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巢已空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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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江春水篇(8)

徐大雯谈吐清晰继续说,“2009年秋,谢晋去世一周年前夕,我去了浙江上虞,把有200年历史的谢家老宅和谢晋故居两处房产,捐献给了上虞市政府。谢晋出生的老宅现在是上虞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谢晋故居院子里,还举行了谢晋衣冠葬仪式。谢晋家乡人民,以他为骄傲。这让我非常感动,也很满足。

现在我和阿四生活挺好的,他54岁了,可还像孩子一样单纯、善良。上海市领导对我们很关心。上影厂领导在生活上考虑比较周到,专门请位阿姨照顾我们母子的饮食起居。跟随谢晋十几年的司机小蒋,帮忙处理许多事情,甚至有远在纽约的华侨也打来问候电话。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牵挂的事,那就是阿四。他虽然智障,但身体很壮实。我已经请谢晋妹妹做他的监护人。有人劝我放心:阿四走在街上,就凭他是谢晋的儿子,都会有人给他饭吃。还有人劝我:政府不会不管阿四的。

未来的事,有谁知道呢?作为母亲,我希望他福大命大,还希望他的爹爹、兄长,在天上保佑他。”

谢晋导演的影片有《女篮五号》、《红色娘子军》、《舞台姐妹》、《高山下的花环》,而最震撼人心的是他雕肝琢肾的《反思三部曲》——《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当年如此作为堪称光前裕后,振聋发聩,已成震古烁今的传世经典。

谢晋,“润泽中国三代”,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丁玲与陈明

文小姐,狱中人,是梦却真

丁玲,生于1904年10月12日,湖南临澧人。原名蒋伟,字冰之,笔名彬芷。中国当代着名作家、社会活动家。

1918年就读于桃源第二女子师范学校预科,次年转入长沙周南女子中学。1922年初赴上海,曾在陈独秀、李达等创办的平民女子学校学习。在长沙等地上中学时,受到五四运动思潮的影响。1923年经瞿秋白等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创办的上海大学中国文学系学习。次年夏转赴北京,曾在北京大学旁听文学课程。

1924年,丁玲来到北平。在一个社交场合结识了青年编辑胡也频。此时的丁玲正在为亲弟弟的夭折和命途艰辛而痛苦,对胡也频毫不动心。她感到自己无法在北平继续生活下去,于是选择了离开,返回到湖南老家。不料穷编辑胡也频居然借了钱追到湖南,他蓬头垢面出现在丁玲面前,犹如一个爱情的乞丐,丁玲紧闭的爱情大门终于被打开。他们在山上住着,有时候要到城里去买东西,胡也频一个人下山,丁玲不放心,就追下山跟着胡也频一块去。

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淤泥地就出不来了。于是就站在淤泥地上看天上星星,说说悄悄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过路人才把他们给拉了出来。他们住在亭子间里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生活简单而又纯真,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虽然贫寒却过得十分温馨。

1927年冬天,丁玲结识了冯雪峰,并且立即爱上了冯雪峰。他是一个乡下人的典型,丁玲这样回忆:“他生得很丑,甚至比胡也频还穷。但在许多朋友中,我认为这个人特别有文学天才。”与胡也频相比,冯雪峰显得成熟很多。性格开朗的丁玲竟然提出要和两个男人共同生活,他们后来真的在西湖边共同相处了一段日子,结果胡也频首先坚持不住,返回上海向沈从文诉苦,沈从文告诉他夫妻应该怎样相处,胡又回到杭州。最后是冯雪峰黯然离开杭州,丁玲和胡也频和好如初。

1929年与胡也频、沈从文在上海合办《红黑》杂志。1930年5月,丁玲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1931年2月7日,年仅29岁的胡也频被捕后枪决于上海龙华司令部。凄厉的枪声震撼了中国,也击碎了丁玲最初的爱情。同年丁玲出任“左联”机关刊物《北斗》的主编,成为鲁迅旗下一位具有重大影响的左翼作家。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胡也频牺牲之后,史沫特莱采访丁玲,需要一个翻译,这个翻译就是冯达。丁玲跟冯达认识了,他们于1931年的11月住在了一起。冯达柔柔的关怀像细雨一样令丁玲无法拒绝,他们结婚了,并一起度过了长达三年的平静生活。

