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次的刺客,他已查出是狐宫的人,却尚未查出对方受了何人指使。之所以没有加派人手给金凤宫,因为他已暗中派人监视狐宫,若有动静,他绝不会毫不知情。
现在看来,这次行剌云清的刺客,与上次并非同一路人马。
由此可见,这次是另有人想要云清的命!
“母后放心,朕这次一定加派人手给皇后,绝不让刺客事件再发生!对于这个刺客,朕会交由刑部审理,定要查明幕后之人。”冷冷地看一眼地上的刺客,轩辕泽转头看云清一眼,突然问道:“皇后,朕这样做,皇后可觉得解气?”
“皇上这次可是下定决心了?”有人突然冷声一笑,让轩辕泽俊容一沉,直直对上轩辕逸的眼:“五弟放心,如果查明,朕定还皇后一个公道。”
轩辕泽懂轩辕逸的意思,上次的中毒之事还记得他曾说过,希望自己能够禀公处理。
只是自己却在命人查出结果后,便松了一口气,未予深查。还暗庆,一切只是一个小太监的失误,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坏。
只可惜,越来越明显的迹象让他不由心烦,也有些不敢去想。
公道?
“皇上为云清费心了,其实解不解气,对云清而言并不重要。云清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刺客的命也是人命,无论是云清被刺,还是刺客被抓,结果定是有人死伤。云清只想告诉那个幕后之人,云清几次命不该绝,那是云清的幸运!可云清却不希望将云清的幸运,建立在一条条不断死去的人命上,那样云清会于心不安!”
平静地看着眸光渐渐深邃的男人,云清这番话既是说给刺客听,也是说给他听。
其实接二连三的事件,明眼人怕是早已猜出,谁是幕后之人。
只是在皇帝一句彻查之下,结果却总是模棱两可。
一次可罢,两次也可以原谅,可是云清没想到,对方却越来越狠,甚至还差点因为她,伤了小桃红和碧桃的性命。
她向来万事可忍,可是当有人想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时,她绝不会忍耐到底。
纵使那人手段再高明、隐藏再好,做事天衣无缝,可她相信:天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竟然将刺客交由刑部发落,万一…”走在回宫的路上,华妃的贴身宫女宁儿环顾左右无人,一直担忧的话忍不住小声说出,何若婉美眸一瞪,立时压低声音打断她:“慌什么!这里是可以随便乱说话的吗?”
她的眼中透着明显的烦燥与阴厉,吓得宁儿心房一泄,慌忙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一阵微风吹过,身乍寒,夜晚的皇宫虽繁灯处处,却显得极度阴冷。
宁儿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华妃身边靠了靠,却猛然眼前一晃,只觉不远处有白影一闪,吓得她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啊!”陡然的惊叫同样吓得何若婉与身前身后提着灯笼照明的宫女们一慌,吓得全都紧张地停了脚步。
“宁儿,你发的什么疯?”一手轻抚微受惊吓的胸口,何若婉怒气冲冲地看着一脸见了鬼般的宁儿,厉声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好好地尖叫什么?”
“娘,娘娘,那里有个白影…”宁儿吓得紧紧地闭着眼睛,颤颤地伸出手,指向刚才自己看见白影的地方。
何若婉顺目看去,什么也没有,远处的树影在微风下,偶尔轻轻摆动。
“果真是没用,你好好看看,那里什么也没有!”又气又烦,何若婉正为今日云清说的一番话而烦心,现在宁儿又疑神疑鬼,让她不由更加烦躁。
看来宁儿根本不适合帮助自己办事,真怕这样胆小的她,会误了自己的事。
倒是秋月,方才在金凤宫中见到她时依旧神色如常,真是没有让自己看错了人。
“奴婢…”宁儿听着娘娘生气的声音,吓得心一颤,忙怯怯地睁开了眼。果然看到远处什么都没有,看来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
转头看到小姐一脸失望阴冷的神情,她再度一骇,忙小声地请求道:“娘娘别生气,奴婢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才会看花眼。请娘娘放心,奴婢下次不敢了,以后一定谨慎行事,绝不让娘娘失望。”
“明白就好,走吧!”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何若婉这才衣袖一甩,命令众人前行。
呼啦一声,白衣人影翩翩着地,俊逸的身形在清冷的月光下,如谪仙般的俊雅。
轩辕逸定定地立在几人身后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们慌慌而去的背影,唇角不由扬起一抹冷笑…
四月十八这日,两天前的刺客已经交到了刑部大牢,皇帝让刑部一定严刑审讯,尽快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云清依旧忙碌着新选秀女进宫的事宜,今日一早便吩咐凌歌传懿旨储秀宫,召应选秀女入宫。
待安排妥当后,云清前往祥宁宫将一切回禀太后,太后话中有话暗示要她侍寝,云清含糊应付过去。刚从祥宁宫出来,她便看到轩辕泽迎面而来,双方见面,似乎都愣了一下。
而后云清率先微微一福身,请安道:“云清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免礼,皇后也在真好,走,随朕一起进去见母后!”说着,他不由分说,拉起云清的手,将本已出了太后宫门的她再次带回了养心殿。
“泽儿/云清,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吉祥!”看到双双而来的轩辕泽与云清,司徒纤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看到二人袖下相牵一起的手,不由眸光一柔,会心笑道:“皇帝这些日子辛苦了,哀家这里你还日日打发小乐子来请安,真是有心了!”
