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蒲走访了很多以前在旧医院工作的人，也比对了十年前池水镇失踪人口的记录，但是都没有找到关于那具尸体的线索。
无奈之下他想起了自己的老上司百里青桥。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面馆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夜蒲和百里青桥面对面坐着，餐台上的凉菜没有被拨乱。
“怎么，今天没胃口？”百里青桥齐了齐筷子，“要不要喝点小酒？”
“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那具尸体是谁吗？”夜蒲焦虑道。
“我现在只是个厨师。”百里青桥摇摇头。
“就当是帮我也不行？”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问也问了，查也查了。这突然来问我，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会知道。”
夜蒲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他一块夹点凉拌海带往嘴里送。
“我怀疑这件事和安阳夏的被杀有关。”安静了一会，夜蒲又说道。百里青桥和安阳夏是朋友，他想以这个为诱饵。
百里青桥明显怔了一怔。
“怎么了？”夜蒲追问。
“你还惦记着那个案子啊。”
“难道你忘了？”
“怎么会。”百里青桥皱了皱眉，低头思考了片刻，接着说道，“那你还记得蓝晴的男朋友许维吗？”
“嗯？”
“长得高高瘦瘦，一副书生样。当年我们怀疑是他杀了安阳夏，可是后来连他都找不到了。”
“你是说……”夜蒲一拍脑袋，“我光顾着调查池水镇人口的失踪，竟然忘了这些过路客。”
百里青桥笑了笑，继续夹菜吃。
“原来你早就想到了，只是故意不跟我说。”夜蒲恍然大悟，自嘲道，“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却还是粗心大意。我要是能学到你的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吗？这种无头旧案让它放在档案室里就行了，查来查去能有什么意思呢。”
“做警察的职责不就是要把犯罪凶手缉拿归案吗？哪管它过了多久。真相可不比面条，是不会变质的。你果真是做厨师做太久了。”夜蒲不同意百里青桥的看法，揶揄道。
“啧，我又没让你来问我，现在反而取笑起我来了。”
“罢了罢了，总之我会查到底的。”夜蒲一脸坚定，“包括安阳夏的案子。”
“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你早点成功吧。”
夜蒲回去之后按照这个线索联系了许维的家人。多年前的失踪案浮出水面，经过法医鉴定，那具尸体确实是许维。夜蒲看着从外地赶过来的亲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也跟着有些心酸，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残忍。
蓝晴面无表情地坐在夜蒲的一侧。
“不伤心吗？”
“伤心又能有什么用呢。”蓝晴双手捧着茶水杯，“重要的是过好当下的日子，不是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夜蒲半眯着眼睛，“但是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会更好一些吧。”
“我结婚了，而且孩子都那么大了。”蓝晴提醒夜蒲自己目前的状况。她要为前男友的死再去伤心似乎确实不太好。
“我理解。不过还是希望你配合做一份口供。”
“嗯。”蓝晴点点头。
因为时间太久而没办法确认许维死亡的具体日期，从骨头上的伤口来看，他是被一把尖刀刺中了心脏。法医比对了这里的医生曾经用过的手术刀，伤口形状基本吻合。夜蒲推断凶手很可能就是旧医院的医护人员。
蓝晴的口供指出，许维来池水镇确实是因为之前两人吵架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不过见面之后他们感情上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并没有谈拢。再之后许维就不辞而别了。许维在池水镇出现的时间只有一个礼拜，正是安阳夏被杀之前的日子。
夜蒲在了解情况之后不得不将他与安阳夏的死联系起来。只不过因为出事的时间接近，夜蒲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谁。但是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杀人动机显然与蓝晴有关。
“你跟安阳夏当年并没有其他关系吧？”夜蒲直接发问。
“没有。”蓝晴一口否认了。
2
千叶去池水镇上的一家旧书店寻找有关灵魂的书籍。得到绯灯这么久，千叶第一次迫切地想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因为这关系到百里樱的安危。书店的老板戴着一副老花镜，他看到千叶在翻看灵异类的书籍，于是走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千叶尴尬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可以寻求谁的帮助。
两个小时过去后千叶几乎是一无所获。他到面馆去解决晚餐，百里樱刚好从外面回来，于是也端了一碗面坐在他对面吃。
“你最近在想什么，怎么每天跟个哲学家一样作沉思状。”百里樱打趣道。
“学习上遇到了些难题。”千叶笑着敷衍。
“这我可不相信，什么题能难倒你啊。”
“你不就是个难题吗？”
“喂，我很麻烦吗？”
