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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曹操的奋斗:行进在上坡路上

背负起一块巨石,你的肩膀会更坚强,因为你接受了更多的历练。当汉献帝被诸侯抛弃、流离失所之时,曹操收留了他,袁绍心想:“真是个冤大头!”因为一个没有实际用途而保养费用昂贵的朝廷可是一块巨石负担。但有些事看似无用功,却会成为将来的重要筹码。若干年以后,袁绍对他的选择感到懊恼。然而重返当年,袁绍会不会改变他当初的决定呢?

然而人生的上坡路不容许片刻的懈怠,事业小有所成的曹操出征宛县之时,张绣闻风投降,令一贯谨慎自律的曹操也有些志得意满,想想辛苦了这么些年,也该小小地放纵一下,放松放松。结果曹孟德在宛县一夜的放纵,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无穷尽的烦恼,以至于若干年以后,他还得为这一夜的放纵还债,甚至有些错误,再也无法弥补。

苦命天子历险记

在与吕布的战争期间,曹操并未放松对人才的索求。当初鲁阳县隐居着一位士人,姓毛名玠,以清正廉明而闻名遐迩。曹操请他出来,担任自己的秘书(治中从事)。

毛玠是个胸有大志的士大夫,他曾经去荆州投奔刘表,但是看到刘表庸碌无为,失望之极,这才隐居田园。他为曹操做了一番新的蓝图说:“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毛玠这番话的中心思想,是希望曹操与袁绍、刘表等军阀有所不同,把目光从争权夺利抢地盘中脱离出来,关注朝廷动向,最终将天子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就可以用天子的名义,讨伐“不臣”,建立曹氏的“霸王之业”。

毛玠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是曹操与吕布殊死搏斗的关键时刻,因此曹操虽然表示嘉许,却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但是等到吕布战败东窜徐州,曹操在中原的地位逐渐稳固下来,毛玠的“奉天子以令不臣”便提上了议事日程。

要实现这个计划,曹操首先要做的是掌握朝廷的动向,了解天子的近况。主持这项工作的,自然是首席智囊荀彧,毛玠以及曹洪参与其中。

此时正是195年年初,当关东诸侯为了各自的地盘大打出手之时,关中的少年天子汉献帝刘协正在痛苦的煎熬之中。

董卓、王允相继死后,长安朝廷长期陷入无序状态,凉州军团的几位将领,如李傕、郭汜、樊稠,地位平等、资历相近、实力又相差无几,于是彼此之间,互不买账。李傕假意邀请樊稠开会商议军事,却埋下伏兵,将这位昔日的亲密战友斩首示众。

李傕与郭汜的交恶则颇具戏剧性,最初两人的关系不错,李傕经常宴请郭汜,有时还留郭汜在府中过夜。然而郭汜的妻子却听说李傕府上有个漂亮的侍女,唯恐郭汜迷恋女色,于是打开李傕赠送的礼物,用银器挑出一些粘稠的东西说:“难道这不是毒药?”

实际上这些所谓的“毒药”只是豆豉而已,郭汜却半信半疑。郭夫人又添油加醋说:“俗话说一个木架上容不下两只公鸡,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那样信任李傕?”

这点小伎俩当然不足以让郭汜与李傕反目,可是某日李傕又一次请郭汜喝酒,喝多了几杯,头晕目眩的郭汜居然怀疑自己中了毒,郭夫人说:“不如引些大粪汁,听说可以解毒。”

郭汜真的喝下大量粪汁,结果是恶心呕吐不止。他更相信是李傕下毒所致。于是点起本部军马,就与李傕厮杀。汉献帝派钦差从中调停,郭汜、李傕根本不听,反而打起了皇帝的主意,先是李傕出兵,将天子劫持到军营之中。再是郭汜将朝廷大臣全部扣留在自家营盘,于是“一个劫天子、一个抢大臣”,在大汉帝国煌煌帝都之内上演了一出闹剧。

郭汜、李傕的大规模群殴事件一直延续到这一年的夏天,死者万人,凉州军团的另一员大将张济终于看不下去,出面调停。郭汜、李傕害怕张济站在对方一边,只得勉强答应和解,并把允许天子东归洛阳。

汉献帝刘协自从三月二十五日被李傕扣押,到六月底才得以脱身,足足三个月的监禁生涯,总算逃出牢笼,可是他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途中郭汜一会打算绑架皇帝去长安北面的高陵,一会又打算挟持皇帝去郿县,郭汜的部下更沿路纵火,幸好宫廷随从机警,皇帝在董承、杨奉等一众人等的保护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到达华阴县。这时郭汜、李傕发兵追杀,张济又和董承、杨奉起了冲突,三位凉州军团悍将重新合作,追逐天子。

