时说的话。他见过耒哥哥的同学,发现耒哥哥对别的女生,连正眼也不会瞧上一眼,耒哥哥对她是特别的,她一直坚信这一点。但现在,耒哥哥却说不喜欢她,此刻又对她这么冷淡,她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哭出声来。
雷耒总算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是到我这里来哭的吧?”他的声音中带者明显的疲倦。
“耒哥哥。”应馨儿连忙胡乱擦去泪水,“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你不理我,我,我实在忍不住……”说着说着,她又委屈起来,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既然你觉得看到我就想哭那就不要看到我!”雷耒的声音依旧显得沉闷不堪。
“不是的。”应馨儿慌忙上前两步,抓住雷耒的手臂,“我喜欢见到耒哥哥。我——”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喜欢’了,我只看到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哭哭啼啼的。”
“不是这样的。”应馨儿急得眼泪也忘了擦,两颗泪珠在她的睫毛上盈盈欲坠,很是惹人怜惜。
“把眼泪擦干了吧!”雷耒简短地命令着,应馨儿胡乱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残留的泪水。
“耒哥哥!”她鼓起勇气,“我做错了什么?”
“什么?”雷耒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惹耒哥哥你讨厌了?”应馨儿握紧拳头,大声重复了一遍。
雷耒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意识到她话里的内容后,才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让应馨儿的胆子又大了许多,她索性两手都抓住雷耒的手臂,轻轻地左右晃动:“你说啊!”
雷耒下了床,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应馨儿,站到窗口,俯视着下面的小花园:“你没有做错。”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应馨儿站到他身后。
“我不讨厌你。”他下意识地回答,忽然想起当他这样纠缠在他师傅身边时,他师傅会不会也这么无奈,这个认知一下子打击到他,他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努力甩到那个致命的想法。
“馨儿!”雷耒阻止了应馨儿的继续发问,“我喜欢你。”他看到应馨儿的脸庞刹那之间亮了起来,心底忽然滋生出不忍,这份不忍几乎就要扼杀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但转念之间,他忽然又想到,如果换成是他,对方明明不喜欢自己,却因为同情或者怜悯而接纳了自己。不,那太残忍了。
“馨儿。”他清了清嗓音,继续说下去,“这种喜欢就像你哥哥对你的喜欢。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
应馨儿的脸上露出了困惑而不安的神色:“可是,我不是你的妹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某些比刚才更严重的事她意识到要来临了。
“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我一直就把你当成是我的小妹妹,一个我会像哥哥一样去照顾的妹妹。”
他的声音很温柔,应馨儿却觉得冷了起来:“可是,可是,我们明明不是兄妹。而且我也没有把你当成哥哥。我,我——”
“馨儿,你还小,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我和你一样大!”应馨儿的情绪终于激动起来,“你清楚的,我就清楚。”
“那好。你应该清楚我话里的意思了。”雷耒冷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若隐若现的怜悯让应馨儿无法正视。
“我明白。耒哥哥不爱我。”她悲伤地说出这个事实,“耒哥哥,”她努力逼出一个笑容,“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雷耒的脑中闪过莫末怒容满面的神情,他略微震动了一下,甩了甩头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馨儿,我还只有18岁,谈恋爱会不会早了一点。”
“耒哥哥骗人。耒哥哥明明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耒哥哥喜欢的人不喜欢耒哥哥。”
雷耒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应馨儿无心的猜测几乎要瓦解他本就不坚固的自信。
“不会的。耒哥哥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耒哥哥呢!”应馨儿没有留意到雷耒的表情,自顾自地摇着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雷耒还是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抓握着窗棱,调整着自己紊乱的气息。
“耒哥哥,你怎么了?”应馨儿从意想中回过神来,注意到雷耒不正常的脸色,“如果真有人不喜欢耒哥哥,那就是她的损失。而且——”她害羞地低头,“不管耒哥哥对我怎么样,我反正永远喜欢耒哥哥。”
雷耒再次震动,应馨儿的表白尽管稚气未脱,但还是实实在在地感动了他,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右手,想要抚摩应馨儿的长发,是怜悯还是同情?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混乱的情绪。右手虚晃了一下,放到自己头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应馨儿失望地叹了口气。雷耒忽然笑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轻松,他再次举起右手,轻轻触摸着应馨儿的长发,应馨儿欣喜地捕捉雷耒的眼睛,却在那里撞见了一片澄澈与宁静。
“馨儿,记住我也是你的大哥,如果有谁胆敢欺负我们家馨儿的话。哼哼!”