“有一点点。”
“那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好了。”
“可我就是喜欢惹麻烦啊。”
“咦，我怎么发现你脸皮变厚了？”
“可能是因为吃你们家面的关系。”
“能有这功效？那面馆得请你做形象代言人啊。”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百里樱白了千叶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面。千叶不时转头看向门外，似乎在警惕着什么。虽然并没有得到确认，但千叶隐隐觉得不能在百里樱面前看到灵魂。
“你的绯灯借我戴一下行吗？”
“不行。”千叶当即就拒绝了。
百里樱本来只是随便问问，但千叶的态度让她很受伤。
“小气鬼。”
“我……”
“你什么啊，我只是好奇嘛，想看看灵魂到底是什么样。”
“跟真人没什么区别，而且绝大部分人死后灵魂就离开了，不想离开的也会被死神强行带走。我都很少看到灵魂。”千叶解释道。
“你反正不愿意借我戴就是了。”百里樱撇了撇嘴。千叶越是这样，她的好奇心反而越强。“对了，夜叔叔查的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我正想问他呢，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千叶刚走出面馆就接到了夜蒲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情况。千叶挂断电话快速往家赶，夜蒲已经在他家门口了。
他给夜蒲倒了杯热茶。夜蒲开门见山，将了解到的情况跟千叶说了一遍。按规定，有些案件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的。不过夜蒲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千叶应该知道这些。
“你怎么看待蓝晴和你爸爸的关系？”
“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懂事，不过他们至少是信任彼此的朋友。”
“会不会引来妒忌？”
“你怀疑是我爸爸杀了蓝晴阿姨的前男友？”千叶有些激动。
“现在看来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夜蒲实话实说。
千叶沉默了下来。从刚才夜蒲告诉他死者是谁之后他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如果苏鸣没有撒谎，蓝晴确实是杀人凶手的话，那很可能就是她杀了自己的前男友。只是这个推断千叶没有办法跟夜蒲直接说。
“蓝晴阿姨那里什么反应？”千叶问道。
“虽然是很配合，但对感情的事她不想说太多。”夜蒲察觉到千叶的意图，反问道，“你觉得蓝晴很可能是凶手？”
“要看证据吧，我希望不是。”
“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只是看到她过得并不幸福，似乎很受丈夫的制约。”千叶隐约地透露着信息。
“这么一说我确实也发觉了，她好像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夜蒲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你也算是给我提供了一条新线索，我会好好跟下去的。”
夜蒲走后千叶突然有些后悔，蓝晴阿姨一直对他很好。他这样一说似乎有点害了她，只是因为牵涉到爸爸的事所以没有考虑就说出来了。
3
千叶被偷袭的事发生在周五晚上。他从花店下班回家，经过小巷时突然被一根棍子敲在后背上。倒地之后跟随而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对方有四个人，千叶护住头，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百里樱是第二天早上才得到消息赶往医院的。千叶没有什么外伤，不过身体上的肿块很多，青紫色，疼得厉害。百里樱抓住千叶的手，泪水流个不停。
“没事的，别哭了。”
“这样子还叫没事啊。”百里樱呜咽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不认识，好像也没在池水镇上见过。”
“会不会是穆葵从外地叫来的人？”
千叶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夏绘不是那样的人。”
“你那么信任她？”
“如果她想报复我的话这件事应该早就发生了吧。”
“我不管，我一定要问个清楚。”百里樱当即打电话给夏绘，半个小时后夏绘就赶到了病房。她看上去很慌张，神色不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夏绘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百里樱完全放弃了婉转。看到病床上的千叶，她有如百爪挠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沉浸在难受中的夏绘回过头来！
“难道不是你叫穆葵帮忙的？别在这假惺惺了。”
“小樱……”千叶企图阻止争吵。
“随你怎么想，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千叶让给你。”夏绘冷笑道。
“放屁。”百里樱气得发抖。
夏绘得意地看向千叶，淡然道：“怎么，你也认为是我指使的？亏得我还为你们俩制造烟雾弹，现在我又成了幕后黑手了。”
“我没有怀疑你。”
“你知道吗？上次穆葵叫我们去吃饭，我想了好多借口才蒙混过去。他是个一根筋的人，我并不指望他去帮我维系感情，但我也阻止不了他。”夏绘说到这又抬高了声调，“如果真的是穆葵干的，我会问清楚的。”
