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石鼓文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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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石鼓文》的书法艺术、制作年代、出土地点、出土年代考证(3)

综括(1)(2)(3)(4)(5)条着录,即从唐的武德年间公元618年,至大诗人杜甫的《李潮八分小篆歌》成诗时的公元768年,共计150年时间,对《石鼓文》的出土地都着录的是陈仓。那么,以下的两则着录怎么就变了呢?其实(6)(7)两则着录基本上叙述的是一个地方。

(6)述的是“岐州雍城南”,(7)在天兴县下载“在县南20里”。这里需弄清雍城与天兴县的关系。唐至德二年,即公元757年,二月初十日,唐肃宗李亨自灵武(今宁夏灵武县南)至雍,诏升凤翔郡为凤翔府;改雍县为凤翔县,分设天兴县。天兴县的县址在今凤翔县城南七里。宝应元年,即公元762年,凤翔县并入天兴县。(6)成书于公元769年,(7)成书于公元813年。故(6)(7)两着录指的地点方位是一致的。

(6)之作者窦臮,唐天宝年间(742年~755年)扶风人,官至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其兄窦蒙官至国子司业兼太原县令。《中晚唐五代书论》称:“此赋所述书评,皆作者亲眼目验。”①(7)的作者李吉甫(公元758年~814年),此着作是其晚年任宰相期间之作,成书后一年去逝。“故历代方志家以此为总志之首,其体例为后世所重。”②就是说(6)(7)的作者是严肃可靠的着作者。(6)的作者说的是“岐州城南有周宣王猎碣十枚”,他们叙为“有”,并未说“出土”。(7)的作者说“在城南20里”,其所述为“在”,亦未说出土。看来其(6)(7)的作者“量词”是准确的。

再回头看(5)的作者,诗圣杜甫。杜甫向以词句立语精硬、准确,“语不惊人死不休”而着称,被视为“创作严肃认真的圣人”。唐至德二年(757年)四月,杜甫冒险逃出长安奔赴于同年二月十日,由灵武(即今宁夏灵武县南)至雍的肃宗李亨的行在。五月十六日,被肃宗授为左拾遗,职责是给皇帝命令中不合理的地方提意见。不料很快因疏救房琯,触怒肃宗,诏三司推问,幸赖宰相张镐救免,从此被肃宗疏远,闰八月,敕放鄜州省家。就是说杜甫此行在雍城里呆了四个多月,他对《石鼓文》存放地,出土地是清楚的,他却在《李潮八分小篆歌》里称“陈仓石鼓”。可见石鼓当时确在“陈仓”。在杜甫于757年八月离开雍城,到漂泊巴东的公元765年至768年,至(6)的作者成书的769年,这十二年间,石鼓从“陈仓”到了“雍城南”。看来石鼓在这段时间搬迁了。至今凤翔县城的正南方有个村名叫“石落务”,这就是石鼓曾经停放的地点。

据此,《石鼓文》的出土地只能是陈仓了。那么,它出在陈仓的什么地方?

李仲操先生提出:《石鼓文》出土在秦宣公四年,即公元前672年所作的密畤上,即今日的石鼓山上。蒋五宝先生说:石鼓文出土在秦文公“渭之会”的国都魏家崖。即公元前745年,秦文公二十一年的时候。

对于《石鼓文》的出土地点,余是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的:

首先,弄清秦公、秦王祭祀、猎祭的理念。时间从蒋五宝先生提出建立“渭之会”国都魏家崖的公元前745年,从李仲操先生提出作密畤的公元前672年,走到了秦惠文王称王当年,公元前325年5月。秦惠文王在己称王,“魏、韩”亦称王的挑战形势下,回祖庙祭祖、“三畤原”祭天、陈仓祭地、祭“陈宝”、“渭之会”处的河“鱼祭”、陈仓北坂打猎,建立在什么理念之中。对于秦人祭祖:杨宽先生曾言,一旦有事,“君主宗族中的礼仪以及祭祀天神的典礼,仍要回到旧都雍州去举行,这到秦始皇时还是如此。”①本次秦惠文王破天荒地称王,此般大事必须回到祖庙祭祀告祖,况且《史记·封禅书》载:“自古雍州积高,神明之奥。”②对于作畤:《汉书·郊祀志》师古曰“名其祭处曰畤也。”③就是说秦人所作的西畤,鄜畤、密畤、吴阳上畤,吴阳下畤等,都是根据当时秦公之需,临时确定的祭处,并非一定要有高大无比、雄伟异常的固定建筑物。石鼓文中的“作原”鼓便是证明,到了祭祀地开始“作原”。对于祭天:《汉书·郊祀志》

