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能说的秘密
校庆活动定在这个周五下午举行，看得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庆！是啊，一中的百年校庆，居然让我们给赶上了，的确叫人兴奋！
肖雅还是马不停碲地忙碌着，看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样，我不觉想到升入高三后，按照校规，高三学生已不可以再担任学生会的任何职务，到那时，还真不敢想象肖雅会抓狂成什么样子呢！呵！
周一的天空弥漫着淡淡的阴霾，灰蓝色的天让人倍觉压抑！不知为什么，自一踏入教室，心里就略感浮躁！是天气的原因吧……我这样想着。
“哎，你听说了吗？凌宸出车祸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严重吗？”
刚在位子上坐定，一个不详的消息便如晴空霹雳般传来！
“具体不知道，听说好像是右手骨折了！”
“啊……”
班上女孩子们的惊呼声扰乱了我的思绪，我起身走进正在谈论这件事的人群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拽着说出这个消息的男生的胳膊，许是我的举动太过突兀了，男孩怔了怔，挠挠头道，“这个，在文艺部已经炸开锅啦！”
“这么说，校庆上凌宸不能演奏萨克斯啦？”
“他不要紧吧？在哪家医院啊？”
“是啊，他现在是在住院吗？我们下午一起去看看他吧！”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忧心忡忡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发怔！
怎么会这样呢？车祸？周六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的啊，后来他拒绝了翼冀风送他们回去，便和林雪一同离开了，车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凝……”正兀自揣测的我被飞奔进教室的肖雅一声尖锐的喊声给惊了一下！
“楚凝，凌宸出车祸了！”肖雅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汗涔涔的脸上，秀气的眉头紧锁着。
因为肖雅的出现，人群自发地向我们这边围拢过来。
“严重吗？”
“只是右手骨折了吗？还有没有其他伤啊？”
“我们可不可以去看他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好担心！”
“肖雅，你快告诉我们啊！”
肖雅看着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又喋喋不休的同学们，虚弱地张了张口，可立马又被鼎沸的人声给淹没了！
“肖雅，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在哪儿出的车祸啊，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凌宸现在是不是在医院啊？”
“我们……”
“好了，别吵了！”到底是文艺部部长，肖雅一声很有魄力的吼声立刻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肖雅重重地吐了口气，环视了下四周，“凌宸是周六晚上出的车祸，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刹车失灵的摩托车给撞了的，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他家人电话中说，只是右手骨折，其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肖雅几乎没有喘气地将一大段话说完，既而打发着还在不停发问的同学们，“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多担心了，今天下午不是有活动课嘛，我们一起去看下凌宸就是了！”
人群终于散去了，可我的心还在忐忑着！周六晚上，也就是我们从KFC出来的那个晚上，当时看着他和林雪相拥离去的，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的车祸？凌宸右手骨折了，那雪儿呢？雪儿有没有受伤呢？
“肖雅，你有没有凌宸的号码？”我伸手拉住正欲离开的肖雅。
肖雅快速地报出了一串手机号，既而又恢复了她一贯玩笑的口吻，“不是吧？这么心急？下午都一起去看他了呀！”
我没有理会肖雅的调侃，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下去！一起彩排了那么久，我们居然都不曾互留过手机号，想想……唉！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在这个……他发生了令人可怖的车祸的时候！
“喂，你好！”一句轻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雪儿……”我惊诧道，“凌宸呢？他现在还好吗？”
“雪儿，是谁？”电话那端，我听到了凌宸的声音。林雪接的电话，那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难道他们都住院了？
“楚凝，是你！”估计林雪已将手机递给了凌宸，正欲询问林雪是否也受伤的时候，凌宸熟悉温和的嗓音自手机那端传来。
“是，是我！你的手怎么样了？雪儿有没有受伤？”我焦急地问道。
我感觉出电话那端的凌宸似乎浅浅地笑了下，语调轻快地说，“好多了，已经上了石膏！雪儿很好，没有受伤，只是非得请假陪着我，我拗不过她！”语毕，凌宸又轻轻地笑出了声。我在猜想，此刻的林雪或许又是红霞遍脸了吧！
“哦，没事就好！”
“楚凝，谢谢你的关心！”这一次是林雪的声音。
“不用，你告诉凌宸，同学们今天下午会去看他！”
“嗯，好的！”
“那，下午见！”