“朕最近未能亲至请安,实属不孝!今日朕特为母后带来弋阳城靖亲王派人送来的龟钮千鹤炉当为请罪,希望母后喜欢。”轩辕泽放开云清的手,轻手一拍,便有一个小太监手托一份用黄锦盖着的宝物呈上前来。
轩辕泽微笑着掀开宝物上盖着的明黄锦布,立时,一个光芒四射的金色香妒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物一尺方圆,高约半尺,壁上精雕着许多千姿百态的金鹤,其形逼真,其态有趣,不由让司徒纤玉看得连连点头,赞道:“好一个千鹤炉,果真通泰灵秀,讨人欢心!据传此物乃吉祥之宝,有宁气安神、益寿延年之功效,看来,靖亲王可真是有心了!”
“正是,朕知母后素来喜燃檀香,而用此物配檀香,却是最佳之品。”轩辕泽眉目轻扬,一张俊美的面容上不再透着前两日的冷俊与烦闷,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好!来人,将香炉小心拿下去放好!”司徒纤玉点点头,这才吩咐宫人前来将宝炉端走,面上也一直洋溢着欣慰的笑意。
云清心中了然,是那些入选秀女的家人,这两日特意上贡来的宝物。也由此可见,这次入宫的秀女们,确实身份显赫。
只是她却不知,轩辕泽只为送宝而来,如何要再度拉着自己进来?难道他是想让自己记住这个来自弋阳的唐凝痕充仪吗?
还是他暗示自己,要加快选芳宴的进程,好让他尽快择选新入宫的秀女侍寝,以示恩泽朝野。
“听说母后这几日便要去皇觉寺上香祈福,朕也想抽出时间,与母后一同上香,为东南地区的灾民祈福!”轩辕泽看一眼面容慈祥的母后,面色与立才刚比,略黯沉几分。
司徒纤玉心知他有话要说,便微微一笑,静静地坐在椅上等他开口:“那是再好不过,皇帝能为国为民操劳,哀家甚感欣慰。”
只见轩辕泽从袖中掏出一份事先拟好的诏书,递到司徒纤玉的手上,道:“想必母后也闻了东南瘟疫不断蔓延之说,朕这些日子为此事甚为烦忧,所以想请母后出面,为朕说服朝中的那些老顽固们!”
提起那些顽固大臣,轩辕泽的眉心便忍不住拧起。
他知道,自己若真这样做了,到时成功也罢,若是不成功,怕是从此自己的决策在朝中更加无人信服。
为了这事,他几乎想撤掉那些自称三朝元老的顽固派,选一批睿智能干的新人。他想,等过了这次瘟疫,他定要亲自考选,选一批年轻官员上来。
“哦,容哀家看看!”三年来,一直决策天阙朝政的司徒纤玉其实早已听说了朝堂之事,只是她一直避耳不闻,便是想看看泽儿会如何处理。
这次,她对他的惊人之举也很是吃惊,可是细想之下,却有可取之处。
接过诏书看了看,见内容与自己所猜测的无二,便轻轻地合上,抬头看向今天为了此事特意来此的皇帝,问道:“皇帝是打算依上面所拟的方案做吗?”
“是!”点了点头,轩辕泽面上露出认真的神色。如果再不能将瘟疫控制下来,天阙国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感染疾病,也会影响到其他地区。
“朝中有多少大臣是支持皇帝决策的?”
“满朝文武,半数以上反对,小半持中立态度,真正支持的,不出五人!”轩辕泽想起这一点就窝火。
“那皇帝又有几分把握?”司徒纤玉见他面色不佳,再度淡淡开口,似不经意地问道。
轩辕泽俊眸一沉,声音也有些沉闷:“朕毫无把握!”
“皇帝既然认为毫无把握的事情,那大臣们劝阻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母后难道也不支持儿臣吗?”听到母后如此说,轩辕泽原本便不快的神色,不由更黯了几分。
而司徒纤玉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被他打断的话,道:“皇帝别急,哀家话还没有说完!哀家以为,那些大臣们有他们的道理,而皇帝有皇帝的坚持!依皇帝诏书所拟,此策确实有些惊世骇俗。然而对于时下瘟疫的蔓延趋势,墨守成规未必便是对的。”
“作为一国之君,皇室尊严重要,然百姓利益更重于一切。如果不以百姓利益为出发点,那这个君王,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太后的话让云清耳目一清,由方才的静听变成认真地看着太后表情,心中暗暗钦佩。
没想到太后竟然不屑那些迂腐陈词,愿意以天下万民利益为先,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母后的意思,是支持儿臣这样做吗?”轩辕泽俊眉一挑,并没有十分弄清楚司徒纤玉的意思。
太后面色祥和,转头看向云清,微笑道:“皇后以为呢?皇帝是该冒着万民唾骂的可能发布诏书,还是听从重臣的建议,否决这一方案?”