载,“盖天好阴,祠之必于高山之下畤,命曰畤。”①今凤翔县城之南,渭水北岸的高台原,即在吴山之阳,秦岭之下,正好作畤祭天。这里有个“三畤原”的范围问题。狭义的“三畤原”当指雍城南、渭水以北的高台原。而广义的“三畤原”,当为狭义的周原以西、吴山之东、渭水北岸的高台原。对于祭地:《汉书·郊祀志》载:“地贵阳,祭之必于泽中圜丘云。”②陈仓地处主河流渭水之滨,周围河流密布,泽潭云集,环绕“三畤原”,正好祭地。另外,河“鱼祭”、祭“陈宝”,打猎亦在陈仓北坂,在“渭之会”处。这些祭祀,从雍州祖庙祭祖,到三畤原祭天,一直到陈仓祭地、河鱼祭、陈仓祭陈宝、陈仓北坂打猎。最后的活动都在陈仓,那么制作石鼓文便在陈仓了。

其次,再看《石鼓文》的制作过程。在《石鼓文的制作年代考中》,余已述清,其制作年代在秦惠文王称王的当年,即公元前325年五月。试想,诺大的十枚石鼓,最轻的二百多公斤,最重的四百多公斤,在举行祭祀的那几日,立即完成是不可能的。

另外,祭祀、捕鱼、打猎的全部活动没有结束,史官是不可能把全部的记叙诗文写出来。只有等全部活动结束后,史官才能根据秦王的要求,写出符合秦王心愿的优美诗篇。怎样表现呢?陈仓域内河流众多,他们就地取材选中了巨大的花岗岩石材,剔斫成“鼓形”。寻找十枚巨石,拉回工地,剔斫成鼓形,是需要数人、数日的工程。好在秦人兵将众多,齐动手也不难。另外战国时已有铁器,此般利器加快了削铲、剔斫、打磨的速度。余仔细对比了十枚石鼓文的拓片,发现石鼓文的总体风格是一致的,但不是一个人同时写的,或者说不是一个人写的。写得最漂亮、最能体现石鼓文风格、“体象卓然,殊今异古”;“落落珠玉,飘飘缨组①”

者当为“而师、銮车、吴人、车工、零雨、马荐”。它肃穆、方整、大气、美丽,个个字结体匀称、笔画园润,章法布局森严,却又诱人。其次是“吾水”和“田车”。它方整、规矩、肃穆又不失园润。再次是“作原”和“沔,”它方整、规矩、严谨、庄重。对此般珍重的四言诗、书法家必须用毛笔直接写在石鼓面上,再由石匠逐字斫刻,一个笔画走锤,就会出错。是否有刻坏了的石鼓,现不可考。对于他们的艰辛劳动,今人是可想而知的。就是说,刻石仍需数人数日才能完成。况且此为秦王猎祭的圣物,更需格外小心。

再回头,我们来看《石鼓文》埋藏的地方。祭祀,自古礼仪繁冗。《尔雅·释天》载:“祭天曰燔(fan)柴,祭地曰瘗薶(yimai)。”②是说:祭天要把祭品放在柴堆上焚烧,祭地必须把祭品埋在土地里。《石鼓文》埋在什么地方?战国中期,“五行”、“风水”学说已经盛行,秦人必须将其埋在一个通天通地,利君利民,国祚亨通,秦国强盛,神秘、知人甚少的地方。秦人历来迷信鬼神,此般神秘大事,决不能出师无名。曾经的国都魏家崖人烟稠密,不可能。离李仲操先生所考的公元前672年,秦宣公作密畤之处,相隔347年时空,已经荒芜了的石鼓山便为首选。请看着录。

南朝宋史学家范晔(398年~445年)撰成《后汉书》。最先,由南北朝梁人刘昭注释。《梁书》在刘昭传中述其“集后汉同异,以注范晔书,世称博悉。”刘昭在《郡国志》陈仓县下注释有“三秦记曰:‘有石鼓山,将有兵,此山则鸣”。说陈仓县有“石鼓山”,此非空穴来风,定有原由。且将“石鼓山”与“兵”,即“战争”联系在一起。“击鼓进军”,“鸣锣收兵”,因有战斗的进行,山自然要“鸣”。此记载隐喻:此山石鼓出土。看来,南北朝时便有此说法。

南宋王厚之《复斋碑录》载:“其初散在陈仓野中”。那么“野中”便不是“都城”,亦不是人口稠密的川原,只有陈仓山的北坂称“陈仓野中”恰当。况刘昭已指明有石鼓山。此“石鼓山”并非高山,只是“野中”之陈仓北坂。即鸡峰山之北麓往渭水延伸的高坡。

有关《石鼓文》出土于石鼓山,李仲操先生多有论证,如:

明正德《凤翔府志》卷三“宝鸡县石鼓山”下记有周宣王石鼓的事。明、清历次编纂的《宝鸡县志》“石鼓山”下也都有相同的记载。石鼓山石鼓堡东石鼓寺址地下出有清嘉庆十三年《重修石鼓寺记》碑文谓:“昔之石鼓实出于此”。这里民间也有石鼓被搬走的传说①。

据此,知石鼓出于陈仓石鼓山。至于蒋五宝先生提出的魏家崖亦有《石鼓寺》,那只是后人的祭祀地了。炎帝陵全国有四五处,诸葛亮坟冢全国有四五处,你能说不对吗。对古圣人、圣物的祭祀是中华文明的传统。