兴平二年(195年)隆冬十二月间,凉州骑兵在弘农东边的山涧附近追上了天子,护送天子的董承、杨奉军团溃败,百官、士兵死者不计其数,御用物品、图册典籍散落一地,狼狈不堪的天子只能病盲乱投医,招来附近的山贼水盗如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之流以及南匈奴的右贤王去卑,带着数千人前来救驾,终于暂时击退追兵,继续向东逃亡。

几日后追兵又到,惨状更胜以往,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先后战死,一个叫李乐的将领大呼:“事急矣,陛下宜御马。”

汉献帝大喊:“朕不可舍百官而去!”危急之此刻,皇帝还能说出这样一句豪言壮语,实属不易。可是豪言壮语不能解决目前的危难,皇帝只能长叹:“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这便是皇帝也不能幸免于难的乱世!兵锋连接四十余里,好不容易抵达陕县得以结营自守,这时皇帝身边的虎贲、羽林不足百人,凉州骑兵在营外绕营大喊,护驾将士惊惶失措,各有离散之心。杨彪、李乐唯恐生变,制订下一个夜渡黄河的冒险方案。李乐先带一部分人渡过黄河,在对岸点起篝火作为呼应,接着皇帝与公卿徒步出营,皇后的哥哥伏德一手扶着皇后,一手拿着十匹绢。黑暗中董承的人挥刀斫杀伏德,一时鲜血喷射,溅在皇后衣服上,皇后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河边,才发现黄河岸高十余丈,根本走不下去,于是把那鲜血染红的十匹绢裹着皇帝,让人从峭壁上背下去,其他人则自寻生路爬下去,也有当场摔死或摔而不死被遗弃而自生自灭。到了河边,船只数量根本不足,众人争先恐后,抢夺上船逃生的机会,董承等人挥戈驱赶,剁下的手指不计其数,单是落在船中的数目之多,足以一把一把用手掬起来。

最后,有幸与皇帝同舟共济渡过黄河的,不过皇后及杨彪等数十人。没能渡河的宫女、官吏、百姓,遭到乱兵的洗劫,剥光衣服,在河边哀号痛哭,冻死者不可胜数。皇帝在船中,耳朵里听着岸边的哀号声,眼睛里看着狂暴的士兵施虐,情何以堪!

凉州骑兵在岸上望见皇帝渡河,大喊:“你们要将天子绑架去何处?”董承害怕他们射箭,用被子为布幔遮拦,总算平安过河,到了对岸。

河对岸便是河内郡,太守张杨派了几千人背着谷米来接应圣驾。皇帝一行人这才吃上了热菜热饭。第二天,皇帝坐在一辆牛车上,抵达安邑县。河东太守王邑送来一些布匹。汉献帝君臣终于脱离了险境,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他们因陋就简,用篱笆围成一个朝廷,天子与群臣在篱笆里面朝会,士兵们趴在篱笆上观望,嘻嘻哈哈简直不成体统。

“哈哈,原来这就是朝廷啊!”

袁绍:天子是个累赘?

天子蒙尘,诸侯有责。当时最有资格和能力解救皇帝于水火之中的军阀,非袁绍莫属。袁绍手下的首席谋臣沮授及时掌握了皇帝东迁的情报,他晋见袁绍,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将军累叶台辅,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民之意。今州域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以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沮授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创意第一人,比毛玠还要早半年,可惜袁绍却犹豫不决,他找来文武一起商量,结果几乎没有人支持沮授,尤其是郭图、淳于琼等人强烈反对,认为现在的天子只是一个累赘,一旦迎驾,有害无益,反而会妨碍袁绍的天下霸业。

郭图、淳于琼告诉袁绍,“挟天子而令诸侯”听上去很美,其实却完全不可行。其一是如今大汉帝国已经名存实亡,天子毫无实力,企图用天子的号令控制诸侯,未免太天真了;其二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迎驾到河北,拿皇帝怎么办?若是尊奉天子、惟命是从,那么袁绍的权威如何树立。若是不听皇帝甚至与皇帝发生冲突,反而招致“奸臣贼子”的恶名,实在不划算!

