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嫁祸奸情(二)
上药的时候,脸上伤口的痛楚让子月有种整张面皮被刀子生生剥下来的错觉。她强忍着不想痛呼出声,死命握紧的手却将她出卖了。
“过一会就好了。”浣颜烈的语气依旧清冷,手上的动作却极为轻柔。
“你吾国可有见到我冯府的家人?”
“别说话,药会流下来。”浣颜烈不想告诉她,子杰带她出逃牵连了整个冯府。子杰被斩,冯老爷受不了贬为庶民的打击病逝。阿英为保命揭发当年大太太金香莲毒害陈霜儿的事情,大太太服毒酒身亡。三太太林美霞卷着银票跟管家跑了。二太太徐宝珠去投靠子霓半路遇上劫匪,至今下落不明。倒是以前冯府最不争气的三小姐冯子霜挑起了重担,靠为别人抄书、洗衣维持生计。
每日浣颜烈都早蝐的出去,直到夜深才回来。
子月知道他向来话少也不过问,只是心中觉得奇怪。他上次回赵国仅停留了半月就走了,这次至今已有月余,却还未见他要离开的动向。
“小的都留意好多天了,错不了。”子月正在睡竟朦胧间听到[客房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好,你在这里守着,别声张。我先去通报……有好处自然少不了你。”另一个男子压低着声音。
子月浑身打了个激灵。
起身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店小二蹲坐在门对面,心中一惊,暗想到:莫非是胡媚儿反悔想了,想了结她性命?
看来等不到浣颜烈回来,她得立刻离开才行!
子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声对门口喊了句:“小二!小二!帮壶里没水了。”
这小二一心只想着分银子,哪里知道子月是想故意将他支开,忙跑去打水。
等他打好茶水进来,房里的早就逃出了客栈。
子月怕呆会浣颜烈回来找不到她,于是不敢走远,只好躲在客栈斜对面的大石柱后面等着。
没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见到一大群官兵把整个客栈包围了。
子月心中暗叫不妙,浣颜烈并不知道客栈被包围,万一他回来岂不要吃亏?
正在思量着,就见到一骑铁甲快速往客栈奔来,近了方看清此人正是浣颜鸿身边的副将。
子月心中暗忖:此人不是已随浣颜鸿前往边疆征战吗?为何这时出现在客栈。
子月又怎会知道浣颜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只为见她,绿苔将那天的事全说出来,现在驽王府恐怖如人间地狱。这些官兵全是奉驽王之命------就算把整个皇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浣颜烈正在后殿与父王议事,便听公公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启禀赵王,驽王已回朝,说……说有事不能前来。”
他暗叹浣颜鸿竟在短短两个月就将敌军击败搬师回朝,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鸿知道子月府的事情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以驽王的势力,想找一个人又有何难?浣颜鸿现今唯一觉得伤神的就是怎样能够把子月从烈的眼皮底下带回来。
她本就是烈嘱托放入他府上的人,照理说烈如果要带她离开的话,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可现在他却偏激的认为她是吾王献给父王的女人,父王将她送给他,那她就是他的女人。
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岂会让给别人﹔更何况现在说的不是一件物品,而一个彻底勾起他占有欲的女人。
浣颜鸿的个性,浣颜烈再清楚不过,上次那一剑是鸿给他的警告,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浣颜烈刚出宫就见到驽王府的管事迎上来:“我家王爷有请。”
浣颜烈如此聪明,又怎会不知道其中原因,如果他推辞反倒惹鸿生疑,只希望子月那边别出事才好。
“子月姑娘,末将奉王爷之命带您回府,多有得罪。”
子月终究没能逃出浣颜鸿布下的网。
“我若不去呢?”
“王爷说了,只要子月姑娘见了这把匕首,一定会随末交回府。”
子月认得副将递上来的那把匕首是浣颜烈的防身之物,看来他已被困在王府之中。
“我随你回去便是。”浣颜烈对她有救命之恩,更是她在赵国的朋友。如今他为她犯险,她又岂能坐视不理?
一入王府就见到大石柱上捆绑着几名血肉模糊的女子,即便这大雨也洗刷不净她们脸上的污黑。
其中一名女子见到子月的时候,似乎异常激动,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堂内灯火通明,笙乐阵阵,躺在美女堆中醉眼邪魅的男子,见到子月进来,把手一扬,歌姬舞姬尽数下。
倾刻间只剩下子月和浣颜鸿两人。
“把面罩取下。”他的声音依旧如记忆中的慵懒。
子月无法从他声音里听出情绪。
他既然想看她被毁容后的模样,尽管看便是;也许他厌恶她现在的样子,就会放她离开,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回吾国。
原本白析如玉的肌肤被棕黑色的药膏覆盖着,丑恶如鬼魑一般。明明应该让他觉得恶心反胃的面孔,为什么会让他的心升起阵阵纠痛。
她未敢与他对视,他无声沉默中携带的危险气息让她想和这个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长手微微用力往前一带。
等她反应过来时,鼻息之间全是熟悉的淡淡木香味,这是专属于他的味道。
“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耳边冷若寒冰的声音很难让子月相信是出自浣颜鸿之口,她不明白他为何有此等反应。肩膀被他拥得生痛,像要碎掉似的。
她并没有推开他,只是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毫无惧色的迎视着他:“浣颜烈可否在府上?”