1933年5月14日,冯达出门时告诉丁玲“12点钟要是我不回来你就赶紧离开”,结果冯达一出去就被特务盯住了,直到12点过后才回到家中。他回来一看丁玲还在,俩人就这样一块被捕了。在监狱中,冯达含着眼泪向丁玲赌咒发誓,说他没有出卖丁玲。性格刚烈的丁玲准备以死来抗争,请求冯达帮助她自杀,她把头颈伸进绳套,一脚踢翻了凳子,冯达实在看不下去,把已经失去知觉的丁玲救了下来。在浙江莫干山的监狱生涯漫长又阴森,丁玲在狱中怀孕了,并于1934年9月生下一个女婴,取名蒋祖慧。

丁玲始终认为,自己的被捕是由于冯达叛变所致,所以后来在宋庆龄、蔡元培、鲁迅、罗曼·罗兰等国内外着中人士发起抗议和营救活动重获自由之后,丁玲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冯达。

谁能想到,在“反右运动”中,女儿蒋祖慧在狱中出生的事被一些人抓住不放,他们说丁玲如果没有叛变,敌人怎么会让她好好地生出孩子,这件事就这样成为丁玲被打成“右派”、“反党分子”、“叛徒”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由头。多年之后,每每想起此事,蒋祖慧都说她甚为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1937年2月,出狱后的丁玲来到延安,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的欢迎,毛泽东还在给丁玲的《临江仙》欢迎词中,写下了着名句子:“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生活安定后,丁玲设法把女儿从湖南接到延安。1938年,4岁的蒋祖慧进入了延安保育院。

当时延安文艺界纪念高尔基逝世一周年,举办了一场大型的文艺晚会,其中演出的一个节目就是根据高尔基小说《母亲》改编的一个话剧,台上演巴威尔的年轻小伙子陈明引起了她的注意。小伙子浓眉大眼,高鼻梁,英俊潇洒。丁玲在他身上看见了当年左联五烈士之一的胡也频的影子。

1942年,38岁的丁玲与25岁的陈明在人们嘲讽和挖苦声中正式结婚。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请客吃饭,两人手牵着手在延安的街头快乐地散步,心中洋溢着无限的幸福。在苏区,丁玲历任“中国文艺协会”主任、《解放日报》文艺副刊主编、陕甘宁边区文协副主席等职务,创作出《我在霞村的时候》、《沙菲女士的日记》、《在医院中》等许多思想深刻的作品。1948年,丁玲写成着名的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1952年荣获苏联斯大林文艺奖金,被译成多种文字,在各国读者中广泛传播。

1951年,丁玲从东总布胡同22号中国作家协会迁入多福巷。同年夏,丁玲、陈明两口子在颐和园云松巢休养。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罗瑞卿陪毛泽东去看她,丁玲迎上去拉住毛泽东的手在廊前坐下,大家边吃西瓜边聊天,轻松愉快。

北京的多福巷,曾经是蜚声中外的宝地,门庭若市,轿车停放,宾朋穿梭,因为曾经住着大名鼎鼎的女作家。丁玲享誉中外,多福巷投来大小作家钦慕的目光。谁承想,局势突然恶化,熙熙攘攘的院子顷刻冷冷清清,地上布满了主人沉重的足迹。

1955年,丁玲作为“丁玲反党集团”的主谋遭到批判,1957年又被打成“右派分子”,被流放到北大荒长达8年,以后又被投入北京秦城监狱,5年出狱后,再被送到山西乡村,直到1979年平反为止。陈明一直陪伴着她,他们的爱情经受了最严酷的考验。