百里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病房里安静得让夏绘有些尴尬，她对千叶说了句“你好好保重”就离开了。中午的时候木姿提了一些水果来看千叶，顺便帮千叶把医药费交了。她不知道那些感情纠葛，只道是不良少年挑衅滋事，细声细语地谴责了一番。后来她又提议将这件事告诉夜蒲，千叶连忙阻止，说只是小事，不用麻烦了。
到了下午，他教的学生带着妈妈，祝老师，还有蓝晴都来医院看他。这让千叶感到很温暖，让他觉得在池水镇他并不是举目无亲的。蓝晴明显消瘦了不少，大概是一直都在遭受盘问的缘故。千叶虽然有些愧疚，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们走了之后夜蒲也得到消息赶来了，千叶无奈之下只有将自己被袭的事详细说给他听。
“要是让我碰到这帮兔崽子，我一定揍惨他们。”夜蒲说了一句和他身份很不相符的话，千叶顿时笑了起来。
池水镇最近经常发生不良少年斗殴的事情，夜蒲为此很头疼。在医院刚坐一会他就被电话召唤走了，说是又有了什么新案子。
4
百里樱打电话将美空叫过来陪自己。千叶这才想起阿律，对百里樱说先别告诉他了。话刚说完百里樱就接到了夏绘的电话。她的语气开始的时候并不太好，随后却沉默了下去。挂了电话百里樱看着千叶，一脸凝重。
“问清楚了？”千叶问。
“嗯。”百里樱欲言又止。
“说说。”
“阿律早就对我们交往的事有所察觉，只是不敢确认而已。前两天他跟穆葵去喝酒，大概是醉了，所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发生了这件事。”百里樱狼狈道，“看来确实是我错怪了夏绘。”
“我想阿律应该不是故意的。”
“不用为他辩护，穆葵很在意你跟夏绘交往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明白说那样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只是不能完全怪他，这是我的犹豫引起的麻烦。那次阿律去家里找我，虽然没看到你，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你的伞。后来他问过我一次，而我撒谎了。被朋友欺骗的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是我对不起他。”
百里樱低着头安静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感到特别的累？”
“怎么会……”
“我是认真的。”百里樱正色道，“好像总是得不到祝福一样。”
“你不要太在意这些。”
“可是我做不到。”百里樱摇摇头，“你知道春节过后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会改善吗？因为我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把你当朋友，看着你快快乐乐的就行。那个时候我是真心祝福你和夏绘的，只是后来没想过会发生火灾的事。也许是我们太冲动，没有考虑那么多。千叶，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我们不该在一起？”
千叶忍住疼痛坐直了身子，他盯着百里樱的眼睛。
“不是，你一定要相信，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千叶抬起右手放到百里樱的头上，“怎么能这么轻易说放弃呢？失去之后再得到，应该更要珍惜才对啊”
“可是，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很心痛。”
“这只是暂时的困难，不会有事的。”
“嗯，那我相信你。”百里樱看着千叶鼓励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晚上夏大叔特地打电话过来给千叶放假，让他好好休息。百里樱随后发了条短信给夏绘表示歉意，夏绘只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阿律没有来看望千叶。这件事之后他在学校碰到他们俩也当做视而不见，完全成了陌生人。百里樱在气头上，更是不愿意主动和他打招呼，还要求千叶不要搭理他。美空有几次都想找机会让他们和好，但双方并不领情。
千叶继续去花店上班。百里樱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千叶放弃花店的工作。
夏绘还是往常的态度，只是再面对千叶的时候说了一句“下次如果碰到穆葵为难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她没有说对不起，也不想千叶面对她时有愧疚感。一切看似都过去了，但又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发生着。夏绘有时候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内心的折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夏大叔让她有不会的作业题可以请教千叶，但她从来没有问过。她总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害怕亲近会让自己再次陷入进去。
5
没过两天夜蒲就告诉了千叶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蓝晴自首了。她承认是自己杀害了许维并将他的尸体埋在住院部后面的草地里。千叶心生烦闷，他不知道这对蓝晴来说是喜是忧。与其担惊受怕遭到丈夫的威胁，不如给自己一个解脱。只是这解脱付出的代价太大。