郭图、淳于琼还有一句潜台词未曾明言,可是袁绍也能心领神会,那就是如果迎驾入邺,那么将来统一天下之后,袁绍该怎么自处呢?把天下还给皇帝,做一个千古流芳的大忠臣,袁绍不乐意;可是弑君自立,也会给未来的袁氏王朝带来不道德的阴影。

最终袁绍决定暂且搁置沮授的“挟天子而令诸侯”计划,看一看再说。

袁绍这一犹豫,汉献帝又多吃了半年苦,他想回洛阳,董承、张杨也同意,可是杨奉、李乐、韩暹等一众草莽功臣怕到了洛阳会失去对皇帝的控制,坚决反对。于是董承又和韩暹动起了手,眼看又是一场内战,皇帝连忙劝停,总算消停下来。

在地方实力派张杨的支持下,汉献帝回家的事情终于敲定。董承先去洛阳修缮宫殿,荆州的刘表则派来一小支军队进驻洛阳打扫卫生,随后又源源不断地送来布帛钱粮。到了夏天,汉献帝终于启程,秋天,回到了朝思夜想的故都洛阳,住在中常侍赵忠的故宅里。

八月,汉献帝住进了南宫,新修建完成的一座宫殿以功臣张杨的名字命名,叫做杨安殿。事后的论功行赏,张杨当上了大司马,韩暹当上了大将军,杨奉当上了车骑将军。

虽然汉献帝已经回家,可是大汉帝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大汉帝国,洛阳和长安一样,俨然一片废墟,除了荆州刘表,各州郡的贡赋根本不上交,朝廷发不出俸禄,尚书郎以下的官员都一面做官,一面亲自耕种来养活自己,有的上班途中便饿死墙壁间,有的则遭到乱兵劫杀。堂堂帝都,尸横遍野、荆棘丛生,犹如人间地狱!

汉献帝倒霉,最高兴的人是袁术。他更加相信汉朝气数已尽,索性大张旗鼓地做起皇帝来。当初李傕当政,为了拉拢袁术,派太傅马日磾做钦差,封袁术做左将军、阳翟侯,袁术不稀奇这阳翟侯,却看中了日磾手中的汉节。欺骗马太傅说:“把节借我看看,一定奉还!”

马日磾是袁氏的亲戚,轻信了袁术的话,结果袁术一借不还。汉使历来有“节在人在,节亡人亡”、“可断头不可失节”的传统,日磾失去汉节,深为耻辱,气结成病而死。

袁术又逼迫老朋友陈珪出来拥戴自己做天子,陈珪是徐州的地方实力派、陈登的老爹,在士林中也算是个名人,虽然与袁术关系不错,但他还是拒绝了袁术的邀请,令袁术大失所望。

袁术不肯罢休。他退而求其次,从部属寻求支持。结果就连下属都反应冷淡,秘书长(主簿)阎象大胆劝言说:“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袁术得不到人气支持,只好从所谓“神秘预言书”的图谶符命中寻求安慰。终于在“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话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告诉众人说:“涂就是途,路也。我的字公路,正对应这句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说明我袁术就是接替汉家兴起的真命天子。”

袁术的意淫很雷人,下属们很无奈,周围的军阀很无辜,吕布、孙策等纷纷与袁术划清界限,袁术所统治的江淮地区连年灾荒,百姓互相吞食、士兵冻死街头,袁术却过着骄奢淫逸的帝王生活,后宫数百皆服绮縠,食物吃不完便随意丢弃。一时上下离心,袁术却沉浸在自己的狂想曲中不能自拔。

袁术的被孤立足见汉朝虽然衰败,可是威望仍在。汉献帝虽然狼狈不堪,可是还有他独特的价值所在。关键在于如何合理运用好这个苦闷天子而已,可惜袁绍只见其弊、不见其利,失去了又一个大好机会。

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初尝甜头

正当汉献帝被诸侯冷落之时,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些礼物:缝帐两顶、丝线十斤、山阳特产甜梨两箱,此人正是曹操。

汉献帝啃着梨,不禁浮想联翩,这曹操,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与董卓、王允、李傕、杨奉之流,究竟有何不同?

汉献帝想着曹操,曹操更是急着进京面圣实施他的计划,他派出曹洪为前锋进军洛阳。可惜上洛的道路并不平坦,董承扼守险要,不许曹洪越雷池一步。

无奈之下,曹操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姓董名昭,兖州人氏,原来在袁绍旗下担任巨鹿太守,颇有胆略才干。可惜因为董昭的弟弟在张邈军中效力,而张邈又与袁绍反目,袁绍便有力杀害董昭。董昭逃离河北,投奔长安,中途却被张杨留在了河内。

早在数年前,曹操曾经派遣部属王必出使长安,向汉献帝进献示忠。可惜半道却被张杨所拦截。多亏董昭进言,劝张杨放行。

张杨起初很不屑,我与曹操并无交情,凭什么将他放行?

