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最具影响性的文坛巨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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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梵高(6)

温森特无法想象那个粗豪汉子竟会这样软弱。金钱确实难使人变得疯狂的。高更的境况使温森特忘记了自己正饿着肚子,他赶紧给高更写了一封信,要他坚持住,他会想办法帮助他。同时他在给提奥的信上加上了高更的情况,请提奥帮助他,并说服提奥把高更弄到阿尔来,和他住在一起,请提奥每月付250法郎的费用作为两个人的创作和生活开支。

高更来了信,他收到了提奥寄给他的50法郎,向温森特致谢,此外,他的朋友拉瓦尔愿意帮助他。所以他谢绝了温森特邀他来阿尔的好意。这使温森特十分伤感。他每天独处空荡荡的画室,老是为其他像他和高更一样穷困潦倒,不被社会所接纳和认可的艺术家傻想着一些问题:他们备受烦扰,饥寒交迫,直到死亡,为什么?追求艺术是犯罪吗?

这些问题揪得温森特心痛,人的心受本能的驱使,想的都是实在的问题。

矛盾和孤寂的时候,他就去妓院寻找安慰,五个法郎的价格换回来一瞬间的快感和一种虽然是虚伪但同时也是实在的甜言蜜语,看上去那好像是一种爱情。

在妓院里,他结识一个叫拉舍尔的漂亮丰满的小姑娘,她只有16岁,干了一年的肉体生意了。温森特从来不找第二个女人,他希望自己能真正引起她的注意,同时在她身上付出自己真挚的情意。

有一天下午,他的画室来了很多友好的“贵宾”,他们是五个无业少年和12个流浪儿,满满地挤了一画室。他们曾经都骂过他疯子,现在反过来对他很崇拜。他们中间有一个头儿,毫无奇特之处的一个干瘦少年,据说是拳头和口才使他登上领导者地位的。

“先生,我们叫你什么呢?”

“叫疯子吧,否则我会不习惯的。”温森特回答道。与这些人在一起他非常高兴,你不必防备他们做伤害你的事,这并不是他们不会做,而是不想做。在一个疯子身上干什么事是男子汉的耻辱,毫无意思。

“你很有名气哪,疯子!”“头儿”和他的手下瞪大眼睛看着温林特从锡管里往外挤颜料,都很兴奋,嘴巴一张一张的、左右挪动的、咬着牙根的,姿态各异,总之都在暗暗地为温森特使着劲,好像没有他们的努力,他这管颜料是无论如何挤不出来的。

温森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他们,为什么他有名气,什么名气?

‘嗬!”“头儿”大声说,就像温森特来阿尔那天认识的那个马车夫。“整个阿尔城都知道你能经常挤管子玩儿,谁像你那么来劲!”

这就是名气。温森特眼泪都笑出来了。

1888年10月,虽是深秋,强烈的太阳光仍然使阿尔处于酷热之中,猛烈的西北风更加肆虐。阿尔经过盛夏的酝酿,陷入了随时就要膨胀爆炸的不安气氛之中。这时候,高更到来了。

“嗬!”他像阿尔马夫一样使用开场白,“你在这个蒸笼里仍然活着,温森特,这毕竟是有趣的事儿。”

温森特的小眼睛放射着猫一样的光芒,他兴奋得搓着手,在房里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走动,嘴里“保尔保尔”地叫唤不停。高更用拥抱表示他的感激。

俩人在一家咖啡馆里畅谈了几个小时。

然后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巷子,一前一后走进了温森特常去的妓院。

一听到温森特瓮声瓮气的声音,拉舍尔像一只胖兔子似的蹦了出来,藤蔓一样缠住温森特。

“我只是来看看你,我今天没有钱,我得为我的朋友付账。”

“可你有很长时间没来了。”拉舍尔翘着嘴说。她一边玩弄着温森特的耳朵。

“我工作挺忙的。”

“如果你付不起钱,就把你小小的圆耳朵给我行吗?”拉舍尔吻着温森特的耳朵。

温森特控制不住自己,他把拉舍尔紧紧抱住。“它是你的,亲爱的拉舍尔,你拿去吧,拿去吧。”

