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乱君心妃子笑(妃子笑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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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东窗事发

他曾说过,只要她想要,他便一定会给。这句话桂菡细细斟酌了许久,曾想过许多种如果,但总是不得要领,最终只有是不再费此心思,毕竟,需要她花费心思的地方,尚有许多。

但是她没有想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天,这么快便到来了。

这一日,同昕命人将她和若山二人接到新建的宫殿之处,桂菡下轿看到眼前宫所,不由大吃一惊,震动不已。

此处说是宫殿,不若说是形制与民间高门府邸相似的庄园,她们到达后,守卫宫人们上前将朱红大门打开,使她们得以看到庭院中的一切景致。

桂菡大惊之下,快步往门内走进,环视四周,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是桂府,跟桂府的形制一模一样!”

若山微笑道:“小姐,不如到你的闺房里去看看?”

桂菡依言前往,此处连迥廊穿堂都与桂府中无异,行走其中,竟与返至了桂府中并无二致,就连当中的宫人,也作家仆的打扮,使她大为惊叹。

到得闺房中,她整个儿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此间的一事一物。

镂花妆台、檀木八仙桌、酸枝床榻,以及床上的绣荷花丝锦被铺,还有生温玉枕,均与她家中的全数一样!

桂菡目瞪口呆,来到床前,抱起被子怔怔出神。

有人自她背后拥住了她的腰身,柔声道:“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宫殿,我把这儿命为桂宫。永远只属于你一人。”

桂菡将头伏在被子上,微觉怅惘,却不愿表露半分,只道:“这儿果然与菡儿的娘家很像,菡儿很喜欢这里。”

若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移开了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垂下首去,道:“皇上月前就已经向奴婢问询桂府中的一应景致及摆设,细致如小姐的房间,还有老爷夫人的房间,全是依着桂府中的来打点。”她轻浅笑,“皇上对小姐这份心思,可谓难能可贵。”

桂菡放下被子,转身向同昕深深拜下,“皇上为菡儿多费心神,菡儿自愧不能承受……”

同昕扶起她,眸光温柔,“朕这份心意,只给你,也只有你方可承受。”他揽一揽她肩头,与她并肩而立,轻声在她耳畔道,“是我令你远离家乡,现在我还你一个家,我只想看到你欢笑,而莫要再深宵流泪。”

桂菡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朝他连连点头。

若山眼光落在桂菡身上,面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同昕因尚有政事要处理,便先行摆驾。桂菡和若山一同送他离去,主仆二人站定在桂宫门前,目送圣驾,心思各异。

转身要返回宫门内时,发现前方那一个风姿婀娜的身影,正是杜贵妃杜静芙。

桂菡装作不知对方目中的冷厉,福一福身行了个平礼,就要走开,杜静芙却款款走上前来,语含轻哂:“桂宫?贵嫔好大的福气,竟能使皇上为你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姐姐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妹妹旧居究竟是何等模样,可以养育出妹妹这般的可心人儿?”

桂菡淡然笑道:“姐姐若不嫌弃,便随妹妹进内小坐一番好了。”

杜静芙目带轻蔑,冷笑道:“分明已是东穆国之人,还念念不忘西穆之情,皇上竟可容忍你心存异志,你的媚惑本事可真非同一般。只可惜,好花不常开,你还是趁皇上未曾知悉你的外鹜之心前,好好享受眼下风光罢!”

桂菡和若山闻言,脸色均为之一变,桂菡无意与其结怨生事,语气依旧平和客气:“请恕妹妹愚钝,并未能明白姐姐所指外鹜之意,还请姐姐明示。”

杜静芙笑容中嘲讽之意更甚,悠悠然道:“妹妹如何便会不明白呢?曾见过的人,曾做过的事,如何便能抛诸脑后,假作不知?”她冷冷看进桂菡眼睛里去,“如若你真不知,也无妨,毕竟有权力判定是非对错之人,唯得皇上一人而已。”言毕,不待桂菡再度开口追问,旋身便离去。

桂菡心神为此稍有不宁,返至桂宫内后,立即吩咐若山道:“为我细加注意宫内情况,若发现有何异状,马上告知我。”

次日清晨,若山神色凝重地进内,低低在桂菡耳边道:“宫内从昨天傍晚开始,流言四起,指小姐……指小姐与茂王私会,秽乱后宫。”

桂菡大惊失色,整颗心如被紧揪了起来,没有分毫的喘息余地,她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道:“既是流言,必是宫内之人皆已闻知……”她遽然站起身,“皇上想必亦已知悉,三人成虎,他会相信几分?”