“好，再见！”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一直觉得缘分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因为缘分，本不相识的人于茫茫人海中相遇，因为缘分，对本无瓜葛的人也会倾注自己的关心！譬如我与卓烨，譬如我与翼冀风，譬如我与可人，譬如我与凌宸和雪儿……我是真得很喜欢那个叫做“林雪”的女孩子，她与凌宸在紫堇广场站台的相互凝望，她与凌宸在雨天相拥离去的背影，那么纯，那么真，那么清丽脱俗的女孩也只有凌宸这样清爽澄澈的男孩才配得起的吧！或许幸福总是相似的，所以从凌宸和林雪身上，我似乎总能找到卓烨和姐姐的影子！
下午在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病房的时候，壮观的队伍惹得邻房的病人家属频频过来探望！
“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来看望某位重要人物呢！”看到我们的到来，凌宸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
“你少贫了！”肖雅顺手掇了张椅子在凌宸床边坐下，“我警告你，你得给我赶紧好起来，校庆周五就举行了啊！我这都快急死了！”
听闻肖雅的话，凌宸苦笑了下，面露难色地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肖雅，我想你得赶紧找个替补了，我这手，估计到周五是拿不起萨克斯了！”
“啊……不是吧？凌宸，你不表演萨克斯啦？
“不要啦，还有几天呢，好好休养下应该可以的吧！”
“凌宸，校庆如果少了你的萨克斯，那还有什么看头啊！”
“是啊，是啊！”
凌宸的一句话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哗啦”一声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大家又沸沸扬扬地嚷嚷开了！凌宸静默着面带愧疚地注视着失望的大家。
“好了，好了，都给我打住……”肖雅忍无可忍地制止了同学们的不停发问，伸手拍拍凌宸的肩，“你放心吧，你好好养伤，我也会另做打算的，如果到时实在不行，也不要逞强！”
凌宸感激地冲肖雅笑笑，既而越过肖雅的肩头，将目光投向我，“楚凝，对不起了，连累你也上不了节目了！”
“哪有？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帮自己实现在文艺部登台演出零的突破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光荣记录还得继续保持了！”
我的一席话让同学们忍俊不禁，只有肖雅转过头用无比怨怼的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无奈地扁扁嘴。确实，现在最郁闷的莫过于肖雅了，从彩排开始，她就对我跟凌宸的节目充满了信心，可照而今看来，似乎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从凌宸病房出来的时候，我在医院对面的超市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纤细的身影。于是，跟大家道别后，我便朝超市走去。
“雪儿，”听到我的喊声，林雪缓缓地回过了头。
“楚凝……”她似乎对我的出现感到很意外。我笑了笑，接过她手中已放置了不少东西的购物篮。
“我来吧！”看着柔柔弱弱的林雪，就连同样身为女孩子的我，都不禁有种想保护的欲望。
“这……谢谢了！”林雪抿嘴一笑，顺势挽起了我的胳膊。她的这一熟稔举动倒让我一时间措手不及了。
“你今天没上学？”我开口打岔道。
“嗯，”林雪细心地选购着货架栏上的食品，“凌宸住院，我不放心。”
“刚刚在病房里没看见你，我还奇怪呢！”
“你们来看凌宸，我觉得我在可能会不方便。”
“是不好意思吧？”我笑着打趣道。
“呵，”林雪轻笑了一声，眉眼间突然结上了一层郁色，她抬头与我的目光对视着，轻言慢语道，“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嗯？”
“我们……”林雪顿了顿，轻咳了一声，“其实，我们只是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只是把我当妹妹的！”林雪动人的眸子有刹那间的空洞恍惚，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先的神采。
我沉默了，对眼前的女孩突然间有股莫名的心疼，尽管她刚才的那抹眼神稍纵即逝得让人犹不及捕捉，但我毕竟还是看到了！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哀伤，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怨叹过呢？在卓烨和姐姐笑语晏晏的时候，在他们彼此深情凝望的时候，在他们牵手宣布订婚的时候……记不清，或许在那些时刻，我都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吧！
我一路静默着与林雪穿梭于琳琅满目的货架间，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是啊，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徒劳吧！我默默地看向身边的美丽女孩，何曾相似啊，又一个青梅竹马，又一个两小无猜！只是在半寐还醒之际，我们才知晓，原来自己只是妹妹！