董昭告诉张杨,曹操虽然眼下只是袁绍的小盟友,但是将来却未必甘居袁绍之下。以他的观察,曹操固然力量弱小,却不愧是一个英雄,与这样一个人结交,对张杨的未来很有好处。

董昭的意思,曹操就是一支潜力股,乘其还在底部盘整的机会,积极投资、逢低吸纳,将来一定大有收获。

张杨觉得董昭的话很有道理,在他的同意下,由董昭出面,为曹操与当时主持朝廷的李傕、郭汜牵线搭桥,并礼送王必进京。

这样一来,曹操对董昭很是感激,他表面上给张杨送去猎狗、骏马、金珠玉帛以示友好,暗地里却拉拢董昭,将这个人才笼络过来,实际上董昭已经成了曹操在河内的卧底。

这次上洛受阻,曹操与荀彧等人商议之后,决定还是用好董昭这个卧底。而此时的董昭已经被张杨安排进入朝廷,担任议郎一职。张杨的本意,是希望董昭做自己在汉献帝身边的耳目,可是结果却给了曹操莫大的帮助。

曹操希望董昭帮他打开一个上洛的突破口,他真是找对人了。董昭一眼看出,盘踞洛阳周围的“护驾功臣”之中,董承、韩暹、张杨等各有党羽、互相连接,只有杨奉,虽然兵力最强,可是与其他将领没什么特别交情,常常受到孤立,因此心中愤愤不平。董昭正是利用杨奉的这一心态,写信给杨奉,劝他与曹操结盟,共同对付其他将领。

杨奉草莽出身,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果然上了董昭的圈套。他上表推荐曹操为镇东将军,袭封老爹曹嵩的爵位——费亭侯。

后来事态的发展不出董昭所料,杨奉这一举动无疑是宣告曹杨联盟的成立,果然引起朝廷的震动。当时董承正担心韩暹骄扬跋扈、难以控制,于是秘密地召曹操上洛。这样一来,曹操一下子得到了杨奉、董承两家的支持,阻力只剩下韩暹、张杨而已。

恰在此时,曹操听说袁术也有迎驾之意,他的大将苌奴正向西挺进。曹操意识到事不宜迟,立刻展开一场急行军。七月,曹操的部队饿着肚子赶到新郑,从县城仓库里找到一千多斛陈年桑葚干。曹操嚼着桑葚干,以一场闪电战突袭洛阳,韩暹落荒而逃。曹操进京之后,官拜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以雷霆手段诛杀朝廷中反对派:尚书冯硕等三人,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将董派更进一步拉拢到自家阵营。

但是,曹操在洛阳的权位并不稳固,他必须进一步采取措施巩固地位。

这个难题,还是要董昭来解决。

董昭果然有办法,当曹操问计之时,他提出了一个迁都许县的方案。

董昭的理由是:洛阳城中势力交错,曹操要想独揽大权,阻力重重。不如将天子迁徙到许县,重起炉灶,相信曹操再想在皇帝身上做些什么文章就会简单得多。

这时的唯一障碍是杨奉,因为杨奉绝不会允许天子离开他的势力范围。为了顺利实现迁都方案,董昭继续给杨奉灌迷魂汤,使其未能出兵阻截。等到杨奉醒悟过来,曹操已经将天子迁徙到许县。上当受骗、恼羞成怒的杨奉只能与曹操开战,结果大败,杨奉本人投奔袁术,他的大将徐晃则带着部队向曹操投降。

这一年,曹操终于成功地把天子捏在了自己手里,许县的新朝廷完全唯曹操之命令是从。九月,得意忘形的曹操给自己加封大将军、武平侯。曹营的首席智囊荀彧被提拔为侍中、代理尚书令,实际上成了许县朝廷的行政主管、曹操的大总管。

对于汉献帝,曹操至少在物质上还是不错的。鉴于汉室衰败、天子穷困潦倒,曹操为汉献帝修建了宫殿,又时常进献,以保证皇帝的生活安然无忧。譬如《太平御览》、《艺文类聚》等书,就留下了曹操的贡献礼单,其中包括皇帝御用书桌、台砚、纯金痰盂、纯金香炉、嵌金铁镜以及皇后、贵人、太子、公主的各类器具用品,可见当时的曹操还是很殷勤地伺候皇帝。曹操还曾经跟谯县县令郭芝学会一种酿酒妙法,他特地上奏,把这种酿酒法告诉汉献帝。这一时期,君臣同乐、气氛颇为融洽,诚为曹操与汉献帝的蜜月期。