“一言为定!那么今天的钱就先赊着,哪天用耳朵还账吧,可爱的小疯子。”

几天之后,他和高更一前一后来到路易斯妓院。

“给我送耳朵来了吗,可爱的小疯子?”拉舍尔吻着温森特的小耳朵,耳朵热得烫人。

温森特马上停止了在拉舍尔身上的爱抚,他说:“哦,亲爱的,真对不起,你等一会,我忘了把它割下来了。”他翻身就走。

大约过了20分钟,温森特用毛巾包着脸,右耳外浸透着红颜色,好像挂了一朵花,鲜艳欲滴的样子。他的两眼放出灼人的光芒,脸上每一条纹路里都储藏着兴奋。他用双手捧着一个纸包,在奔跑的颠簸中极力注意手掌的平衡,生怕损坏了手里的东西。进门后大叫拉舍尔的名字。拉舍尔故作惊喜地迎上去。

“我送你一件礼物,拉舍尔!”

拉舍尔装作被他的怪模怪样逗引得控制不往而哈哈大笑的样子:男人往往喜欢女人鼓励他们的小聪明的。她把温森特的纸包接过来,那是很轻的一个纸包,包了三层,她知道绝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她仍然夸张地翘起兰花指,一层层揭开,揭到最后,恐惧地大叫一声,软倒在地。

纸包里是血淋淋的一只小巧玲珑的耳朵!

温森特瞟了一眼那只掉在地上的耳朵,大惑不解的样子,他弯腰想把它捡起来,结果“咕咚”一声,也摔翻了。

罗林闻讯赶到以后,用一架马车把温森特送往医院,高更知道后,很长时间像段木头一样呆着,他曾预感的事情竟迅速成为事实,实在让他懊悔莫及。之后他赶快打了电报告诉提奥。25日提奥赶到阿尔的时候,温森特已经恢复知觉,但他记不清他干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他同高更吵过架。

提奥伏在温森特的病床前,泪流不止。他苍白的脸色和血红的眼睛使温森特反倒过来安慰他,好像不幸的事发生在弟弟身上,这使提奥更加伤心。

高更不敢与温森特见面,他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阿尔人反过来都同情温森特,认为那只耳朵准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割掉的,连警察都找了高更的麻烦,高更沉浸在一种自责之中。他拒绝同提奥一起陪伴温森特,他生怕温森特受不了见到他的刺激。事实上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四星期以后,梵高离开医院回到画室。

高更写信来了,他说自己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信中写道:“我实在是非常喜欢你的《向日葵》,那无疑是伟大的作品。我在阿尔的某些举动或许就是在这种巨大的感染力下所产生的紊乱,我很难想象再呆下去我不会发疯。

“如果你同意,我用两幅画换你一幅如何?”

梵高的心境出奇地好了起来。他重新开始在太阳下画画,画一些小花小草。

但他的情况并没有根本好转。出院不到两个月,意外的情况又发生了。那天早晨,他清醒地产生了一种不详预感,一种想吵架的欲望,强烈地在心中萌动。

梵高背着画箱在外游荡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做,然后到一家小饭馆吃饭。侍者把他的食物端上桌以后,他瞪着恐惧的眼睛再三审视着盘子。突然,他怒吼着扑向侍者,揪住他的衣领。“你在汤里放了毒!你为什么要毒死我!”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医院里。

两个星期以后,梵高又恢复了正常。但是,阿尔人从此对他采取了一种防范态度。他的行为超出了阿尔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他们认为他发疯是因为喜欢画画。

八十多个阿尔居民联名向市长写了一封请愿书。于是,梵高被警察局监禁了起来。

几天后,雷伊大夫和罗林把梵高接出了警察局,关入了疗养院。罗林非常关心梵高的病情,他对梵高说,“我们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想着我!”

梵高从罗林的话语中感到一种怜悯。他觉得,生与死并不可怕,但如果一个人神志不清,面对美丽的大自然而无动于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梵高住进了圣雷米疗养院,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一个疯人院。他奇怪住在里面的人怎么这么安静:他们不读书,不玩,也不讲话。他们只是倚着自己的手杖,凝视着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