应馨儿笑了起来。
雷耒也笑了:“还有,一旦确定了心目中的男孩子后,可要让我这个哥哥见识一下啊!”
应馨儿咬住下唇,“恩”了一声:“耒哥哥也是啊!”
雷耒张扬着自己的一口白牙:“馨儿倒是不肯吃亏啊!”
两人下楼时,温梦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
“温伯伯,我走了。”应馨儿走到温梦霖跟前,有礼貌地说道。
“吃了饭再让雷耒送你回去吧!”温梦霖出言挽留。
“不了。”应馨儿羞涩地笑笑,觉得这个温伯伯挺慈祥的,而且,长得也帅,如果不是知道他与雷耒是父子关系,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与雷耒站在一起,虽然两个人长得并不像——晤,妈妈说过,耒哥哥长得像他妈妈,真想见见耒哥哥那个美女妈妈!不过,看上去温伯伯就像长了耒哥哥十岁左右的哥哥。对了,某个她曾经疑惑过的问题突然冒了出来:“温伯伯,耒哥哥怎么不跟你姓?”
雷耒的脸色变了,不过应馨儿站在他前面看不到。他朝温梦霖望去,却见温梦霖保持着一贯的文雅与镇定:“是啊,他随他妈妈姓。这是他妈妈的要求。”
雷耒忍不住在心里为温梦霖喝彩:说得简直天衣无缝。他妈妈既然决定与他那位应该姓雷的生父在一起,当然改姓雷了。那么随他妈妈的意思姓雷,真是再正确也不过了。对了,关于他生父的事,也该是他弄清楚的时候了。他扬了扬眉毛:倪易根,你等着,这一次,非打败你不可!
“没那么容易!”倪易根避开了他的一招凌厉的攻击,大笑着说道。
雷耒哀怨地瞧了倪易根一眼,还没开口,倪易根已经忙不迭地退了开去:“喂,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恶心呢!”
“谁叫你居然来真的,一点也不肯放水,你应该知道,要打败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倪易根得意地笑着:“小子,想用这一招诱我上当,门都没有。你老子早八百年前就用过啦。”
“原来你公报私仇!”雷耒立刻反应过来。
“那当然,谁叫你爸爸当年也这样耍过我!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一直没有过关对不对?”雷耒狡猾地引诱着倪易根的记忆。
“哼,臭小子,算你猜对啦。”倪易根不情愿地说道,“就是因为没过关,你爸爸才没有带上我。而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事隔多年,想起当日的情景,他依然不能释怀。
“我爸出了意外?”他试探着询问。
倪易根沉重地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
“怎么?有人暗杀?”
“只是猜测!”倪易根正想再说,一抬头望见雷耒过分专著的眼神,猛地意识到这小子竟然正在套他的话。
“臭小子!”他暴喝一声,一拳狠狠地陷进雷耒的肌肉里,“你使诈!”
雷耒嘻嘻笑着,避开了倪易根的下一记进攻:“你的故事吸引了我,看来现在我是非要赢你不可了。”
“小子,你以为‘赢’是说说就可以的么?”倪易根连连进攻,心下却戒备起来,这小子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看来这一次他是要动真格了。
雷耒不再嬉皮笑脸,凝神接下倪易根的几下,嘴角渐渐上扬。
“嘿,小子,不管怎样,就你这份镇定与胆色,我就应该佩服你。”倪易根也不敢再轻敌,暗暗留意雷耒的反应。他知道雷耒善于在挨打的过程中寻找对手的弱点,但和自己交手,他却从未使用过,可能在自己这里,雷耒更注重于学习。但今天,他的目标变化了。而且,自己刚才虽然连连击中雷耒,但要害部位都被雷耒闪过,即使确实打到雷耒身上,威力也大大减弱,与他自己预设的力量大相径庭。从雷耒的反应看,接下来他大概要反击了。果然,雷耒脸色一肃,拳风开始凌厉起来。倪易根精神一振,许久不曾遇到对手的快感自心底腾起,他见招拆招,瞬间,与雷耒战成两个模糊的影子。酣战中,雷耒又硬生生地承受下倪易根一记重拳。这记重拳让他失控地闷哼出声。
“小子,认输吧!”倪易根一边防备,一边大笑着劝说雷耒,“我承认你的进步确实不容小觑,不过,想听你爸爸的故事,还是等下次吧!”