正当荣登大将军之位的曹操渐渐自我膨胀之时,一封奏章自河北而来,曹操一读奏章,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气球般膨胀的自我也“嗤”一声漏个干干净净,得意忘形、飘飘欲仙的曹操登时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曹操将汉献帝迎到许县之时,袁绍正为两线作战而焦头烂额,这也是他未能抢先一步迎纳汉献帝的重要原因之一。

袁绍的第一条战线,是与幽州的公孙瓒的大战。这场大战,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191年两家交恶到192年的界桥之战前夕,公孙瓒略占上风。第二阶段从192年界桥之战到193年公孙瓒杀刘虞,此时公孙瓒可称强弩之末。第三阶段从193年刘虞死后一直到公孙瓒败亡,是公孙瓒消极防御而袁绍积极进攻的决战阶段。

192年的界桥之战是一场转折性的战役,公孙瓒的白马骑兵与袁绍大战于界桥南20里处,袁绍为了克制公孙瓒的骑兵优势,将精锐步兵布置在前方,强弩千张于两翼,骑兵则作机动游弋,吸引公孙瓒来攻。公孙瓒果然上当,袁绍的大将麴义命令士兵伏于楯下不动,等公孙瓒军到十步前,一时同发,强弩箭矢如雨,步兵与骑兵则前后夹攻,将公孙瓒军团包抄围歼。

这一仗公孙瓒败得很惨,大将严纲被俘斩首,白马骑兵士气一蹶不振,接连失利,只能北撤到蓟县(今京津一带)。

在蓟县,公孙瓒又与刘虞发生火并,刘虞仁义有余、霸道不足,很快战败。公孙瓒杀了刘虞,将整个幽州纳入麾下,声势重新振作,可以与袁绍再争高下。

袁绍本来可以乘胜追击一举消灭公孙瓒,可偏偏这时候后院着火。因为张邈、张超的死,臧洪归咎于袁绍,在东郡掀起反袁叛乱。袁绍不得不两线作战,率主力转战东郡,而留下麴义率少数兵力联合刘虞余部与公孙瓒周旋。

东郡攻坚战持续了一年多,袁绍终于平定了臧洪叛乱,可是这时公孙瓒也利用麴义军粮耗尽,击溃了袁绍的北方面军。

公孙瓒虽然击退麴义,可是也没有反转战局的能力。此后他完全采取防御姿态,当时幽州一带流传一首童谣:“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公孙瓒认为童谣所指,就是其势力范围内的易县,这里是幽州、冀州的要害之地,公孙瓒在此修建了极为坚固的防御体系,多达十道的堑沟层层环绕,可以阻止大型攻城器械靠近;堑沟之间又修造几十座堡垒,高五六丈(约12、13米),军队驻扎其中,居高临下,用箭矢消灭一切入侵之敌。公孙瓒自己则居住在最深处的中心堡垒(京),该堡垒高达十丈(约24米),用铁做门,可防火攻。

公孙瓒的易京堡垒群实在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袁绍的军队即便能够填平外围堑沟,突进到堡垒之下,也会陷入堡垒群的交叉火力围攻,箭矢、滚石齐下,袁绍的士兵几乎全军覆灭。

整整一年,袁绍的大军无法突破易京堡垒群,战事胶着不下,袁绍心情极其恶劣,恰在此时,从许县来了钦差,颁下圣旨,指责他兵多将广,只知道争夺地盘却不思报效国家、勤王救驾。

这一顿臭骂把袁绍气坏了,但他也不敢明着反天子,只能把陈琳叫来,斟酌字词,写了一封答辩书,措辞之间,似乎是自我检讨,其实是为自己辩护。

到了建安元年(196年)的十月,钦差又来到冀州,这一次是来给袁绍加官晋爵的。汉献帝给袁绍的安排是:官拜太尉、封邺侯。

应该说这个安排不错,袁绍终于和他的父辈一样当上了“三公”,可是袁绍长了一个心眼,他多问了一句:“曹孟德是什么官职?”

结果曹操的官职居然是比太尉更高的大将军,这样一来,堂堂盟主、河北霸王袁本初居然屈居小老弟曹操之下,这未免太让人难堪了。

袁绍当场就失态了,他咆哮着喊道:“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挟天子以令我乎!”