他邪魅如妖精的眼升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松开,径自依在铺着上等裘皮的躺椅上。长指端起一杯美酒,轻轻晃着,犹如黑夜般深遂的眼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生怕错过了她眼里面任何一丝东西。
“烈跟我打了个赌。”
“……”
“呵呵……我赌你会来救他。他输了,留下那对匕首离开了。”看来烈太小看自己在子月心中的份量,而他又太高估了自己。“不如……我们两来玩个赌,如何?”
“王爷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赌?”子月如果有得选择,情愿不要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因为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就像一道还未上瘾的毒药,一旦上瘾,恐怕要耗尽一生的时间来戒掉。
“就凭我开出的条件够诱人。”浣颜鸿浅浅的饮了一口手中的美酒,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笑眼直视着她那双灿若星晨的眸子。
子月想别开脸,下巴却被他扣住,力道不会让她痛楚,却也怎么也挣脱不了。撇见他眼里的兴味,她放弃了挣扎,眼中带着愠怒听他下文。
“我们的赌约为四年。我赌你在这四年之中不会爱上我。如果我输了,从此之后再不出兵犯你吾国,并亲自送你回国。”
“如果我输了呢?”子月不相信这个危险的男人会这么好心。
“如果你输了,就终身做我浣颜鸿的女人。你,赌不赌?”
子月心中暗叹:好个阴险的浣颜鸿,这个赌约不论输赢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我面容已毁,留在美女如云的驽王府,王爷您就不怕损了颜面?”子月着实想不出他留她在王府是何用意。
“女人拥有绝色之姿,只会让人迷恋一时﹔唯拥有美丽的灵魂,才会让人沉醉一世。”
第二日驽王府来了位贵客,子月听绿苔一直在耳边念着:“子月姐姐的脸这下有救了!”心想以浣颜鸿的本事,想找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是件难事。
当子月见到绿苔口中这位全赵国医术最精湛的人物。
阿穆与驽王素来交情非浅,近日又传驽王凯旋归来当天,就把府里的姬妾全部处以酷刑,有的被送去做军妓,有的不盛酷刑中途死去。现在又急急把她传入府,想必出了大事。
阿穆刚进府,就见府院大石柱上用铁钉钉着几个面目全非的女子,气息微弱,看样子撑不过三天。她很清楚浣颜鸿的脾性,叫她来此定不是为了救这些女人。
绿苔见到阿穆,就像只花蝴蝶扑进她怀里。
阿穆被绿苔身后那位面带白色面纱的女子。她确定这个没有开口的女子定是让浣颜鸿刑处众姬妾的真正原因。
看来,她这一趟并没有白来。
阿穆对浣颜鸿是有情的,只是她太了解这个男人。凡在他身边的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将意味着被他抛弃和遗忘。
一直以来阿穆把这份感情藏得很好,唯独这一次失败了。
前些日子听说驽王府来了位吾国女子相当受宠,她并未觉有何不妥,他不过就是贪个新鲜。浣颜鸿花天酒地只不过是他的一层保护色,与他相识十几年,他驽王府汇集天下美女身,却从未见他任何女子动心。
这次驽王居然会因为这个吾国女子不惜对全府姬妾动用酷刑,看来是她太过轻敌了。
见到传闻中魅惑驽王的女子揭下面纱露出那张伤口狞狰的脸时,阿穆的心没来由一紧。记忆中平生第一次见到浣颜鸿那双深遂的黑眸流露出异样温柔,是在吾国破庙救出被人贩侵犯的女子。
那张面孔阿穆这一生也不可能会忘记浣颜鸿在抱起那名女子的时候动作是多么轻柔。
那个女子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她是吾国献给赵王的明珠公主。
眼前这张脸,虽丑如鬼魑,那双炴若星晨的眼睛闪耀的光芒却从不曾消退,她还有一道非常好听的声音:“阿穆,好久不见。”
子月在揭下面纱的那一刻,见阿穆眼神闪协,猜出对方已认出她来。
“是啊,好久不见。”阿穆会心一笑。
绿苔见子月和阿穆神神秘秘的,她根本插不上话。嘟着小嘴走出去坐在曲桥亭里,百般无聊的拿着鱼食,往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投着。
浣颜鸿站在阁楼上品着香茗,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月瑶阁。
只要阿穆出手,子月脸上绝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他不想让阿穆告诉子月,吾国破庙遇害时得他出手相救。
正思量间,见到阿穆从月瑶阁出来,跟曲桥亭的绿苔说了些什么,然后往偏殿去了。
没多久,下人跑来禀报说:“阿穆姑娘已离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