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方面冲突的隐性化特征,使人们在意识的冲突当中,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人的智力资源很大程度上耗费在意识的防卫与争夺上面,因此,人的价值贡献是非常有限的。人的时间精力大量耗散在这种意识的冲突上面,或者用在克服意识障碍上面,人们付出的很多,但是得到的却很少。
在此情形下,人的获得与创造的价值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而是与竞争关系当中获取的优势地位有关。在人们的意识深处,认为最有价值的并不是人本身所具有的价值创造,而是在冲突当中占据优势的支配力,即权力。
于是就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就个体而言,人们似乎很努力,但是一旦个体相加就会处于意识的争夺当中,使个体创造的努力耗费殆尽。在这样的意识氛围中,人的价值感缺失就是必然的,这也是人们感到不幸福的原因所在。当然还不仅仅是体现在这一方面,人的意识与肉体是可以相互转换的,精神意识方面的障碍会逐步地转化到人的肉体层面。现代社会人们感到精神压力大,最根本的原因来自于人的意识冲突。如果,人的意识长期处于争夺防卫的状态,那么这种意识方面的冲突就必然会反映到人的肉体层面,最终的结果就是人的健康受到影响,长期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人要突破意识上的防卫与冲突是比较困难的,一方面是自我认知的缺乏,使得人们不能真正认识到问题的根源,总是从外在找寻原因。而从外在找寻原因也是模式化意识模式的必然反映,在固有的意识模式之下,人们总是希望找到一种确定性,于是就会寻找外部的替代,以避免不确定性所带来的困扰。人们会抱怨社会的不公,以及官员的腐败,寄希望于英明的救世主能够救大众于水火之间,但是自己却不愿意做任何改变的尝试。
在固有的意识模式之下,人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掩盖问题,表面化解决问题就成为了常态,所以才会有“应对公共突发事件找‘替罪羊’是惯用伎俩”的说法。
另一方面,就是人们不得不依赖于潜意识模式维持自己的生存,就不得不忍受模式本身对于自我的剥夺。模式的存在往往被认为是自我存在的根本,所以否定模式本身,似乎就是对于自我的否定。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总是对于传统抱着固有的偏好,似乎认为传统总是好的,认为现实的种种问题是由于传统得不到有效遵守而导致的,认为只要能够回归到传统,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但是人们忘了,今天就是昨天的延续,今天就是传统的结果。
意识上的矛盾状态,还体现在人们缺乏勇气去面对意识冲突本身。意识冲突是一切冲突的根源,为了防止冲突的进一步恶化,人们不得不采取忍气吞声的方法。
人们会在表面上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尽管这种关系是那么不可靠,但表面化的维系,也为竞争关系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如果要使得游戏能够进行下去,那么绝对不能撕破脸。从总体上来说,不敢面对意识上的冲突,而是从自我生存的角度做出的最大化的选择,但这只是在获取型模式之下的最优选择,并不能够真正避免冲突的恶化。
在获取型模式下的道德,毫无疑问起到了有效缓和意识冲突的作用。一方面,这种调节作用只是维持了支配关系的秩序本身,使得被支配者不要受到过分的剥夺,但却并不能改变剥夺的本身。同时这种道德本身也蕴含着意识争夺的智慧,使得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具有了某种道德上的优势。
另一方面,外在道德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使得人们相信人世间还有一种道德的存在,尽管这种道德有时候仅仅存在于书本上,或者仅仅是人们的一种幻想。
《中国青年报》在2010年9月28日刊登了一篇叫做“多数人认为滥用权力普遍存在近九成称曾受其害”的文章,讲到了权力社会的普遍危害性。
走在大街上无缘无故被拦住,本来很简单的事非得塞红包才能解决;自己排着长队却眼睁睁看着有人被工作人员径直领了进去……权力不仅是指政府的公共权力,它还存在于日常人与人的关系中。权力滥用也不仅仅是某些官员的过失,老师、保安、门卫、接线员……任何拥有一点权力的普通人,都可能成为手中权力的滥用者。
《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进行的一项有11219人参与的调查显示,根据个人观察与自身生活体验,94.8%的受访者确认日常生活中普通人滥用权力的现象普遍存在。其中,68.3%的人认为日常生活中权力滥用现象“非常多”,26.5%的人表示“较多”。
65.9%的受访者认为“日常生活中普通人的权力滥用和公共权力的滥用一样可怕”,仅有35.4%的人不认同这种说法。
在本次调查中,88.2%的人表示曾有因他人权力滥用而受害的经历。
调查中,认为当下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很友好”的人仅占 0.8%,认为“友好”的占8.2%。18.8%的人认为人与人的关系“很不友好”,30.0%的人认为“不太友好”。另有42.2%的人认为“一般”。
实际上,文章所描写的现实生活,恰恰是在获取型意识模式掌控下的典型社会生态。尽管绝大多数人都会深受这种权力盘剥压榨之害,但是对于处于获取型意识模式下的人来说,避免自己受害的选择,就只有使自己成为权力本身,或者用坚硬的意识之壳将自己防护起来。至于说这种意识模式之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必然处于紧张的状态。尽管可以用外在的道德减缓这种冲突,但也仅仅是掩盖了矛盾的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