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眼中的凶光愈来愈亮，仿佛要拨出利剑狠狠戳进她心里，将她整个儿搅碎了，重新捏塑成他最渴望的模样，为所欲为，不能反抗，借以填补他心头的空虚和不安。
“多……多少？”
她努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感觉他的那些反应，身体上的疼痛扭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二十万的海盗战舰，他们的旗舰倒是很聪明，在还剩一半的时候就摇旗投降，几乎九成人都愿意加入狂澜。这里死掉的，不过百万罢了。”
百万……
的确不多，相较那天的灭星之战百亿人口，才不过百万人……的确算是很少了。
可是这样看着一具具尸体飞打在透明的舷窗上，有的甚至连死前的表情都那么清楚地凝结，一下砸上来，便碎成了数块儿。听不到撞击声，可那无声无息的死亡气息，浓烈得教人根本无法直视。
她胃底一片纠结，就要弯下腰去。明知道呕不出半滴水，还是忍不住。
可身后的力量突然加强，没有一丝怜惜，就如同他贯常下达的一道死亡命令，轻易夺去亿万条人命，怒龙咆哮着一举攻入那片向往的星空，脸被迫迎向那片残酷可怕，与一具具狰狞恐惧的尸首相对。残肢断臂砸在窗上，其实还隔着至少十数米的距离，却在光学特殊的择射效果下，如在眼前。
听不到那撞击的声音，却能感觉到里生命的无力撞击，一声比一声沉重，响亮，混和着男人粗重喘息闷哼，似痛苦，似愉悦，纠结，旋转，起伏不停。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早已经无力承受生命之重，一点点下滑。
可是每一次，又被他都不放过她，紧紧抱着她，在那片沉黑浓重的世界起伏跌宕，不休不止。
她害怕眼前看到的一切，可是闭上眼，身体的疼痛，心底的绝望，更加清晰地抽拨着她的神精。她只有不断眨着眼，看不清前方的一切，稍稍侧过脸时，看到放在角落里的那个大大的铁皮衣柜，目光再悄悄落下左下方的第三个抽屉。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胜却人间无数……
昏昏噩噩中，她牵起唇角，仿佛看到往昔美好的片断，心底一遍遍念着六个字，反反复复。
以前总是想不通，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
现在她有一点点明白，相逢便是缘，于千万星空中，亿万人群里，遇上一个人，已经是“无数”。
“我的未来，未来……”
呓语般的呼声，又在耳边响起，似乎每一次高潮来临，他抽搐着，颤抖着，咬着她的唇，一次次唤出这个名字。
如求赎一般，没有停歇似地，狠狠侵蚀她的身心，唇齿紧扣撕吮着一片血的甜美。
仿佛，已经抓住了他要的未来。
那么固执，像个小孩。
再次醒来时，他半眯着紫红的眸，似乎已经看着她许久许久，她看到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白色液体的针管。
可是那双眼底，一片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启唇说道，“把东西吃了，跟我去看场好戏！”
餐桌被推到她面前，上面放着许多吃的东西，她竟然看不清都是些什么。
男人起身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女子的军服，丢在床上。
他站在镜子前整装，看到镜子里的女子拿起筷子，纤细的指颤抖得厉害，筷子一下掉在桌上，大眼眨了一下，里面却毫无焦聚。
他扣领扣的手，停住。
又看到她拿起汤勺，又落进了碗里，然后她咬了下唇，动作细微得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再次拿起勺子，终于勺起一勺汤喂进了嘴里，接着一口又一口，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填鸭一般。从始至终，吃到最后，她脸上的苍白颜色，也没有因为进食后稍有腿减。
他整好装，目光不由自主略过了下面的抽屉，拧了下眉，迅速抽离。
除了喝汤，她似乎没有力气去动其他的菜了。
他视若无睹，拿起衣服，给她一件件套上。
最后，咔嚓一声响，金属项圈套上她的脖子，长长的链子同样拷上他的手腕，再一按下隐形按扭后，一个端正妩媚的女军官便完好地站在镜中。
也许脸色过于苍白，用长发虚掩过去，一眼看过去，还不算太糟糕。
他走了一步，她没有动，脖子就随着他的手朝前倾。
他回头，同样面无表情说，“要我抱你？”
“不……用。”她一咬牙，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出舱室，左右前后均是保镖宪兵簇拥，她跟在他身后一步半距离，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滑倒，若非旁边的宪兵及时帮扶一把，可能就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前面的男人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尽管手上的链子时不时地被牵起，也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挺直刚毅的背影，此时看来，已经是冰冷一片，没有宽厚广的温暖，俱是无情。
下了穿梭艇，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又来到了黑市。
只是，这一路行来，虽繁忙依旧，但空气中似乎隐隐飘动着不安的因子，迎接他们的人依然是龙一舟为首的一帮黑衣高级执事，态度上恭敬得仿佛杜梓勋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主人一般。
越是接近黑市的总管理部大楼，她心中的不安，开始悄然扩散。
刚刚到达大楼下，一片闪乱的光芒伴着恐怖的嘶嚎声传来。
未抬头，一团黑色物体砰砰砰地从大厦前阶上滚下来，落在他们两米前斜方。
霍然是一半烧得半焦的尸道，被切割掉的半边身子，爆出脑浆、肉屑、肠脏，却涂了一地的黑灰。
阶上急忙走下一人，漆亮的黑靴一脚踏在那半边尸首的脑袋上，踢得远远地，朝她这方行了个端正刚严的军礼，口气却是恭敬中藏了一丝忧惧，道，“元帅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命令，都清理干净了。”
杜梓勋勾起唇角，没有回应特种兵司令，偏道看着她，道，“想知道都被清除了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