袁绍的心情可以理解,曹操本来就是他的小跟班,起事以来,曹操多次陷入险境,几乎丧命,都是他出手救援。如今居然借着天子的名义来排挤、压制他这个老大哥,岂不令袁绍雷霆大怒!

袁绍更想到,如果当初听了沮授的话,早点出手接纳天子,那么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人就不会是曹操,而是自己!

袁绍很后悔,为此他每见到沮授就脸红难堪。最后,他索性减少了召见沮授议事的次数。

事后袁绍上了一封奏章给许县朝廷,坚决推辞太尉。曹操是个聪明人,识趣地让出了大将军的位置给袁绍,自己退居司空之位。袁曹关系在行将破裂的一刻又得到暂时的弥补,只是阴云笼罩,许多人都在预测:曹操一定会与袁绍决裂,只是不知两虎相争鹿死谁手?

致命诱惑:风骚的张家寡妇

东汉献帝建安二年(197年),曹操不觉已经四十三岁了,他的长子曹昂刚举行了冠礼,宣告成人。曹操想起当年袁绍吹嘘他的两个儿子(袁谭、袁熙),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内心感到无比欢悦。

此情此景,曹操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丁氏深为感激,她自己不能生育,把曹昂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丁氏性格坚韧,对曹昂的教育宽严相济、颇为得体。曹操对这个长子也是格外寄予厚望。弱冠那年,便安排地方推举他为孝廉,一如当年老父曹嵩对自己的爱护。

但时局不同于往日,曹操希望身处乱世的曹昂能在战场上有所历练,于是,在197年的征讨张绣战役中,曹操带上了曹昂。

曹操的次子曹丕年方十岁,却也要跟着老爹去。这个小子的聪明不输给大哥,五岁那年学射术,学了一年已经射艺精湛。接着学骑马,到了八岁已经能驰骋骑射。至于文艺修养更是了得,虽然年少,识文字、写文章,有模有样。

曹操心情不错,欣然同意。

这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的第一仗,所讨伐之敌乃是盘踞宛城的张绣。此人是凉州骁将、董卓旧部张济的侄子。去年张济从关中入侵荆州,结果在与刘表的战争期间中流矢而死。张济没有儿子,侄儿张绣便如同他的嗣子,接管了他的部队,与刘表讲和,驻扎在宛城。

宛城距离许县很近,曹操急着拔除张绣,就是要为许县朝廷创造一个安定的环境,同时扫除自家后院。

打着天子旗号的效果果然不一样,曹操兵到淯水,张绣的使者便前来商量投降事宜。曹操很高兴,答应善待张绣及其部下,允许他们为朝廷效力。

时值一年之春,曹操口中念着:“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进入宛城,不觉春情萌动,起了好色之心。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在这宛城之内,可有佳人?”

司空如此心思,下人们岂有不卖力打听的道理。这一打听,还真访出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只不过此佳人已经历经沧桑,是一个寡妇。确切地说,是一个年轻、美貌而风骚的寡妇。

然而这佳人又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张济的遗孀,也就是张绣的婶母。

曹操在宛城盘桓一两日之后,即回到军营。然而那位寡妇的芳名风韵,却让四十三岁的中年成功人士曹孟德心痒难挡,辗转反侧犹如青春初恋的少年郎。

终于曹操忍耐不住,派人把张济的遗孀接到了军中,一睹风采。

起初事情很顺利,大概是因为旷日持久、寂寞难耐,又或者仰慕曹操这位当世大英雄,张绣他婶也对曹操有点意思。两人颇有些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这件事做得很荒唐。曹操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谨慎小心与思虑周全,而是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结果丑事很快传出军营,整个宛城都在风言风语。

在这个绯闻事件中,张绣的处境最为尴尬。是他把曹操迎进了宛城,曹操却根本无视他的善意,风流到他的家里来。张绣自觉愧对死去的叔父张济,也很难对部下交代。叔父当年把队伍交给自己,恩重如山,他却连叔父的遗孀都保护不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曹操这么干,比杀了他还让张绣难受。如果张绣不能有所作为来雪耻,以后他在部下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曹操也知道自己有些离谱,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收买张绣帐下的勇士胡车儿,让他做自己的卧底,监视张绣的动静。这个愚蠢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张绣,他决心抢先动手,来个鱼死网破。

次日张绣向曹操提出申请报告,把部队撤出宛城以便完成投降手续。在报告中,张绣特别提出:撤退路线要经过曹营,而且因为运输辎重的车辆不足,张绣的部下将身披铠甲、手持武器出城。

以曹操的多疑,断然可以看出这份报告有多处蹊跷。可是沉迷于女色、急于回到温柔乡里的曹孟德很草率地批准了张绣的请求。

“部队撤出之后,便请司空大人派军进驻宛城!”