1958年6月,54岁的丁玲举家被放逐,戴罪边陲。多福巷是她命运的拐点。挥手自兹去,再也不回头。人去楼空,屋里院内,仍依稀可见丁玲的身影。葡萄的枝叶显然枯萎,葡萄架下保存着痛苦的记忆,记忆折磨着气盛一时的“文小姐”“武将军”。1936年,32岁的丁玲,在保安的大窑洞里,众星捧月,又是宴请又是赠诗。“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20年后,“招待出牢人”的人又亲手将出牢者下牢入狱。

陈明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回忆了丁玲遭逢劫难及平反的过程。1975年5月,71岁的丁玲摆脱了牢狱生活,被送到山西农村劳动改造。身在农村的丁玲,首先想到的是继续中断了十几年的文学创作,还想写完她的长篇小说《在严寒的日子里》。这篇小说前一部分1956年已在《人民文学》发表了。

1978年春,当她得知中组部开始平反冤假错案后,就开始写申诉材料。材料写好后,丁玲首先想到了当时在中组部工作的胡耀邦,“因为过去和他接触过,比较熟悉,认为他这人很正派,很公正”。陈明特意跑了一趟北京,怕材料邮寄不知会落到什么人手里,会使事情更复杂化。

陈明不敢随便找人,打听到胡耀邦住处后,直接找到他家。但胡耀邦那天不在,就把材料留下了。过了几天,中组部一位同志约见陈明,告诉他,胡耀邦同志对丁玲向来关心,会好好处理的,你就放心吧。陈明回到公社,不久书记就来通知丁玲,说是根据中共中央11号文件的规定和山西省委的指示,决定给她摘掉右派分子帽子。

当时,虽然“四人帮”垮台了,但丁玲平反问题上还有很大阻力。一些文章在提到丁玲、冯雪峰时,仍沿袭旧说,说他们是右派反党集团。尤其有一篇谈鲁迅《悼丁君》的文章说姚文元是丁玲的儿子。大队支书看了就来问丁玲,姚文元是你儿子吗?丁玲说,姚文元如果真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在你们村里住着吗?人家是政治局的委员啊!

写这类文章,就是制造舆论,但丁玲不服气,说我偏要回北京。几经努力,中组部终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1979年1月12日,历经坎坷的丁玲终于回到北京。

几个月后,中国作协“复查办公室”送来了《关于丁玲同志右派问题的复查结论》,仍然认为丁玲1933年被国民党逮捕后在南京有变节行为。

直到1984年,中组部才作出《为丁玲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丁玲给中共中央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说,“我写文章已经60年了,可是,到今天我才第一次感到我的文字是不够用的,我从脑子里找不到最适合的字眼来准确地、充分地表达现在的感情。这种感情如风驰云涌。如果不讲,不叫,我就无法平定我这种深沉而又激荡的心情。”

文学、爱情和政治是丁玲一生的三个主题。用丁玲的话说:与胡也频,投入真情;与冯雪峰,无限遗憾;与冯达,噩梦一场;与陈明,挚爱深沉。茅盾说:“丁玲是满带着五四以来时代的烙印的。”她笔下的人物是“心灵上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伤青年女性的叛逆的绝叫者。”

1985年春,丁玲最后一次外出,她去了延安。再忆当年:“延安枣园里的黄昏,一钩新月,夏夜的风送来枣花的余香,那样的散步,那样的笑语,那样的雍容大方,那样温和典雅的仪态,给我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

1986年3月4日,丁玲走完了她82年的人生之路。陈明收拾空寂的庭院,若干年后94岁高龄的剧作家,孤灯独影下完成了《我与丁玲五十年》的新书。洋洋洒洒,讲述了自己与丁玲跨越半个世纪的风雨恋情。铜管再握,笔耕不辍,重新梳理历史脉络,追寻人生轨迹。

文人情深,当他们再回首多福巷时,仿佛又见丁玲、陈明,诗人邹获帆、翻译家李文俊、张佩芬的身影。这里有过海棠花开,婀娜多姿,文友咸集,笑语欢声,更曾有过他们的无奈纠结,命运彷徨,悲愤哀思。

作家阎纲感慨无限的写出:迄今52年矣!路过多福巷,耳边总响起《茶馆》里王利发掌柜指天捶胸的呼喊声:“我得罪了谁?谁?皇上、娘娘那些狗男女都活得有滋有味,单不许我吃窝窝头,谁出的主意?”