千叶还没有缓过神来又从夜蒲那得到了案件的最新进展。
是许维杀了安阳夏——情杀。
这个消息无疑像个鞭炮一样在自己的耳边炸想，千叶一下子无法接受。夜蒲特地赶到千叶家中，跟他讲述了蓝晴的口供。
安阳夏死后的第二天晚上，蓝晴在住院部值班。她出大门的时候被潜进医院的许维拉到了后面的草坪上。许维跟她说，他杀了安阳夏，现在情敌没有了，要蓝晴跟他一起回去。蓝晴早已经打算和他分手，现在看到他为自己去杀人，心里更生厌恶。而许维一意孤行，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却得不到回报。双方争执不下，许维气急打了蓝晴两个耳光，随后更加疯魔起来。蓝晴在草地上摸到了一把丢弃了的手术刀，情急之下插进了许维的胸口。后来她忙了一个晚上将尸体埋进了草地里。因为那里接近太平间，没有人来人往，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千叶觉得这段讲述并没有特别难以理解的地方，只是依然心存疑虑。
蓝晴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爱上了安阳夏。夜蒲在这一点上总觉得许维缺乏杀害安阳夏的动机。不过女人的矜持向来都很离奇，她宁愿坦白自己杀人，也不一定愿意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可能并不爱自己的男人。
千叶之前怀疑过蓝晴在爸爸被杀案中的不在场口供是撒谎。如果她杀许维的时间是第二天，那隐瞒前一天晚上的行踪目的又何在呢？当然，这纯粹只是千叶的猜测，所以他并没有对夜蒲说起。
“我爸爸的死在先，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情况，许维为了表忠心挽回蓝晴，故意说是他杀了我爸爸，而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我也考虑过你说的这种可能。”夜蒲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千叶，“只不过，许维成了一堆骨头，也没办法验证他所说是真是假。而蓝晴既然已经决定自首，我想她是没必要撒谎的。”
千叶点了点头：“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暂时还不可以，过段时间吧。”
“谢谢你，夜叔叔。”
“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你一直没有忘记调查我爸爸的案子。”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夜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个小孩子一般。“不过现在有了这个结果，我也心安了很多。我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希望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所以，抛下过去的痛苦，快乐的往前看吧。”
“嗯，我会的。”
“如果以后对警察这个职业感兴趣那就更好了。”夜蒲笑道，“我想你要是做警察肯定比我厉害得多。”
“夜叔叔太谦虚了。”
送走夜蒲之后千叶陷入了迷茫之中，似乎自己在泥泞中挣扎了很久，结果却被告知只是水龙头没有关紧一般。他受到的伤害太大，而肇事者却早已经安息了。这个事实让他没有办法在内心里为自己开解，生活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没了力量。
他打电话给百里樱，告诉了她自己的困惑。
“你应该开心才对啊。”百里樱安慰道，“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始终将自己放在悲剧者的位置上，这可不是我喜欢的安阳千叶。”
“只是……”
“不甘心吗？因为一起无聊的谋杀而使得自己的一生都受到影响。”百里樱淡然道，“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啊，为什么要去追究起源是否强大呢，大到你认为你承受的苦难都是值得的吗？”
“也许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
“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千叶挂断电话，仰躺在床上，他突然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他需要为自己寻找新的目标。他想到了百里樱，其实他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面对。
6
百里青桥坐在沙发上，卡座的纱帘是拉上的。自从开面馆后，他很少去其他餐厅，而这一次他破例了。邀请他来的是千叶，老朋友安阳夏的儿子。他们面前各放着一杯清水。从大厅里隐隐传来优雅的钢琴声，百里青桥跟着节奏敲打着桌沿。
“耽误您的时间，主要是想跟您说说小樱的事。”千叶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道。
“小樱怎么了？”
“我不知道您是否见过这个？”千叶从脖子上将绯灯取下来放在百里青桥的面前。
百里青桥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戴着它我能看到躲在现世的灵魂。”千叶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他生怕百里青桥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这个东西。”百里青桥一句话就打消了千叶的顾虑，“你爸爸生前给我看过它，也是因为这个让你爸爸被误认为神经出问题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留给你。”