“那可未必!”雷耒化解了倪易根又一记进攻,长腿突然发力,踹向倪易根的小腿腿骨。倪易根腿法突变,左三步斜斜避开,双手并不闲着,变掌为抓,向雷耒喉咙锁下,“小子,小心了。”
“你也一样。”雷耒忽然轻笑出声,出掌格住倪易根的锁喉功,右腿自意想不到的方位封锁了倪易根的退路,倪易根一惊,待要防范雷耒腿部的进攻,雷耒的双掌已经再次变化,一拳突破倪易根的防护,猛击在倪易根胸前。倪易根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表情从诧异转变为茫然。
“根叔?”雷耒有些担心了,“我没伤着你吧?”他上前检查倪易根的伤势,倪易根轻轻搁开了他,怔怔地凝视着雷耒,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根叔,根叔!”雷耒傻眼了,不至于吧,打输了还要哭鼻子。
“我,我是高兴才哭!”倪易根抽抽搭搭,“你果然是少爷的儿子。不,现在,我应该叫你少爷了。”他忽地跪倒在地,雷耒大惊失色:“根叔——”
“少爷你别扶我起来。其实我虽然找到了你,但我心里也实在没底,毕竟,雷少爷,不,你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又不知道你妈妈的情况。我也是凭感觉觉得你就是少爷的儿子。对,对不起,我说不清楚了。”倪易根越说越急,渐渐语无伦次起来。
雷耒不由笑出声来,他扶起倪易根:“好了,根叔,我只想听一个故事。你不用这样跪着。至于怎么讲,我建议你继续称呼我为臭小子,然后从头慢慢讲起。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对,对!”倪易根惶恐得像个小孩子,“至少有一点,我现在确定得不得了,你一定就是少爷的亲生儿子。只有少爷的儿子才会拥有这么出色的领悟力。”
雷耒哑然,根叔显然对那位雷少爷崇拜得五体投地了,那位雷少爷在根叔心里是上天入地,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超越古今中外第一人!他摇了摇头。
“喂,臭小子,你摇什么头,你没见过你爸爸,别轻易怀疑我的话。等你听了我的故事后,你就会知道你爸爸有多了不起了。”
雷耒收敛了笑意,认真答道:“好,我洗耳恭听。”
“你爸爸其实是中亚某国国君的第二个儿子。”倪易根的话让雷耒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只想要个出处,谁知道这个出处还那么复杂。什么国君、皇帝,他根本不在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倪易根欣赏着雷耒的表情:“你知道么?少爷也和你一样,很讨厌皇室的生活,因此,他虽然是最有机会获得继承的人,他却反而逃了出来,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世界,逍遥自在。只是他的兄弟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在一次暗杀中,我爸爸为了救他……”
“你确定是皇室中的暗杀么?”雷耒追问了一句。
倪易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深究过,只是从少爷的话里隐约猜测所得。他的耳边似乎又回荡着二十一年前在他父亲的灵位前他与少爷的对话。
“阿根,别哭了。男子汉不应该被泪水所控制。”雷翱天的眼神相当冷峻,闪烁着鲜见的戾气。
“是,少爷!少爷,是谁下的手?”倪易根的娃娃脸开始成熟起来。
雷翱天的目光中复杂得无法看出端倪:“我刻意走那么远,他们却还是不放心。”他摇了摇头,“本是同根声,相煎何太急?难道一定要我销声匿迹,才肯罢手?”
“少爷?是皇族的人?”倪易根不奔。
雷翱天习惯性地推了推倪易根的前脑勺:“那是我的事,小子!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是——”倪易根拦住雷翱天的步子,“那是我的爸爸!”
“你想去报仇?”雷翱天骗着头打量倪易根,眼神中荡漾着一丝逗弄的意味。
“是!”倪易根坚定地点头。
“好!”雷翱天挑着眉毛,“我给你一年时间,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让你和我一起去报仇。不然,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见倪易根一脸为难的模样,雷翱天笑了,“你不接受也行,那就只有老实待着什么都别想!”
“我答应!”
“结果你始终不能赢过你的雷少爷。”雷耒忍住笑意,认真地询问。
“臭小子,要笑就大声笑吧!”他的脸皮有些承受不住那种热力,最后的那次比试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你输了。”雷翱天淡淡地说着。
倪易根恨恨地用手捶地:“我真没用。”
雷翱天忍住笑意,转过身来:“你不用难过,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我儿子身上发泄你今日的耻辱。不过——”他顿了顿,看到倪易根的注意力已经成功地吸引过来了,才继续说道,“你可要拼死练习啊。否则,我怕二十年后,难看的人还是你!”