若山又是忧心又是感喟,“小姐在意皇上的想法,是不想皇上为此而对小姐失了情分,小姐终是对皇上动了真心。”

桂菡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在意他的想法,是不想他为此怀疑茂王,再者……”再者,她正设法取得他的信任,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她欲言又止,若山遂不再多问,只含愤道:“此事定是杜贵妃所为!小姐,我们必须设法澄清。”

桂菡低头沉吟片刻,道:“是谁人所为反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如果他相信,那便是胡诌之言,也足以致命,如若他不信,那即便是言之凿凿,也无伤大雅。杜贵妃说得对,从来有权判定是非对错之人,只有皇上一人。”

若山抿一抿唇,道:“小姐已有应对之策?”

桂菡惘然摇头,由若山为自己披了斗篷,道:“此事非同小可,结果如何全凭皇上之意,我可以做的,只能是顺应其心罢了。”

这时,内监前来传谕:“贵嫔娘娘,皇上命您立即前往乾阳宫!”

桂菡与若山相视了一眼,稍稍平了一下心底的疑虑与张皇,方往外走去。到达乾阳宫后,却见杜静芙已在弘帝左侧的尊座上,一双丹凤眼在看到她进来时霎时变得凌厉起来。桂菡敛一敛心神,款款往前数步,仿佛是要趁此间隙,使自己多一点思虑对策的辰光。

同昕倒是和颜悦色,道:“贵嫔,赐座。”

桂菡看他神色中并无怪罪之意,心下微微放松了些许,道:“皇上召臣妾前来,未知所为何事?”

没想杜静芙却率先开口道:“妹妹难道要告诉皇上,你当真半点不知宫内所起之事端么?”

桂菡眉头轻蹙,垂眸道:“姐姐慧眼明识,原来已经知道妹妹心存疑虑,正好皇上召见妹妹,妹妹自是要来一问究竟。”她稍一迟疑,又道:“未知皇上召见臣妾的目的,是否与臣妾想问之事有关?”

同昕和善依旧,“你心中有何疑虑,只管道来。”

桂菡倏然下跪于大殿中央,面呈愧色道,“臣妾今日闻知宫内之流言蜚语,直指臣妾不是,臣妾不知是否于宫中未能做到淑贤德孝,方会致令有人对臣妾心存不满,因而流言四起。只是此等说法,不仅有辱臣妾,更有辱皇上,散布流言之人,不惜犯下妄顾圣颜、欺君扰上之罪,亦要诬指于臣妾,想必……”她止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续道:“想必是因臣妾有极大的不是,请皇上为臣妾查明真相,澄清此事,不使皇上因为臣妾,而令龙颜蒙羞……”

杜静芙鄙薄地睨着桂菡,道:“好一张伶牙利齿,你如此说来,倒是宫中有人陷害你不成?你既有疑虑么?本宫便告诉你,对于你与茂王私通一事,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抵赖半句!”

桂菡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座上同昕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抿紧唇没有说话。她见状心下一沉,一股锥心的酸痛霎时涌进了胸腔之中,纠缠翻腾,犹如随时便要将她五脏六腑撕扯成碎片,她整个儿僵在原地,一时竟无从反应。

她深知自己惧怕的是什么,但愈是惧怕,她愈是不能退缩。

她深深吸一口气,平静如初:“姐姐口中所言的人证和物证,想必是自有因由,妹妹倒想在皇上面前求一明白。”

杜静芙冷哼了一声,转向同昕道:“皇上,请允臣妾传进小李子。”

同昕面上略有疑色,想了一下,终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桂菡倒抽了口冷气,紧紧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满是汗湿。

少顷,自大殿门外走进一名小太监,他诚惶诚恐地半躬着身子来到桂菡身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奴才参见皇上!”