曹操点头同意,在他的脑海中,或许正浮现他与张绣的婶母在宛城里把酒交欢的情景。

一夜情的代价

二更人定时分,正是曹操睡得最香甜的时刻,就连一贯机警的典韦,也因为昨晚张绣的盛情款待而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然就在此时,曹营附近却突然人喧马嘶。曹操在半梦半醒间喝问:

“什么事?”

无人应答。曹操也无意追问,翻个身再睡。接着一道火光冲起,刹那间点亮了半个天空,曹操忽然之间打了个激灵:“莫非张绣叛变?”

睡意顿时全无,曹操冲出寝帐,只听得杀声四起,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他大喊典韦的名字,此时典韦也从宿醉中惊醒,他来不及穿盔甲,光着膀子提起一对大戟,护卫着曹操上了马。

曹操的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这时带着一小队士兵赶来,曹操大声下令,立刻东撤八十里,到舞阴县会合。

军情紧急,张绣的士兵已经杀到大营门口,典韦带着曹操的侍卫亲兵小队利用营门拼死抵抗。曹操与子、侄等(十岁的曹丕也抱着马头冲营而走)从另一处营门狼狈遁逃。然而彼处也有张绣的包抄小分队,混战中曹操的坐骑中箭,但听得一声马嘶,曹操翻身落马。

“吾命休矣!”

曹操的眼前仿佛当年汴水情景再现,这一会来救他的是儿子曹昂。他将老父推上自己的坐骑。

一片喊杀声中曹操回头问儿子:“子修,你怎么办?”

混乱中曹操已经听不见儿子的答复,只见曹昂与曹安民等返身杀入追兵群中。曹操唯有快马加鞭,渡过淯水向舞阴方向狂奔。

这时,营门已经被张绣军攻破,然而抱着决死信念的典韦挥舞双戟,阻击敌军的前进。由于没有穿盔甲,身上很快受伤多达十余处,但是典韦似乎已经麻木于伤痛,双戟断裂之后复以佩刀。

当张绣赶到营门处之时,火光中只见一个浑身血污、赤条条不着片甲的大汉,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立在尸体堆中。

“想必你就是素有恶来之名的典韦,也罢,你已经为曹孟德尽忠了,早些归降为是!”

典韦哈哈大笑,用力地把佩刀投掷向张绣,张绣一闪,一个倒霉蛋做了替死鬼!此时典韦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兵器,张绣的士兵们大呼小叫地冲将上去。

猛然之间听到典韦的一声暴喝,包围上前的人群忽然溃散,张绣只见典韦双臂夹起两个士兵(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挥舞如长刃。士兵们纷纷举起长矛向他投掷,典韦的人体兵器毕竟缓慢,很快胸前背后都中了枪矛箭矢,扎得如同刺猬一般,血如泉涌的巨人狂叫数声,缓缓倒下。

张绣不禁看得呆了。

舞阴城中,哀鸿遍野,曹操耳中尽是受伤士兵的悲号之声,因为主帅仓促逃窜,整个曹操军团陷入崩溃无序状态,尤其是军纪一贯不如其他部队的青州兵,乘机沿途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有青州兵将领来向曹操报告:“平虏校尉于禁反了,很可能与张绣有所勾结。”

曹操心中一紧,于禁是泰山人,老朋友鲍信的部下,鲍信死后归附到曹操麾下,在与陶谦、吕布、张超、黄巾残余、袁术的战争中表现卓异,累积军功,一直从军司马提拔到平虏校尉。难道说,此人见风转舵、叛变投敌了?

曹操登上舞阴城头,只见于禁的人马已经在城外立起营垒,正在挖掘沟堑。看起来他的队伍倒是保持完整,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这更让惊弓之鸟的曹操狐疑。

曹操正在担心,于禁却进城了。

“青州兵在吾这里告了将军的状,将军为何不速来辩解?”

“贼兵在后一路追杀,末将恐怕大批敌军很快杀到,所以先做防御准备。”

“话是不错,何不先来禀报?将军不怕吾先入为主,怪罪于卿么?”