倪易根朝雷耒看了又看,实在很不服气自己连续败在雷家父子手上。
“根叔,你用不者介意啦。”雷耒拍拍倪易根的肩膀,“我不过是取巧而已。至于那个雷少爷,他比你年长又有实战经验。其实,你真的很强。”看到倪易根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他才继续问道:“那位雷少爷……”
倪易根狠狠白了雷耒一眼:“小子,那是你父亲。”
雷耒笑笑:“你不是一直都待在……”他看了倪易根一眼。
“欧洲一个偏僻小国的海岸,雷少爷在那里建造了他的家园。”
雷耒点点头:“后来你怎么遇见……”他又顿了顿,眼睛望向倪易根。
“小子,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就是雷少爷的儿子。唉,你的固执和多疑和你的父亲简直如出一辙。”他注视着雷耒英俊的面容,雷翱天的影子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只是那张他所尊敬的脸上都是鲜血。他虽然在接收到雷翱天的信息后奋力赶向雷翱天所在处,但赶到时,却只见到一辆烧毁的法拉利和和业已死亡的雷翱天。
“等一下。”雷耒的眉头皱紧了,他打断了倪易根的讲述,“那么说,从你和你少爷分开后,你一直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和他通过话。你怎么获得他的信息的?你又怎么……”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倪易根摆了摆手,“少爷的城堡里装着完备的无线电接受仪,只要少爷身上带着特制的手表,我就能探知他的去向。但前提必须他开通那块手表的这一功能。少爷是一直到最后才开通的。其实那次我还和少爷通过话,少爷非常高兴,说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把他的儿子带回来教给我栽培。是我自己等不及才赶去的。可惜还是迟了……”倪易根垂下了头。
“那你又如何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雷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直觉!”倪易根不容置疑地说道。
雷耒耸了耸肩膀,实在无法评价倪易根的执着亦或固执:“也许他的儿子和他一起死在车里了呢?”
“你不是还活着吗?”倪易根幽了一默。
“拜托,一点也不好笑。”
“其实在赶到出事地点之前,我就已经收到少爷的讯号了。”倪易根取出他的手表,摁了几个键,屏幕上出现了一组数字:691441325191514
雷耒狐疑地抬头望望倪易根,倪易根得意地笑了:“这是我和少爷经常玩的游戏,数字猜字。”
雷耒沉思了一下:“Findmyson.”
倪易根激动地指者雷耒:“你还不承认你是少爷的儿子。”
雷耒摇摇头:“不是只有你的少爷才是个聪明人!”
“不,你就是少爷的儿子。你没见过少爷,不知道自己跟他长得多像。你不能否认的。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雷耒看了看他的头发,倪易根接收到了他的目光,苦笑了一下:“我自己也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变白了。”
雷耒无意识地抓抓头发,目光不忍心在倪易根身上逗留。
“万一不是呢?你知道这世界上凑巧的事很多。”
“不,一定是!”倪易根急了。
“其实还有两个人可以证实。”雷耒突然说道。
“对,我都急糊涂了。你妈还活着……”
“但没有意识。”雷耒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那个把你养大的男人应该也知道。”
“他是不会说的。”雷耒挥了挥手,“算了,真相大白又怎样呢!”
“少爷!”倪易根瞪大了眼睛,“你不跟我回去,不去查找你父亲的死因了?”
“查出来又怎样呢?把皇室里的人都杀光?或者,让他们对我斩草除根?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么?对了,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倒是可以回去了。”
“少爷——”倪易根拉长声音,“你又想抛弃我?”
