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德国生理学家希齐格(Julius Hitzig,1838~1907)和弗里切(Gustav Fritsch,1838—1927)首次证明大脑不同区域确实控制不同的功能。希齐格在活狗身上做实验,证明大脑特定区域受到刺激会引起某些肌肉的收缩。他还证明,大脑特定部分的损伤会引起某些肌肉收缩功能减弱甚至瘫痪。
苏格兰神经学家费利尔(David Ferrier,1843—1928)以同样的方法对灵长类动物和狗做实验,成功地证明大脑的某些区域(运动区)控制肌肉和其他器官的运动,而其他区域(感觉区)则从肌肉和其他器官接受感觉。和伯纳德一样,费利尔也是顶着当时动物权利保护分子的压力而从事工作的,这些人控告他对动物残忍施暴。但是,他在法庭上(1882年)成功地证明,这些实验具有正当理由,它可以告诉我们关于大脑功能的关键性知识。
俄国生理学家巴甫洛夫,因其关于无意识反射和动物行为的实验而著名。
巴甫洛夫的早期工作是有关消化生理学和自主神经系统的研究,为此,他赢得了190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在一个著名的实验中,他通过外科手术在狗的胃旁接上一根导管,于是,狗吃进的食物从食道咽下,却不会进入胃里。但不可思议的是,胃还如往常一样分泌胃液。于是,巴甫洛夫得出结论:口腔里的神经一定传递了一个信息给大脑,从而引发消化反应。为了进一步证明这一点,他切断特定神经,再来观察狗吃进食物进入胃里的过程,这回没有放置导管,然而却不见有胃液流出来消化食物。可见大脑没有接到信息。
然而,巴甫洛夫最有名的工作是他后期对条件反射的研究(在德国和美国,这项研究对于通过生理学的方法来定位心理学起到了重大影响)。巴甫洛夫发现,由于狗见到食物会分泌唾液,他可以用另一种刺激,例如铃声来代替食物,只要原始刺激(食物)与次生刺激(铃声)在训练期间联系在一起,狗在听到铃声时就会分泌唾液。巴甫洛夫假设,这是因为在大脑皮层中建立了新的神经回路,才使得这些不相关的“条件”反射能够发生。
细胞理论的诞生
如今生物体由细胞组成的思想,似乎已成最基本的观念,但在19世纪前,大多数生物学家在分析动植物的结构时,仅停留在这样的认识上:有机体是由各种组织和器官组成的。早在1665年,罗伯特·胡克在用显微镜观察软木的结构时就看到了细胞,他认为它们看起来像是修道院里的一间间小室,于是给这一微小结构起了这样的名字。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看到的乃是生命之基本原理的一部分。
施旺(和施莱顿一起)在建立细胞理论和组织学——研究动植物组织在结构方面获得了荣誉。大多数早期的细胞观察都以植物为对象,植物比较容易观察,因为它们有细胞壁,比动物细胞之间的细胞膜要厚得多。在显微镜和染色技术得到改进之后,(染色技术使得不同的组织格外分明,从而看得更清楚),科学家做了越来越多的观察。但即使在1831年,当布朗(Robert Brown,1773—1858)在细胞中心发现有一个小的暗色结构,并为之取名叫做“核”时,不要说他,所有人都没有理解这些微小结构的意义。1835年,捷克科学家帕金基(Jan Evangelista Purkinje,1787—1869)指出,有些动物组织,例如皮肤,也是由细胞组成的。但没有什么人给予更多关注,他也没有把这一点推向更成熟的理论。
可是只过了3年,犹如一场精彩拳击赛的第一回合,施莱顿提出了一个令人惊奇的思想:所有植物组织实际上都是由细胞组成,这些就是所有植物生命的基本模块。紧接着第二年,施旺提出:所有动物组织也由细胞组成;卵是单个细胞,器官由此发育而来;所有生命都是从单个细胞开始的。由于他们两人对这一构想各自贡献了一个基本成分,于是通常把创建细胞学说的荣誉给予他们两人。