《石鼓文》的出土年代考

对于《石鼓文》的出土年代,人们不论是“使用”“习用”

“采用”“套用”,或者其它什么依据,都说是出土在唐“贞观”

年间。余在多年对《石鼓文》的考证中,却发现这个出土年代是缺乏依据的,是不值得信赖的,不必使用。其原因如下:

唐代书论家窦臮,字灵长,唐天宝年间扶风人。官至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工书。其兄窦蒙《(述书赋)语例字格》说其“翰墨厕张、王”,“草、隶精深”。亦是辞赋作家,作有《大同赋》、《三殿蹴踘赋》等献朝廷,以讽兴谏诤,匡君救时。其窦臮在《述书赋上》中写到:“岐州雍城南有周宣王猎碣十枚,并作鼓形,上有篆文,今见打本(拓片)。吏部侍郎苏勖记卷首云:‘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即其文也。”①这就是针对《石鼓文》拓片所言的最早记录。《中国人名大辞典》,为商务印书馆1933年~1940年四五月第十八版1783页载:“苏勖,字慎行。武德中为秦王谘议典签,迁魏王泰府司马。博学有美名,泰重之,劝开馆引文学士。着书名家。历吏部侍郎卒。”②《中晚唐五代书论》中窦臮的《述书赋上》对苏勖的注释中写道:“苏勖,字慎行。历唐武德年间历吏部侍郎终。博学有美名。着书名家。”①以上两条都明确记载苏勖为唐武德年间人,且在武德年间死于吏部侍郎任上。证明唐武德年间,便有了《石鼓文》的拓片。拓片即是从《石鼓文》上拓印的。只有石鼓文的出土,才能有其拓片。那么,不是可以证明《石鼓文》为唐武德年间出土了吗?既然是唐武德年间出土,自然不是唐贞观年间出土。当然,《石鼓文》的出土过程至今未见蛛丝马迹。但武德年间便有了《石鼓文》拓片,这却是历史上明确的记载。所以说,说《石鼓文》出土于唐武德年间是可靠的。

至于《石鼓文》为什么是“出土”,不是“发现”,余在“2008年《宝鸡社会科学》第4期上发表的《石鼓文:是“发现”

还是“出土”》中已有专门论述。此文书后有载。

有人要问,既然唐武德年间《石鼓文》已有出土,为什么酷爱书法的唐太宗李世民没有论及?余想说,虽然唐太宗李世民未有论及,但唐太宗的近臣,书法名家“虞褚欧阳共称古妙。”②“昔文武皇帝好书,有诏特赏虞世南;时又有欧阳询、褚遂良、陆柬之等;或逸气遒拔,或雅度温良,柔和则绰约呈姿。刚节则坚断执操、扬声腾气,四子而已。”③这里的“文武皇帝”便指的是唐太宗李世民。书论家张怀瓘的这个论述,就论清楚了唐初围绕唐太宗李世民书法家近臣的状况,以上书法近臣已提及了对《石鼓文》的赞叹。当然李世民在其父李渊代随称帝,平群雄而一天下后,只是秦王。天下初定,仍忙于征战,最主要的是纠葛于兄弟间的皇权之争。“玄武门之变”时杀死太子李建成和三弟齐王李元吉,迫使其父让位,方才当了皇帝。“武德”年间,李世民看来未能顾及《石鼓文》。另,从李世民酷爱书圣王羲之的行书《兰亭序》,自己喜欢,还让其随员冯承素等摹拓分送大臣,死后还要用《兰亭序》真迹陪葬的情况看,李世民对《石鼓文》、楷书的喜好不佳,重视不够,更喜欢的是行书。

对于《石鼓文》的出土年代,还有更早的记载可考,便是南北朝梁人刘昭对《后汉书》注释时,在《郡国志》陈仓县下注释:“三秦记曰:有石鼓山,将有兵,此山则鸣。”这里便提出了“石鼓山”的概念。刘昭为梁人,能提出“石鼓山”必然是当地人都那样称谓了。当地人能那样称谓,必然是石鼓山有石鼓出土、存放、祭祀、集会的经历,有普遍称谓的共性,要不为什么要叫“石鼓山”而不叫其他什么山。“石鼓山”就在陈仓城的对面。刘昭在陈仓县下,独独记了此一条,可见当时“石鼓山”的显着地位。况且其与“兵”牵连,“将有兵,此山则鸣”,证明此山常与军事活动相连。“石鼓文”就是秦惠文王率领秦军在对雍城祖庙祭祖、“三畤原”祭天、陈仓祭地、陈仓北坂打猎、河捕鱼、祭祀“陈宝”等一系列活动结束后,才在“石鼓山”制作的。所以这些活动也是军事活动,也是对军队的一次演练,“石鼓山”是离不开军队的。因此“将有兵,此山则鸣”。即“将有兵”,此山就有了响动。

刘昭的此条记载,只是隐喻了《石鼓文》的出土,不甚明确。故余以为说《石鼓文》出土于唐武德年间,或者更早一点时间是有依据亦较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