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有一章中,说到了东方人对于妇女的特别心理态度。此地则是另外一种说明。可以见出东方人和西方人思想的途径来。
“人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说人生唯一的目的应该是什么?一味地欺哄了别人赚钱,或者费尽了精力以求得年老时的空誉,还是不过将一个人的自我培植起来,达到可能的更好地位,而享受着这样圆满的生存呢?最后的一条,在我看来,似乎要格外合理,合道德些,也似乎有些是日本的思想。那么这个灵魂先在和轮回的信条——同时它应许着将来的出生,保证着走入阴间(Meido)的无惧,一个人只带着一二滴眼泪旅行到不论那里去,就好像向西方或向南方,万里长征,作海外游,比了平常稍为长久些——在人生上加添了多少美妙的影响呀!”
诸位弟兄,果有一比邱(Bihku)思将已往种切——一世二世,三,四,五,十,二十,三十,五十,一百,或一千,或十万诸世——按其情形,按其事实,一一回忆之,愿彼心境平安——愿彼参透究竟,愿彼格外放弃纠缠。”
——AKadkheyya经
倘使我问到一个在佛教的空气中住过数年,而能反省的西方人,东方思想和我们自己的思想中间,有些什么特别差异的基本观念,我断定他要回答说:“就是灵魂先在的观念。”就是这个观念,比了任何别的观念,格外的渗透了远东人民的全部心理。它真像空气激荡的那样普遍:它染上了每一种情绪;它直接的或间接地影响了差不多每一种行动。它的象征是永远看得见的,就是在艺术的装饰中也看得见;日间或夜间,时时有它所发出来的回声,不期然而然的飘浮到人的耳朵里来。人们的种种言语——他们家庭的说话,他们的格言,他们虔敬的或亵渎的呼喊,他们忧愁、希望、喜乐,或失望的宣告——都是和它有关系的。它同样地适应了恼恨的表白或爱感的说辞;“因果”这一个名词,就自然地当作一种说明,一种安慰,或一种咒骂,从每一个人的口边落出来。乡农在巉峭的路上,觉着手车的重量在拉扯着他的根根筋肉,他便要忍耐的微语着:“既然这是因果,也只有吃苦的。”仆役们吵架了,要彼此问着说:“为了什么因果,我必须和你这样一个人同住着?”无能的或不良的人也要被别人用他的因果来斥责着;圣人或贤人遭遇了不幸,也用这一个佛教名词来作解释。犯法的人认罪时,要说:“我所做的事情,我做时便知道是不对的;不过我的因果比了我的心还要来得刚强。”生离的情人。为了相信他们这世里的结合是被他们前世里的罪孽所耽误的,便双双情死;受冤枉的人,自己相信一定曾做过了什么不记得的错事,所以按着事物的永久程序,现在应该要受报应,想藉此将他自然的愤怒压下去。……因此,同样的,甚至是对于灵魂的将来种种极平常的指证,也含蓄着灵魂的已往的这个普遍信条。母亲要警告伊那些顽耍着的小孩子,说明妄作妄为在他们来生,作别人儿女时的影响。游方的或叫化子,接受你的施舍时,必定要祝祷你来世的幸运。年老的“隐者”(不问世事之老人),耳目都已无用了,却很高兴地讲说着他不久就要变成一个年青力壮的人。表示佛教的需要观念的“约束”;表示前生的“前世”;表示退让的“悔心”;在日本人通常的口头禅中是时时有得发现的,正像通常的英语中“是”和“非”这些字眼一样的多。
你在这种心理学的媒介中勾留得长久了。你便会觉得他已经贯穿了你的思想,已经在你思想里面引起了许多变化。含蓄在灵魂先在观念中的种种人生概念——虽然用了同情心研究着而起初一定使你觉得很希奇的种种信仰——你终必不会再觉得它们如小说的那样离奇虚幻,而能见出它们相当的究竟来。它们能将许多的事情,解释得非常合理;而用十九世纪的科学思想来测量它们,便格外能觉得它们的合理。不过要公平地来判断它们,那我们就必须先将西方的轮回观念,扫除干净。因为在西方人对于灵魂的旧概念——例如毕沙古拉(Pythagoras)氏或柏拉图(Plato)氏的概念——和佛教的概念中间,并没有什么相像处;而且就为了这种不相像,所以日本的信仰格外能证明它们自己是合理的。关于这事,在西方的古思想和东方思想之间的大分别。便是因为佛教中是没有那种习惯的灵魂的——没有那种单独、柔弱、战栗、透明,在内心的人或鬼的。东方的“己”并不只是一个个人。它也并不像古时基督教哲学(Gnostic)的灵魂说,有什么一定的多数。它是复杂无穷的集合体——是杳杳冥冥中许多古人的创造思想的总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