雷耒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倪易根:“看清楚,我是雷耒不是你的少爷雷翱天。”
“现在你就是我的少爷!”倪易根也非常固执,“总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否则,我就一直和你待在这里。”
“随便你!”雷耒无所谓地挥手,“我要回去了。虽然我是凭着送馨儿的借口出来的。但太迟,我怕他又要展开他无所不在的教训了。”
“少爷——”
“别叫我少爷!”雷耒不耐烦地打断倪易根。
“少爷!”倪易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既然你这么烦他管你,不如……”
“免了,你和他一样烦!”雷耒一脸敬谢不敏。倪易根正想再说,雷耒衣兜里的手机声音“嘀嘀嘀”地响了起来。雷耒诧异地取出来,手机上显示的新信息居然是他师傅发送过来的:“好好准备你的课。我可不是开玩笑的,给你三天时间,周五上午第二堂课我会准时听课。”
几句话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雷耒的脸却在瞬间生动起来。再也无暇顾及倪易根,他疾步融入夜色。
“哼!怪不得不肯回去。原来已经被女人迷住了。简直和他老爸一个德性。有异性没人性!”倪易根不甘心地注视着雷耒消失的方向,嘴里嘀咕着雷耒早已听不见的话。
“如果我不准备呢?”雷耒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这行字。不行,中午已经惹她生气了,万一她真的不理自己了……雷耒摇了摇头,消除了这行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上?你教我啊!”怎么示弱的感觉这么强烈!雷耒不满地皱眉,她会得意忘形的,明天他要怎么面对她。
“放心!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让你失望!”他终于决定发送这行字。
手机一直没有动静。就在他失望得恨不得扔了手机时,“嘀嘀嘀”在静夜中突兀地响起。他匆忙抢过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失望是肯定会有的。”啧,这个女人,不损他就活不下去么?“如果你是为看我的洋相。我承认你确实要失望了!”他也不甘示弱。
“徒弟,别怪师傅没有提醒你:谦虚一点,后天不至于摔得太惨!”
“谦虚一向是我的美德!”
“刺激你非我的本意,但我还是不得不指出,一个连‘谦虚’的含义都不了解的人,将如何上出一堂过得去的课?”
“上不出。因为我将上的是一堂优秀的课!”
“我期待你后天所上的课的质量能及得上你的脸皮厚度!不打搅你了,准备吧!”
准备吧?怎么准备?雷耒茫无头绪地盯着周济,不敢相信她就这么“信任”地袖手旁观了!
“我的手上没有课本啊!”
“你终于意识到了么?”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要给我课本的意思啊!”雷耒把责任甩得干干净净!
“哼哼!是谁在中午时间莫名其妙地乱发脾气?还好意思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如果我肆无忌惮地在别的女人面前议论你的确定,你会怎样?”雷耒把包袱又踢了回去。
“那要看情况。如果是朋友之间无恶意的。我会一笑而过。”
“你的意思是:……”
“我会把家人无伤大雅的秘密与朋友分享。”
家人?所有的坏情绪都在此刻涤荡而尽!雷耒凌空一跃,纵身到了床上。手机的“嘀嘀嘀”声再次响起:“不过,我承认这样不对。因为,我并未获得你的同意!”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
“喂!被给点阳光就灿烂啊!你难道没有错吗?小气鬼!”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反应过度。”
“说得还真保守啊!不过,原谅你了!明天别迟到,记得问我拿书。”
“咦?你不会自己记住吗?”
“拜托,我不是你的保姆!”想象着此刻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雷耒笑了。真是奇怪,以前,他从来不知道手机竟有这样的妙用:可以让人瞬间超越了距离!
“你男朋友没有陪着你吗?”他犹豫了很久,大拇指终于按下了发送键。于是,又是折磨人的等待。“嘀嘀嘀”响起的那一刻,他居然迟疑了一下。
“见笑,本姑娘迄今犹唱《单身情歌》!”
情绪顿时飞扬起来。
“不对吧!上次我好像连师公也叫过了。”
“既然你提醒我了。那我不介意再罚你一次。上次那位是我从小到大的哥们。你别害我乱伦啊!”
口哨声从雷耒嘴里飞出。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房间竟然是这么舒服!
“喂,你管我那么多啊!”
雷耒咧开了嘴巴:“你是我师傅嘛!师傅出嫁不出去,做徒弟的也很没面子的!”
“你不是说我要入住温家吗?我正为此而努力呢!”
啧,这女人开始跟他算账了!
“老牛吃嫩草?”
“你靠边吧!”
一课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沉了沉。“你不会真的对温夫人的位置感兴趣吧?”
“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吗?”
雷耒沉默了,心情急剧跌落谷地。
“你努力教我的目的也是如此?”
“狗眼看人低。放心吧,我才没有兴趣成为你的小妈呢!”她发了一个呕吐的图片过来。
雷耒笑了,虽然被她不客气地喻为狗!
“有个我这么帅的儿子是你今生最大的福气!”
“恶!不过,我承认,你父亲的风度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的极品!嗯,和我爸爸有些不相上下!”
爸爸?雷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你在暗示我们有可能成为一对吗?”
“乳臭未干,也敢学人炮妞!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见!”
雷耒仰天躺了下去,黑暗里睁大发亮的眼睛。“明天见”就像某个暗号,诱惑着他的神经,他第一次如此急切地盼望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