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一派与齐国渊源甚深,当年我国正是得到了孙先生的帮助才成为一方大国,现在看到苏先生,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先王与孙先生的场景了。”齐宣王拉着苏秦,和他在一旁坐下。
“齐王谬赞了。”苏秦浅浅一礼,神色没有半分倨傲。
不骄不躁,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齐宣王暗暗赞道。“燕国乃苦寒之地,况且燕国国势不强,先生乃鬼谷门人,何必屈居在那。”齐宣王不动声色地开始拉拢他。
苏秦淡淡一笑:“士为知己者死,燕王待我如手足,这份高义,便足以让苏秦为燕国倾尽所学。”见齐宣王还欲再说,便又加了一句。
“当年齐国势弱,孙师兄与齐王一见如故哦,君臣齐心,这才缔造了齐国强势。择国不如择君,大王您谁对吧。”温温淡淡的话,却不着痕迹地拒绝了齐宣王的要求。
齐宣王眸中精光内敛,笑了笑:“是啊,只可惜我与先生无缘……”说罢,嗟叹不已。
“齐王,你不是也得到我师妹之助?她的才能胜过苏某许多。”苏秦自然不已。
“哦?”齐宣王心念一动,记得鬼谷子曾经告诉他,他门下只有一个女弟子。可是紫衣女子承认她是鬼谷门人,并以一己之力破掉了孙膑的大阵,所以没有任何疑义。但是钟无艳……想到那个丑后,齐宣王脸上不由布上了一层怒意。
“苏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有几个师妹?”齐宣王问。
“一个,她叫钟离春。”苏秦一愣。
“钟离春?”齐宣王忽然放怀大笑,这么说那个丑后有可能是她所扮的,心中的隐忧放下,齐宣王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国事上。
“先生此次来齐国有什么事情?”齐宣王问。
“联盟。”苏秦淡淡道。
“联盟?”齐宣王神色诧异,忽然哈哈大笑:“苏先生,你认为这可能吗?”
自飞烟去了燕国后,齐国燕国便连年纷战,特别是齐宣王一怒之下屠戮燕都,两国的仇恨已经到了不可消除的阶段。
对待敌人要狠,不能心慈手软,燕昭王是一个人才,齐宣王是不会给他时间让燕国壮大起来的。
“请齐王说说不可能的理由。”苏秦问。
“理由?”齐宣王冷冷一笑,“且不说我屠戮燕都,燕国人会放下这段仇恨;就说不日前,燕昭王在云梦山埋下伏兵,暗算寡人,要不是寡人命厚,早已遭了他的毒手。”
“寡人是不会让燕昭王得到喘息的机会,壮大国势的。”他冰冷地说道。让他与燕国谈和,那是不可能的事!
苏秦静静地听他讲完,忽然站起,从怀中拿出了一副地图,展在案前。
“齐王,请问您在这地图上看到了什么?”苏秦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是诸国地图,先生此问何意?”苏秦展开在他身前的是一副地图,齐宣王问。
“那齐王在这上面看到什么呢?”苏秦微笑不语。
“七个大国,还有一些小国家。”齐宣王答道。
“那您认为这些国家中哪些才是齐国的最大隐患?”苏秦追问。
齐宣王沉吟,眸光落在了地图上,缓缓划过,陡然凝聚在地图一隅,寒声道:“秦国!”
秦国自商鞅变法,国力便突飞猛进,加上地理优势,隐隐有凌驾六国之势。秦国才是他争霸天下的最大隐患。
“齐王好眼力!”苏秦赞道,眸中闪烁着神采,“商鞅变法后,秦国已具备问鼎天下的基础,秦惠王又是一代枭雄,加上现在有张仪师兄辅助……”
“你说什么?”齐宣王打断了他,神情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鬼谷门人张仪投入了秦国帐下,那么这天下之势……
“所以齐王如今的最大的隐患不是燕国,而是秦国!”苏秦指着地图,“除却秦国,六国应放弃成见,结成同盟对抗秦国。”
“秦国是一头猛虎,蛰伏不动,若燕国和齐国开战,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齐王即便打败燕国,也会如前些年一样,得不到一点好处!”苏秦侃侃而谈。
齐宣王眸中神色翻转,蓦然朗声笑道:“听先生一番高谈阔论,让寡人豁然开朗。其实让寡人和燕昭王结盟不难,只需燕王答应我一件事。”说吧,目光笑意盈盈地望着苏秦。
苏秦皱了皱眉,问道:“齐王需要什么?我可以回去转告燕王。”
“我向他要一个人。”齐宣王淡淡说道,眸光落在了苏秦身上。
苏秦的脸色微变,笑了笑:“齐王何必贪心呢,你已有师妹相助,她天资谋略胜过苏某许多,哪里还用得着我苏秦。”齐宣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是要苏秦留在齐国,苏秦温婉地拒绝。
“她终究是一介女流。”齐宣王叹了一口气,若是钟离春和丑后是同一人还好,若不是呢?况且女子怎么能和男子争锋呢,所以在鬼谷子三个弟子中,他下意识地认为钟离春最弱。
“齐王,你身在宝山,却不自知!”苏秦面色一沉,冷然说道。
“先生何出此言,难道寡人说的不对?”见苏秦动怒,齐宣王也变了脸色。
“齐王可知我们三人在师尊门下,学的是什么?”苏秦问。
“不是兵道吗?”齐宣王一怔。
“不是。”苏秦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师尊传兵道给孙师兄和庞师兄,却引起天下的动荡,同门相残。师尊不忍悲剧重演,在我们三个弟子中,只传给师妹兵道,而我和张仪师兄得的却是纵横之术。”
齐宣王神色猛然一震,想不到只有钟离春才得到了鬼谷子的真传,蓦然变得有些激动,失语道:“你和张仪都不会那鬼神莫测的兵道吗?”
苏秦摇了摇头:“不会!”
其实兵道是锋利的长矛,用于攻城略地再合适不过了,但是纵横之术,却是立足天下,以众生为棋,并不比兵道逊色,只不过一个作用在朝堂,一个作用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