云清没想到太后会突然问起自己,太后已经赞同了皇帝的决策,只是此刻见皇帝似有疑惑,再想听听云清的意见。
“云清见识浅薄,若有说错,还请母后与皇上见谅。”她微思索一阵,方应道:“其实云清与太后看法相似,云清不知何为治国大计,云清只知: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当子民有难,皇上应该尽最大的能力尽快地去解救他们。如果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决策之前,拖一天便是让一方百姓于水深火热的痛苦中多煎熬一天。而此策对百姓的利益实则无损,只是有可能不被一些思想保守的人接受罢了。但,这却是目前最好的处理传染源之法。”
“嗯,说得好!皇帝,你可知该怎么做了?”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云清的回答很是赞许。她早看出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会如此回答,虽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远比她所期许的更好。
如果泽儿日后能够得她倾心相助,到时自己便可完全放心了。
“多谢母后支持!只是朕还想请母后发一道懿旨,以太后名义安慰那些灾区百姓。主要是让他们多配合诏令行事,再将所烧亲人的名目上报官府备案,待瘟疫一旦控制,朝廷将会给予补偿,并让地方官员找一处风水宝地建一座大型祭庙,而后将所有烧毁之人的灵位全都供奉入庙,以方便其亲人拜祭!”轩辕泽唤来常乐,将自己早已拟好的懿旨递到司徒纤玉身前,面上露着诚恳的表情。
“哦,此计听来甚好!”看着他一脸庄严的神色,司徒纤玉有些意外,目光中有惊喜一闪而后,随后欣然接过懿旨。
云清同样有些惊讶和意外地看着轩辕泽,真是没有想到,他不仅坚持自己的提议,还针对百姓可能引发的骚动新制定了一条安抚之策。
出了太后的祥宁宫,云清本想等轩辕泽先行,却见他走了两步又转回头,俊眉轻轻一挑,问道:“皇后怎么不走了?”
“皇上政务繁忙,想必还有要事要办,云清脚力不快,不敢耽搁皇上!”云清其实心中不愿与他同行,只得找个借口应付,却不想轩辕泽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无事,朕等等皇后就是!”
“多谢皇上!”云清看不懂他究竟是何用意,无法,只得上前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皇后总是如此多礼!这次,多谢皇后为朕提供良策,让朕得以控制瘟疫,为天下百姓多谋一份福祉。”
看着身边保持一定距离的女子,轩辕泽好看的唇角不由微微掀起,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上一丝无奈。
“云清不敢居功,是否良策目前不敢定论,只是皇上能够想百姓所想,急百姓之急,也让云清很是佩服皇上的果敢明断。希望此次瘟疫早日消除,从此君安民乐,一片祥和。”云清这次倒是说着心里话,对于轩辕泽能够采纳并不断完善自己所提的建议,她很是佩服。
原以为他会为了皇位而放弃这个方案,不想,他竟然如此坚持。
“呵呵,皇后所想正是朕之所想,好了,此刻这里也无旁人,皇后说话还是随意些吧。你这样刻板恭谨,会让朕以为自己此刻还是在上朝呢!”随意摆了摆手,轩辕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笑看着她,问道:“对了,皇后难道没有其他事情要问朕的吗?”
云清一愣,转头对上他溢着笑意的眼,发现他的心情自从太后宫中出来后,似乎变得极好。只是他这是什么意思,问自己有没有事要问他,他是指什么?
“呃,是有一事,云清禀报皇上,入选秀女都已经安排住进了宫中,皇上看什么时候举行选芳宴,云清好…”想了想,云清想起自己目前便是这件事情需要征得他的同意,可是话未说完,却已被轩辕泽不耐烦地打断。
“目前灾情不减,民心不安,朕没有心情!选芳宴便暂且搁置吧!”轩辕泽没想到她竟然再一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难道自己在她的心中,便只是一个热衷于莺歌燕舞的昏庸皇帝吗?
想着,他的胸口忍不住微微起伏,有些恼怒她,总是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意思曲解。
云清微微诧异,不解他刚才还眉头轻展,如何自己一开口,他竟然像是生气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此言一点不虚。
“哦,云清明白了!”不觉已经来到御花园,云清不再开声,只等再走小段路,便可以离开这个心绪多变的男人,省得被他的情绪波及,徒惹生气。
“算了,朕难得今日心情不错,你陪朕去亭中下盘棋吧!”轩辕泽也知自己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见她噤了声,他也有些无趣。一扫前方凉亭,突然心血来潮,想与她坐下一起下盘棋。
“呃,下棋?”云清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本想尽快离开他,却不想,他竟然提出了下棋,让她一双好看的秀眉,不自觉地紧拧起来。
“是下棋,皇后别告诉朕,你不会!”看到她拧起的秀眉,他亦眉峰微拧。
不是因为担心她不会,而是她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难道陪自己下盘棋有那么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