“主公英明睿智,青州兵的诽谤想必不能得逞!”

心情悲切的曹操终于被于禁的话逗出了一丝笑意,他给了于禁很高的评价:“淯水之难,吾犹狼狈,将军在乱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

于是综合于禁前后的军功,封他为益寿亭侯。

刚处理完青州兵与于禁的纠葛,张绣大队人马已经杀到,曹操一面利用于禁挖掘的沟堑阻遏张绣的骑兵冲锋,一面组织其他部队反击,激战多时,张绣见占不到便宜,只能退兵。

然而此时曹操也得到了可怕的噩耗,为了掩护曹操,曹昂与曹安民都在淯水边战死,因场面混乱、尸骨无存。也有人说是落入淯水漂走不知所终。

曹操情绪低落,整肃队伍出舞阴向许县撤退。当见到夫人丁氏,曹操心情更加沉重,难以陈述所发生的事实,因为自己的荒唐,断送了长子与侄儿以及爱将的性命。

时为汉献帝建安二年(197年),曹操这一年四十三岁,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四十岁是一道槛。

阿丁的愤怒

丁夫人也将近四十岁了,对于这样一个年龄的女人来说,孩子常常是她全部的寄托。偏偏丁夫人又不能生育,于是她的全部母爱都付诸在自幼丧母的曹昂身上。

多少年的夫妻,丁夫人完全知道自己的丈夫——曹孟德——是个怎样的男人。在下属面前,曹操的威势如日中天;在敌人面前,曹操的用兵仿如鬼神;在妻子面前,他却只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不佳有些小情调有点花心的男人而已。

当年说是为了回避宋皇后一案的牵连,回故乡谯县反思,回来之时却携着美娇娘,而且是本为歌舞伎的卞氏。

似乎是莫大的讽刺,与不能生育的丁夫人相比,卞氏一口气为曹操生下了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四个儿子,令丁夫人很受刺激。她本是没有城府的小家碧玉,从此对待卞氏也少有好脸色,甚至常常让曹操也甚觉得难堪。

当上司空以后,曹操的好色之心似乎随着官位的提升而增长。建安元年,他居然看上了前任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妇尹氏,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貌美的寡妇。当时曹操还对丁夫人说:“尹氏独自带着一个小子,孤苦无依,很可怜,我打算收留她,这也是为了报答昔日何大将军的恩情。”

其实丁夫人也明白,但凡略有些地位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作为曹操的结发妻子,丁夫人自知年长色衰,她无意与那些年轻女子争夺丈夫的宠爱。她此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看着自己抚养成人的曹昂能经历风霜、文武双全,顺利地接替丈夫,成为曹家未来的希望所在,也是丁夫人自己的希望所在。

留在许县的丁夫人,并非对宛城的事一无所知。起初她听说宛城已经投降,这一仗平安无事,但后来空气陡然紧张起来,说是宛城又叛变,并且曹操的大军遇袭,损失惨重。

“就连恶来典韦也战死了!”

丁夫人见过典韦,他是丈夫身边的侍卫队长、一员猛将、一个如虎豹熊罴般的巨无霸,这样一个猛士也阵亡了,可见战况何等激烈,以至于席卷到了曹操的马前。

丁夫人担心丈夫和儿子的安危,昼夜地做恶梦,不能安睡。直到曹操班师回来,丁夫人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曹丕也回来了,虽然有些鼻青脸肿,总算平安无事。这个十岁的小子居然还在母亲面前大吹大擂,说自己是如何临危不惧、乘马得脱。

没有看见曹昂,见了丈夫,丈夫也没有主动提。

曹操一回到许县便召集文武商议,因为宛城的失败,反对曹操的敌人势力重新振作,张绣与刘表加强了联盟关系,而江淮的袁术则乘机向许县附近渗透。他派遣刺客杀害了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长驱直入陈国境内,一直打到蕲阳,前锋距离许县不足四十公里。更为可怕的是北方的袁绍接连发来傲慢的书信,对曹操指手画脚,曹操越来越觉得难以忍受,同时担心自己将面临二袁的南北夹击。

好几天丁夫人都没有见到丈夫,终于有一天她忍耐不住,闯入曹操的书房,当时曹操正在和荀彧以及他新推荐的谋士郭嘉商量些什么,见夫人莽撞地闯入,曹操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让荀彧、郭嘉回避。

曹操温和地问夫人:“什么事?”

丁夫人说:“子修(曹昂的字)呢?他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曹操的脸登时苍白如死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