千叶不想说出自己是怎么得到绯灯的，只是点点头表示默认。
“不过，这么秘密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百里青桥疑惑道。
“因为……”千叶停顿了一下，“我发现小樱可能不太正常。”
“你在说什么啊？”百里青桥看上去有点不悦。
“请听我慢慢说。”千叶抱歉地后撤了一下身子，“您还记得小樱梦游的事吗？据说之前就有过两次，一次是池水镇死了老人，还有一次是去过医院之后。我怀疑这两次小樱都遇到了游荡的灵魂，而且她梦游的目的就是为了吃掉这些灵魂。”
“这怎么可能……”
“医院里本来就经常死人，有些灵魂并没有及时离开，所以我猜测碰见灵魂才是小樱前两次梦游的共同点。后来就是我遇见的那一次，那天晚上有个灵魂来找我，我似乎听到了那个灵魂的声音，后来声音消失了，我下楼之后就看到了小樱。再就是今年春节，有个灵魂去了你们家，小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我怀疑也是因为她吃掉了那个灵魂的缘故。”千叶边说边比划道。
“简直是无稽之谈。”
“您是一个警察，请认真想一想。”千叶恳求道，“如果您可以相信我能看见灵魂，那为什么不愿意去推断小樱的事呢。”
百里青桥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为什么会这样去想？”
“因为这几次梦游同时跟灵魂有关，而后面两次我所知道的都发生了灵魂消失的状况，所以我才怀疑是小樱她吃掉了这些灵魂。”千叶低着头回想了一下，补充道，“我相信小樱是看不到灵魂的，但她似乎能锁定灵魂的气味，然后在梦游的时候追踪到那个灵魂。”
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百里樱曾经在饭店里近距离接触过夏岚，后来刚好夏岚去找他，百里樱也同时赶了过去。
“从最后一次她在家中吃掉某个灵魂而得病的事情来看，似乎主宰小樱去吃灵魂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意识。”
“你是说精神分裂？”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太多未知的秘密。”千叶叹了口气，“如果每次都是梦游的形式，那很可能在小樱睡觉的时候另一个意识体能够夺占她的身体，所以小樱醒来后自己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
百里青桥抬头看着千叶，他惊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推理能力。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百里青桥勉强露出微笑，“正因为你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你喜欢把其他事情也往灵异的方向上去想。”
“小樱本来是不是双胞胎？”千叶有些着急，使出了杀手锏。
“你……”百里青桥明显吃了一惊。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碰巧而已。虽然提起这件事会让您伤心，但我不得不用此来论证我的推断。”千叶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双胞胎其中一个无疾而终，小樱活了下来。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或许在还是胎儿时，吞噬灵魂的能力就已经存在了。”
“虽然你说得很精彩，但都是你的猜测，不是吗？”百里青桥摇头道。
“以您的判断能力，您会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千叶反问。
百里青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可能是有些问题，但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仔细，毕竟我又看不到灵魂。”百里青桥苦笑道，“虽然灵魂的消失与我没有关系，但是小樱每次梦游后都会萎靡很久，所以我想这种事情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一次你一定要迫使我转班的原因？”
“嗯。”百里青桥没有否认。
“你觉得是我给她带来了灾难？”
“难道不是吗？”百里青桥盯着桌面上的灯型吊坠说道，“那些灵魂来找你，而你又经常在小樱的身边，不是更加增加了小樱接触到灵魂的机会吗？”
“如果是这样，我离开池水镇好了。”千叶激动道。
“不可以。”
“为什么？”
“有你在至少可以防范着那些灵魂接触小樱，又或者你可以完成那些灵魂的心愿，让他们离开这里。”百里青桥用力挤压着额头，一脸痛苦，“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虽然杀害你爸爸的凶手已经查明了，但还是请你留在池水镇保护小樱。”
“可是，我要怎么做？”
“远远地保护小樱，不让那些灵魂接近她。”百里青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且，你也不要跟小樱走得太近，否则你会把危险带给她。”
千叶仰起头来，胸腔里似乎灌满了呛人的烟味，乱得厉害。他早就预料到这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但他没想过要离开小樱。
他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