“小时侯我住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有一天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小男孩，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凌宸，”少顷，林雪柔柔的声音传来，轻飘飘的，似乎怕惊醒了甜美的记忆，“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我面前，浅浅地笑着，很窝心的感觉，他的头发顺服得贴在耳际，他的眼睛很亮，跟他对视上了，便很难叫人移开视线！爸爸妈妈都很喜欢这个清秀乖巧的小男孩，我也很喜欢他！尽管我们同岁，可他处处总表现得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关心我，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替我出头！”林雪的唇角微微翘起，可见于她而言，那是一段多么令人心悸的岁月。“我们就这样一直度过了小学，初中，他就像守护天使一样陪伴在我身边，而我，也越发依赖他，喜欢他，甚至，我想就这样赖着他一辈子，我那时甚至已经在计划将来和他进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待在同一个城市！我就这样兀自憧憬着，甚至从来都不曾问过自己，凌宸他喜欢我吗？他于我的喜欢也如我对他一样吗？终于，我找到了答案！那一天，我照例去找凌宸，却意外地看到了他摊在桌上的日记！按捺不住好奇心，其实更准确地说，是我想从凌宸的心情记录里觅到自己的影子吧！我翻看着，雀跃的心却渐渐平息下来，在我快看完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凌宸静静地朝我走来，我轻轻地放下日记，起身迎视着他！”说到这，林雪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甚至都没有冲我发火，反而静静地合上日记本，轻声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他跟你说对不起？”
林雪的唇边漾起一抹苦笑，“很惊讶，是吗？说实话，我那时的惊讶程度也不讶于你！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本日记是他故意放在桌上的，他知道我的习惯，所以在我去找他的时候，故意让我看到了那篇日记！”
“什么？”
“他是一个善良的男孩，也同样很敏感细心，我想他已经察觉出了我对他的这份感情，所以他用这样一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了我，也为了不使我难堪！”林雪的话已让我大致了解了那篇日记的内容，尽管对那篇日记，她没有再过多地叙述。
“所以，在他的道歉后，我只轻轻地笑了下，然后顾做镇定地说道，‘其实，你做我的哥哥，我也一样开心。’说完，我便走出了他的房间，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哭得很伤心，呵，”林雪轻笑了声，抚弄了下额际的碎发，“很傻，是不是？”她转头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缓缓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两小无嫌猜’，”林雪重复着我的话，挤出一丝苦笑，“不过我真得很谢谢他，如果他不这样做，也许我会更加沉沦下去，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连我自己都无法预知！”林雪的眼眸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我默默地别过了脸，脑子里同时浮现出卓烨的面孔！人世间，最折磨得人心力交瘁的该是莫过于感情吧！
“楚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林雪突然向我正色道。
“为、为什么？”我有些不太适应林雪柔美的脸上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
“因为就在不久前，凌宸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喜欢她透着灵气的文字，喜欢她淡然处之的个性，喜欢她彩排节目时严谨认真的态度，喜欢她纯净动人的歌声，”林雪平静地叙述着，可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我感到一股气血直冲到脑际，眼前有些眩晕。
“他告诉我，这个女孩有个和她人一样美的名字……叶楚凝！”
嗡……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货物似乎都在眼前晃动，但在这混沌中，我又清楚地看到了林雪哀怜动人的脸庞。
“这……雪儿，我……”
林雪挥手打断了我的话，“楚凝，我今天给你讲这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凌宸真得是个很好的男孩！而我，”林雪垂下头抚弄了下衣摆，既而又抬头冲我嫣然一笑，“只要他开心就好！”语毕，林雪自我手中夺过购物篮，匆匆离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愣地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那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那样忧伤怜人的神情，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尽管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但同时，我又不得不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凌宸？是故意装作不知情，还是应该跟他挑明讲清楚……为什么感情总是这么兜兜转转，想好好爱一个人，很难！想好好被一个人爱，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