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衍痕咧嘴一笑,笑容里竟还有几分得意。方如辉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楼辰沉默地跟着两人走进了里间,通道两侧各有四间房间,没有房门,都是用墨青色的布做的门帘。
靳衍痕扶着张静进了右边靠里的一间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两张椅子。
靳衍痕刚把张静放倒在床上,方如辉便立刻上前给她把脉。和楼辰把脉的时候差不多,只一会儿他便收回了手,说道:“先天不足,体弱血虚,可能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承受不住,就晕过去了。”
靳衍痕大咧咧地坐在木椅上,催促道:“那你快给她治啊,好歹先把人救醒再说。”说完,还不忘拉过另一张椅子,对着楼辰殷勤地说道:“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走了那么久,肯定累了。”靳捕快百般讨好,可惜连美人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得到。
确定了病人的情况,方如辉不像之前那般急了,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布袋,一边拿出几根银针,一边说道:“救醒容易,这病症是没得治的,好好养着吧。”
“好了,一会她就能醒了。”大约一柱香之后,方如辉收拾好银针,起身准备离开,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在室内响起,“我想要两味药材,川芎和白芥子。”
方如辉抬眼看去,一时间竟有些看傻了,他知道今天和靳衍痕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只是他的心思从来都是放在病人身上的,自然不会去注意旁人。这位姑娘……实在让他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将一身青衫穿得这般空灵脱俗,就连那淡漠的神情都好似恰到好处。
“喂喂!”靳衍痕夸张地咳了两声,哼道:“方如辉你这个登徒子,哪有人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的!”
方如辉回过神来,神情尴尬,对着楼辰歉意地笑了笑,却完全没有搭理靳衍痕,因为他相信,这小子第一次见人家姑娘的时候,肯定比自己还要登徒子!
方如辉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掀开门帘,对着楼辰说道:“请随我来。”
楼辰跟着方如辉出了房间,走到尽头往右一转,便进了一间三丈见方的大房间。房间里四面墙全是药柜,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黑木方桌,上面放着纸笔和称量的小秤。
方如辉走到一面柜子前,问道:“川穹和白芥子姑娘想要多少?”
“各三两就够了。”楼辰抬头看着那一个个装药的抽屉,说道:“你这里的药还挺齐全。”这里的药材比穹岳都城里很多小医馆的药材还要齐备和珍贵,一个小镇里的医馆药房能做到这样,实在很不简单。
方如辉微微一笑,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家世代行医,这医馆在洛水镇开了有两百多年了,洛神山上本来就有很多药材,再加上洛水镇还算繁华,往来药商也多,所以收集药材并不难。”
方如辉一边拿出楼辰需要的两味药,一边笑道:“姑娘也精通医术?”
楼辰还在看剩下一面墙的药柜里放着什么药,听到方如辉的话,便“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方如辉抓药的手一顿,一般这种时候,不都应该回答“略知一二”或“懂得皮毛”之类的谦语吗?这姑娘一声“嗯”,让他都不知如何接下去。
不知为什么,和这姑娘共处一室,总让他莫名的紧张,方如辉清咳一声,低声笑道:“那位妇人应该醒了,姑娘如果担心她可以回去看看,药材我包好之后,会拿过去给你的。”
楼辰点点头,转身出了药房。
方如辉称好药材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竟然放着一小半吊铜钱,而这些钱差不多正好是两味药材的价格,方如辉拿起铜钱在手上掂了掂,那位姑娘医术精不精他还不知道,但对药材的价钱了解的倒是不差。
“这么说,你和王四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咯?”
楼辰走近里间,隔着布帘,就听到靳衍痕那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楼辰眼角微挑,停下脚步。
之前牧岩与靳衍痕那短暂的对视,楼辰并非没有看到,所以她才刻意给了他和张静单独对话的机会,显然靳衍痕也没有辜负这样的机会。在相对舒适的环境下,用着轻松的语句问话,效果绝对比一板一眼的问询来得好。
果然,张静轻柔的声音慢慢地述说了起来,“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和王大哥一起长大,自然是有感情的,但我从小体弱多病,王叔王婶都看不上我,后来就给王大哥定了一门亲,华姐姐的父亲是悠远镖局的镖师,她跟着父亲习武,身体很好,性格也不错,很得王家长辈喜欢。华姐姐醋劲很大,不喜欢王大哥和我见面,后来我也成了亲,十几年来,我俩都没什么往来。半年前,我家那口子意外去世了,王大哥知道了以后,时常暗中接济我们一家,我怕华姐姐知道了生气,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与王大哥见面。”
张静叹息了一声,声音都有几分哽咽。
靳衍痕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么说,王四人还真不错,那他最后一次接济你,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的傍晚。”
“具体是什么时辰?”靳衍痕的声音比之前略急切了些,当然,不仔细听也听不出来。
张静思考了片刻,回道:“大概是酉时一刻吧。”
“他何时离开?”
“我们说了会话,约莫一刻钟之后,便分开了。”
方如辉提着两包药回来了,便看到那清丽之人正站在布帘后,听着屋里人说话,看到他时,还轻轻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偷听被人撞破的窘态,方如辉甚至有一种自己实在不应该出现,打扰佳人偷听雅兴的错觉。
第一次,方如辉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或者陪着一起偷听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