其他人对这一理论的细节有所改进。施莱顿认为,新细胞就像发芽一样在现有细胞表面形成[孟德尔的对手耐格里(Karl Wilhelm von Nageli,1817—1891)证明不是这样]。但是在许多年里,细胞分裂一直是一个谜。1845年,希博德(Karl Theodor Ernst yon Siebold,1804—1885)把细胞学说扩展到单细胞生物(虽然他认为多细胞生物体由单细胞生物而组成)。19世纪40年代,柯里克尔(Rudolf Albert von Kolliker,1817—1905)证明精子也是细胞,神经纤维则是细胞的组成部分。细胞学说很快成了近代生物学的主要基础之一。
魏尔和与细胞病理学
随着对细胞结构的认识日益深入,研究者开始询问,如果一个细胞出现障碍,会有什么现象。对此尤为热衷的是一个名叫魏尔和(Rudolf Carl Virehow,1821—1902)的波兰年轻医生,当时他正在寻找斑疹伤寒流行的原因。他注意到病人生活的恶劣环境,并且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此时正处于革命上升的时期——这一年是1848年,革命的伟大年代——普鲁士的极端保守主义政府坚决取缔一切异议。魏尔和由于自己的立场而失去了大学教授职位。
但正是3年前的1845年,他曾最早描述了白血病,现在由于处于半退休状态,他就有时间来反思关于疾病原因的许多设想。第二年他在巴伐利亚的乌兹堡大学找到了一个职位。
7年后他回到柏林当病理解剖学教授,在这个领域他遥遥领先,1858年,他出版了《细胞病理学(Cellular Pathology),其中他把细胞学说运用于病理组织。作为第一位细胞病理学家,他证明病理细胞是从正常细胞演变而来。“所有细胞都是来自细胞,”他爱这样说,从而含蓄批评自然发生说,后者主张生命体起源于非生命物质。
鉴于魏尔和具有研究白血病和细胞病理学的学术背景,自然他就会有这样的想法,即疾病的产生是由于细胞在体内造反的缘故。(尽管癌症的发生与此有关,但魏尔和却以此思路看待所有的疾病。)由此引出的结果是,他拒绝接受巴斯德提出的一种重要理论,疾病是另一种有机体攻击的结果。
巴斯德的细菌理论
关于巴斯德,多产科学作家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曾经写道:“在生物学方面,除了亚里士多德和达尔文,再没有谁可以和巴斯德相提并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作为细菌理论的创建者、食物消毒中巴氏加热杀菌法的倡导者以及狂犬病疫苗的发明者,巴斯德的名字家喻户晓。他的巨大功绩源于一系列的激烈争论,在这些争论中,他的自负得到强烈体现(他乐于看到自己正确)。他的毅力换来了不少重大突破,首先是探明了发酵的本质(他认为这一反应是有机过程,而他的对手则认为是无机过程),接着是澄清了自然发生的可能性问题(他说不可能,他的对手坚持说有可能)。在每种情况下,巴斯德都战胜了对手,最后细菌可以引起疾病的说法也得到了确认。
由于巴斯德在他早期工作中成功地研究了酒石酸晶体,他在30多岁时就已成名,不过1857年法国科学院拒绝接纳他为会员。然而,他被里勒(Lille)大学任命为科学系主管。那里的葡萄酒和啤酒工业遇到了产品变酸的问题,找巴斯德帮助解决。于是,巴斯德开始探讨发酵的本质,结果发现发酵是某种活着的有机体的产物(他在与李比希的争论中获胜,李比希坚持认为,发酵是一种纯粹的化学反应,不涉及有机体)。现在问题在于,让葡萄酒或啤酒中的酵母照常工作,却不能让产生乳酸的发酵体工作(使饮料变酸)。于是,他建议在发酵完成后,把葡萄酒或啤酒微微加热,杀死“坏”的酵母,然后加上盖子。
然后巴斯德转向其他微生物,以便弄清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自然发生问题仍然困惑着生物学研究。那些相信有机体具有某种活力的人们,对于那些证明自然发生绝不可能的实验持批评态度。环境不可能排挤生命,若是这样,生命当然不会自发产生。他们反对18世纪斯帕兰扎尼做的实验,他把肉汤罐子上面的空气加热,目的是想证明生命不可能从非生命产生。但反对者说,加热空气就破坏了必要的活力论原则。
