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古代教育简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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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家庭教育

家庭是社会结构的基本单位,家庭成员的关系是社会人际关系的基础。在古代,个人的命运与家庭的命运息息相关,一人得势,可以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一人犯罪,则可能株连家族,因此古人高度重视家庭建设。《礼记·大学》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反映了家庭建设的重要地位。“齐家”不仅是积蓄财产,维持家庭的物质生活,更重要的是进行家庭教育,将家属及后代培养成才,改善家风。褚少孙说:“制宅命子,足以观士。”认为从安家、教子方面即足以观察士人的人品如何。汉代已有专谈家庭教育的文著,如汉高祖的《敕太子》、王莽的《戒子孙书》、郑玄的《诫子书》等,为后世撰写“家训”一类书的发端。家庭教育在古代教育中占很重要的比重,除日常生活常规培养和道德教育外,女子教育和儿童入学前的早期教育完全属于家庭教育范围,一些家世相传的学术和技艺也都在家庭内部进行。

早期教育

汉代思想家十分重视儿童的早期教育。贾谊引孔子“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的观点,提出“早谕教”的主张。他认为,人在孩提时尚未感染上恶的习俗,此时即加强正面引导,可望获得最大的教育成效。早期教育应从生命的最初阶段——胎儿期开始。贾谊、刘向、王充等人均提倡胎教。贾谊认为,万事想求得一个好的结果,必先有一个好的开端,即所谓“慎始敬终”。开始时失之毫厘,也许会导致结尾的差以千里,人生教育也是如此,因此必须从胎教抓起。刘向在《列女传》中追述了周文王之母太任实施胎教的事例,认为良好的胎教可以达到“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过人”的效果。他指出实施胎教的宗旨在于“慎所感”,即重视胎儿通过母体对外界事物的感应,“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胎教的内容包括母亲在孕期要选择良好的居住环境,饮食及所见所闻都要合乎礼义,坐、卧、立、行也要具有良好的姿态,要节制喜怒哀乐以保持沉静、稳重的情绪等,这些作法对胎儿的健康发育是有一定效果的。况且母亲在孕期处于良好环境影响下,进行生活常规的训练、情绪和性格上的陶冶以及知识的学习和道德的培养,必能促进母亲在身体、品德和智能方面的发展,从而为子女出生之后的教育打下良好基础。

由于汉代没有普遍设置的小学体系,所以儿童的启蒙教育也多在家庭内进行。例如王充6岁时,其父即开始教他习字,张霸7岁时已读完《论语》。在一些有条件的家庭中,还承担对子弟的经学教育。东汉察举专设童子科,选拔“博通经典”的少年。如谢廉、赵建,均是12岁即被选为童子郎,从而大大鼓励了儿童早期教育的开展。

女子教育

封建宗法制度下女子处于从属于男子的地位。《礼记·郊特性》:“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为“三从”之说。《周礼·九嫔》中有教女子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的内容,此为“四德”之说。在“三从四德”的道德规范的约束下,女子的职责是相夫教子,治理家务内事。女子被剥夺了入学深造的权利,其教育完全被局限在家庭范围内,有自身特定的内容。《礼记·内则》将10岁作为男女分途受教的起点。男孩出家上学,女孩则闭门不出,学习温柔、服从的规范和家务管理、女工、女事等。

汉代独尊儒术后,随着儒家教育的广泛开展,出现了专门的女子教材。刘向撰《列女传》,分门别类讲述古代贤德女子的事迹,目的是为女子树立效法的典范,该书成为东汉以后主要的“闺训”教材。东汉女学者班昭(号曹大家,49~120)反对“但教男而不教女”的偏见,于是作《女诫》一书,分为“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篇,概括论述了关于女子自身修养以及与家庭成员相处关系的准则。马融很欣赏该书,让他的妻女学习。班昭还被请入宫内,教授皇后及诸贵人。《女诫》一直是女子教育的经典教材之一,在明代被编入《女四书》中。

尽管有男主外管,女治内事的分工,但在经学教育昌盛的客观环境下,汉代也不乏女子学习儒经的事例。东汉明帝马皇后、和帝邓皇后、顺帝梁皇后在出嫁之前均有学习儒经的经历。特别是邓后12岁即通晓《诗》和《论语》,常在诸兄读经时请教问难,以至其母质问她:“汝不习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务学,宁当举博士邪?”又如刘向家族珍重《左传》,家中子孙以至妇女没有不读诵的。可见当时士大夫家庭中女子涉猎儒经并非罕见之事。

学术的家世传授

学术(包括技艺在内)是一种无形的财产,也是获取有形的财产的无穷资源,况且学术还有特殊的精神价值,更是仅有富贵的人所望尘莫及的,因此在家庭内,学术技艺的继承往往比一般财产的继承更重要。学术的家世传授首当推以经学。例如翟四世传《诗》。欧阳氏自西汉至东汉、八世为《尚书》博士。甄宇习公羊严氏《春秋》,子孙传学不绝。这样的经学世家在汉代相当多见。其他学术同样注重家传。如司马谈、司马迁父子、班彪、班固、班昭父子兄妹的史学,蔡邕、蔡琰(字文姬)父女的文学,郭弘、郭躬父子的法律学,刘向,刘歆父子的文献学,楼护家世医学,任文公家世气象、灾异学,等等。即使是广招门徒从事教学活动的大师,往往仍以学术的家世传授为主线。东汉《尚书》大师欧阳歙因罪入狱,弟子礼震上书求情,指出其师仅有一子,年幼未得传学,如果其师被判死刑的话,则学术永为废绝。由此可见,无论弟子再多,被视为得其真传的仍是自家后代。尤其是一些技艺的传授,带有极浓厚的家世秘传的封闭色彩,甚至传子不传女,不到临终前不全盘透露。这固然是保障自身权益的有效方式,但也使学术技艺的传播和发展受到很大限制,如遇不测之变,则学术技艺失传的损失无法弥补。

家教

这里专指对家庭成员的告诫和规劝,又以父母对子女的告诫和规劝为主。它通过口头、书信以至专著的形式表达,既有针对具体事务的叮嘱和谋划,又有泛就生活经验、行为准则进行的论述和训导,而以后者的教育意义更为深远。郑玄《诫子书》中告诫独子郑益恩要追求君子之道,努力钻研学问,不可懒惰松懈。平时要注重自身仪容举止,接近有德之人。荣誉要靠他人给予,而德行全在自己立志去完善。这些都是关于立身处世方面的教导。刘歆少年得志,任黄门侍郎,其父刘向提醒他注意力戒骄奢、恭谨从事。马融写信给两个侄子,规劝他们不要随意评点别人的长短,更不要对已有公论的是非妄加议论,这些都是关于待人接物方面的教导。孔臧给其子孔琳写信,鼓励他孜孜不倦讲习书传,指出求学上进的关键在于立志,而学业靠不断积累,“取必以渐,勤则得多”,就像水滴石穿、虫蛀木空一样,成功全在不懈的努力。这是关于治学态度、方法的教导。褚少孙以“非其地,树之不生;非其意,教之不成”为依据,强调家中教育子孙,必须结合“生活之道”,并顺应其爱好而施教,才能取得成功。这是关于家教内容和方法的原则论述。总的来看,家教建立在骨肉之情及荣辱与共的利害关系的基础上,一般都情笃意切、真挚感人,多箴言警语,所涉及的内容也多属当务之急或是有关子女谋生、进取大业的切要问题,因而教育作用较强,历来为从事教育活动的人所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