多福巷要成华侨大厦了,“呜呼,拆的拆了,死的死了,历史翻过沉重的一页。殷鉴不远,但愿悲剧不再,别了,多福巷16号!”

哲学家说:你不能决定自己生命的长度,但你可以拓展它的宽度,丁玲夫妇做到了。李锐老人在《怀丁玲》文中写出:“一个旧中国感到苦闷的知识青年变成一个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历经纹身刺面,受尽磨难而不变初衷,痴情如故,这些都有典范的意义,并没有感觉你已经离我们而去。”

杨绛与钱锺书

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杨绛,江苏无锡人,1911年7月17日,出生在北京一户开明知识分子家庭,未满百日,便随父母南下,移居上海。少年杨绛就学习好,在苏州东吴大学求学时,中英文俱佳,就是班上“笔杆子”。1932年初,东吴大学因学潮停课,开学无期。杨绛就读的政治系毕业在即,不能坐等,就想到燕京大学借读,借读手续由她同学孙令衔请费孝通帮忙办理。2月下旬,一行5人到了北平。入学考试结束,杨绛急着到清华大学去看望老朋友,同伴孙令衔也要去清华看望表兄,这位表兄不是别人,正是钱锺书。

杨绛初见钱锺书,只见他身着青布大褂,脚踏毛底布鞋,戴着一副老式眼镜,气质儒雅,“蔚然而深秀”。而杨绛更有一番神韵。她个头不高,面容白皙清秀,身材窈窕,性格温婉和蔼,聪明大方。匆匆一见,甚至没说一句话,彼此竟相互难忘。

然而,孙令衔竟莫名其妙地告诉钱锺书,说杨绛有男朋友,又跟杨绛说,他表兄已订婚。钱锺书写信给杨绛,约她相会。见面后,钱锺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订婚。”杨绛说:“我也没有男朋友。”从此他们开始了书信往来。一天,费孝通来找杨绛“吵架”。说他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做了多年的朋友。杨绛说:“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费孝通很失望也很无奈,只得接受现实,跟杨绛做普通朋友。

1937年5月19日,杨绛与钱锺书的宝贝女儿在英国牛津妇产医院诞生。当护士把孩子抱出来时,钱锺书看了又看:“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女儿取名钱瑗,小名阿圆、阿瑗,自小聪颖绝伦,颇多故事。3岁时,阿瑗见一个“朋”字,就对妈妈说:“这两个月在亲热呢!”杨绛惊喜于女儿“两月相昵”的妙想,遂作诗云“颖悟如娘创似翁,正来朋字竟能通。方知左氏夸娇女,不数刘家有丑童”。夸赞女儿像父母一样聪慧有创意,既有左思之女的貌,又有神童刘宴的才。

钱瑗从小体弱,经常休学,1949年随父母离沪北上时就曾在家休学一年。考上高中后,读过几学期又因病休学。杨绛当时已调入文学研究所,常读十八九世纪的英国小说。钱瑗闲来无事,就拿妈妈从图书馆借来的洋书消遣。年仅15岁的她初读原文,不免生吞活剥,倒也为后来的语言学习打下扎实基础。论及女儿的个性,钱锺书说:“刚正,像外公;爱教书,像爷爷。”两位老人迥然不同的性格,在钱瑗身上很突出。钱瑗依恋她的DearMom和DearPop,也相当孝顺,大学毕业后8年,才迈入婚姻生活。1967年12月,她与1955年同入北师大的王德一结婚。在校读书时,钱在外语系,王在历史系,但在同一栋文史楼学习。两人都酷爱绘画,一起在校美工队活动,毕业后都留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