桂菡闻声眉心一跳,转头看去,此小李子果然便是自己宫中负责洒扫粗活的小太监。

同昕神色凝重,道:“你知道什么,且如实道来,莫要在朕面前弄虚作假。”他的眼光淡淡掠过桂菡,她听得他的话意,不知为何,竟觉不寒而栗。

杜静芙眼见同昕并无偏袒桂菡之意,不由更显笃定,扬声道:“皇上所言甚是,小李子,你只管把你告知本宫的事如实禀告皇上!”

小李子鼓足勇气,道:“奴才有一回在玥宜宫的后庭院打扫,看到贵嫔娘娘竟身穿素衣,独自从后门离去,奴才心中觉得奇怪,但凡主子出宫,必是依着宫规由宫人随侍左右,何故贵嫔娘娘会是独身一人?而且是从后门而出,奴才担心娘娘可会有甚不便,于是大胆紧随其后,想着要跟上娘娘,若娘娘有何需要,奴才也可帮着照应。可是没想到……”

桂菡听到他话中所指,竟是当日她与同睿约见之事,心不由“咯噔”一声响,不止地往下沉落。

杜静芙不耐斥道:“在皇上面前何能吞吞吐吐,你赶紧把话回完!”

小李子慌地连连磕头,道:“是!奴才当日看到娘娘在路上遇到皇上圣驾,本以为娘娘是有意要在路边与皇上相遇,可没想到,娘娘像是存有心回避,竟躲了起来,奴才还看到娘娘摔倒在树木丛里,却只一声不响。奴才心里惊慌,不知道娘娘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待皇上圣驾过后,娘娘却没有回宫,该是还有去处,奴才看娘娘脚上受了伤,本想要叫住娘娘,可娘娘一心向前走,根本没注意到奴才……”

同昕双目清冷如寒潭,一言未发。

杜静芙颇有自得之色,“接下来你发现了什么呢?”

小李子面呈尴尬,“奴才跟随娘娘来到旧日回心殿之处,竟见茂王等候于此,奴才着实好生惊惶……一时没了主意,还是贵妃娘娘宫中的玲秀姑姑察觉奴才神绪不宁,再三追问,奴才方将此事吐露……”

桂菡仰首望向同昕,目内含着隐隐的祈求,祈求他哪怕对她余留一点相信。

同昕唇边却扬起一抹苦笑,道:“你曾视朕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桂菡咽了咽,道:“臣妾当日避开皇上,乃是事出有因,求皇上明鉴。”

同昕笑得惨淡,“事出何因?”

杜静芙冷笑道:“妹妹进宫前与茂王已然交情匪浅,可是既已成为皇上之妃,便应安分守德,克尽为妃之责,何能因一己私欲,便秽乱后宫,与茂王暗通款曲?”她眼珠一转,高声道:“将物证呈上!”随即便有宫人捧了托盘进内,送至同昕跟前。杜静芙一手取过托盘上的物事,抖擞展开,竟是一袭衣裙。未等桂菡予以辨清,她手中一扬,发狠似的将衣裙向殿下甩去,兜头盖脸地覆在了桂菡的脸面上。

如是掌掴一般,带着羞辱的意味,更为她此刻紧悬的心绪增添了几分张皇。桂菡将衣裙扯下,细细一看,竟是当日自己外出与同睿相见时所穿的衣衫。却见裙袂中央,血迹斑斑,不由回想起强忍膝头剧痛的那一瞬,锥心而凄怆。

“你与茂王私通当日,便是穿这一件衣衫!你腿伤之痕迹,仍于其上!”杜静芙咄咄逼人,“再也容不得你抵赖!”

桂菡忍一口盘旋于心胸中的酸楚,含泪道:“皇上,贵妃姐姐所言均是事实,我确是曾与茂王见面。”眼看同昕目内怒意渐显,她弹去眼角一点清泪,续道:“可是臣妾自问清白无秽,当日与茂王相见,只因臣妾为了要向茂王说清心中之志!”她隐忍着心头如刀割般的苦痛,言辞愈发清晰,“皇上要知真伪,只需传召茂王进殿,与臣妾当面对质,便可辩清臣妾所言虚实!”

同昕双颊微微发白,左手暗握成拳头,片刻,方一字一眼道:“传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