于是,巴斯德设计了一只特殊的长颈烧瓶,事先进行消毒。细长而弯曲的瓶颈是敞开的,允许氧气进入,但开口是如此之小,以至于飘浮的孢子会在弯曲处被卡住。实验成功了。在烧瓶里没有滋生出有机体。但是他却在瓶颈的弯曲处寻到了微生物的孢子。有关自然发生说的争议终于告一段落。现在他被科学院所接纳了。
当法国南部丝绸工业于1865年陷入困境时,其领导人请求巴斯德这一奇才伸出援助之手。巴斯德很快就证实,这是一种显微镜下才能看见的寄生虫感染了桑蚕和桑叶。他说,必须彻底消灭已受感染的桑蚕和桑叶,重新开始。一切按他所做,丝绸工业得到了挽救。
现在巴斯德把注意力转向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疾病的细菌理论。他开始认识到,疾病是可以传染的,传染由寄生的微生物引起,他称之为“细菌”。
他意识到,有了这一见解,疾病传播的渠道就可以切断了。不久他建议军事医院采用消毒技术——煮沸器具和消毒绷带——以防止传染和可以避免的死亡。
19世纪70年代,巴斯德开始研究炭疽热,这是家养动物中死亡率特别高、传染性特别强的一种传染病。1876年,德国的一位年轻医生柯赫(Robert Koch,1843—1910)发现了一种细菌,他认为是炭疽热的原因。巴斯德用显微镜肯定了柯赫的发现,同时他还发现,该细菌的孢子有很强的耐热性,可以存活于地面很长时间。整个兽群走过这块地面都会受到感染。必须杀死已感染的动物、焚烧并深埋在地下。
巴斯德还研究过接种预防炭疽热的方法。没有比种痘“更温和”的疾病了,詹纳曾经这样做过,他用牛痘来预防致命的天花病毒。于是,巴斯德加热了一些炭疽热细菌,减小其毒性(仍有感染的可能),并用它给羊群接种,同时让另一些羊不接种。结果没有接种的羊群全都染上了炭疽热死去,接种过的却没有死。巴斯德似乎永不满足,他又改进了炭疽热疫苗。使用类似方法,他又改进了抵御狂犬病和家禽霍乱病的疫苗。
巴斯德死于1895年,他在世界人民的心目中具有相当高的声望。他在难以计数的论战中取胜,这些论战涉猎广泛,巴斯统高超的技艺和镇静自若的禀赋由此得到体现。毫无疑问,他是那个时代的英雄,直到现在仍然如此。
柯赫:寻找病因
19世纪70年代初,柯赫,应农民的要求,帮助他们抗击可怕的炭疽热传染病,他们的兽群正在遭受此病的侵染。受巴斯德微生物学理论的启发,柯赫非常高兴能够有机会也寻找疾病的原因,而不只是治疗其症状。他在家里装备起一所小型实验室,配置显微镜,开始研究因炭疽热致死的家畜血样品。当他从显微镜观察样品时,发现了杆状细菌,他猜测这就是肇事者。他开始追踪杆菌的整个生活周期,让老鼠柯赫在寻找病因上是一位大胆的勇士。感染这一疾病,于是炭疽热病菌(从被感染的动物血)由一个老鼠,传到另一个老鼠,总共传了20代。不久前,德国植物学家科恩(Ferdinand Cohn,1828—1898)曾经观察到细菌形成孢子,并且发现孢子能够耐极高的温度。柯赫现在发现,炭疽热病菌可形成孢子,正如巴斯德所认为的那样,这些孢子可以在地球上存活很多年。柯赫还成功地研究了细菌整个生活周期,科恩热情地支持他发表研究结果。
在柯赫对认识传染病起因的许多贡献中,值得一提的是,他确立了一条规则,用于辨别引起某种传染病的原因。他说,研究者必须在患病的动物身上找到可疑的微生物,然后在培养基上得到纯系菌株。随后把培养物注入健康动物身上,使之患病。研究者还必须在该患病动物身上找到和原先一样的细菌。
柯赫成功地战胜炭疽热,还得益于他所创立的方法,亦即他改进了细菌的培养基[运用一种由海藻中提炼的叫做琼脂的凝胶状媒质,以及他的助手珀特里(Julius Richard Petri,1852—1921)发明的培养皿]。他还成功地发现了霍乱杆菌,1882年发现了肺结核的起因——结核杆菌。遗憾的是,他对于肺结核的治疗遭遇失败,尽管他曾经一度认为找到了办法。
1905年,柯赫主要由于在肺结核起因方面的工作,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