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我也不想让你多费心,只是因那个宫女是在我宫里出了事,如我独自处理,怕是很难让众人信服。”云清走回桌前,将之前派人调来的那名宫女的资料递于给轩辕泽,接着说道:“那个宫女是华妃宫中的内侍宫女,我已经让人安葬了她。经内务府确认,此女进宫刚刚两年零四个月零十三天,曾在尚衣局做过绣娘,后被调至朱华宫充当内侍宫女,负责收放华妃的相关物品,并直接由华妃的贴身宫女宁儿指派其侍奉着华妃的饮食起居及作息规律。在宫中,此女平日与宫人相处都不错,出事前没听说其犯过有什么犯错事件,宫中其他宫人也是十分震惊。所以待会儿用过膳,我们一起去朱华宫中再了解一下情况吧!”。
“好!”接过案册随意翻开,扫视了一眼,轩辕泽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云清见他面色阴沉,不解他对此事到底有何看法,便问道:“如果此事真的是他人所为,那你要如何处理?”。
她想,华妃滑胎的事情他看起来很生气,加上如今又死了一个宫女,事情越来越表明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如果届时查出真是宫中的哪个嫔妃嫔所为,到时只怕其是也难逃一死。
可是这些女子,大多父亲大多都是朝中重臣,便是次些,也是关系着天阙商脉的巨贾龙头。如果其女进宫不久便犯事遭到赐死,那其罪也当牵连其家族,还有可能因此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动荡。
那样,真是要殃及池鱼,白白害得无数更多的人事人牵连其中了。
轩辕泽心一重,手紧紧地抓着册子,面色复杂地看向云清,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依我之见,此人心狠手辣,十分恶毒。如是查出来,自该严加惩处。只是对其家人,如无参与此事,便请皇上放过吧!”云清也料他会听自己的意见,只是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直黯沉得让她有些担心,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伸手轻轻地贴向他的额头,却发现他全身一僵,似乎对于自己的碰触极度不适。
“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没有睡好,精力有些不支。你的意见我会考虑,走吧,先去用膳!”轩辕泽将她的手拿开,本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竟然那么的难。
转身将案册扔回桌上,他在云清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匆匆地走出了大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妹妹见过皇后姐姐!”当皇上帝皇后一齐驾到来到朱华宫的时候,何若婉正在床上服用午用膳。
二人让其免礼,吩咐她好好用膳之后,便单独叫出了宁儿,询问着那个叫采衣的宫女相关的事情。
宁儿说,采衣一直做事认真负责,所以她才放心将娘娘的饮食起居等一些细微琐事交由她打理,这样自己也可以更好的地照顾娘娘。
而事实上,她一直都做得很好,从无出过任何差池。
所以听说她自尽的事情,宁儿十分伤心,说那是一个好丫头,却就这样去了,真的很可怜。更感叹这丫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自己对不起娘娘!
虽然娘娘胎儿没有保住,可是这并不是她一人之错呀,她们所有服侍娘娘的人都有错,是她们没有照顾好娘娘。
说话间,刘太医刚刚吃好午饭过来,见皇上与皇后都坐在大殿,对二人各施一礼之后,便进去看望华妃。然而,在他刚进去不久,便听到他十分紧张的声音传出:“娘娘快先别喝,容微臣瞧瞧!”。
轩辕泽与云清闻声一惊,一种不安的直觉迅速地让二人面色一凝,便见轩辕泽已经快速起身,大步往里殿走去。
云清也是跟着起身,抬手让宁儿随之一同进殿,便见刘全正端着宫女打算喂华妃吃的补汤置于鼻翼鼻下轻闻,面色似乎极度沉重。
而后,再见他小口地抿了一口,原来凝重的面色更是一暗,将碗放置一旁的桌上,对那个宫女问道:“这汤是何人所煮?”。
那宫女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太医与皇上皇帝等人全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当即吓得腿脚一软,对着皇上帝位置跪下,口齿也有些不清起来:“回大人,这,这汤是奴婢从,从膳房与其他饭菜一齐端来的。今天膳房是御厨陈瑞师傅当值,所有主膳也都是出自陈师傅之手!”。
“刘全,这汤可是有什么问题?”轩辕泽冷冷地盯着那碗飘着鲜美香气的乌鸡参汤,俊眉微锁,面色有些深沉。
刘全闻声转身对着轩辕泽扑嗵一声下跪,面上惶恐不安道:“启禀皇上,下官该死,下官请皇上传那陈御厨前来一问,今天汤膳是否全部经由他之手!”。
“来人,传陈瑞!”轩辕泽俊眉一拧,声音一扬,常乐立时转身出殿让朱华宫的掌事公公前去传御厨陈瑞前来暖香阁一趟。
“朕想知道,你发现这汤有什么问题!”待常乐再进来时,轩辕泽又一次出声询问,只是他的声音明显地带着愠怒,不知是对刘全方才没有说出疑虑而怒,还是对此汤竟然会有问题而怒。
刘全身子一颤,忙颤声应道:“回皇上,下官方才一进殿便闻出此汤有着一丝不寻常的异味,当时心下一动,便取来细闻一遍,竟然发现,那汤中竟然混了红花的辛味。下官当即吓了一跳,怕误闻了,便小尝一口,竟然…”。
“竟然什么?”轩辕泽怒目一瞪,刘全忙“嗵”一声叩下头去,紧张地回道:“下官竟然尝出,此汤中确实加了一味红花作料!虽剂量不大,可下官却可以肯定,此中所加的佐料除了人参、桃仁、经红枣、生地黄这几味补品与乌骨鸡同时沌炖汤之外,还参掺了些许红花在内。”。
“红花?”床上的何若婉声音一尖,整个人已经面色大变,一把掀被便要下床,口中尖叫道:“刘全,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这种害人的东西混在了本宫妃的饭菜中?真的是那种害得我腹中胎儿不保的东西,要想来害本宫妃吗?”。
“娘娘!”宁儿看着娘娘因腿脚无力而直接地跪跌下床,吓得大叫一声便要奔过去,却发现身边有个高大的人影已经快自己一步,迅速地来到何若婉的身旁,轻扶起她,宽慰道:“婉儿别急,朕一定会好好查清这件事的!你先回床好好休息,这里有朕!”。
“不,皇上,臣妾不相信!是什么人这么狠心,竟然要打落我们的孩子?呜,孩子是无辜的,臣妾就算做过再多的错事,可是臣妾已经知道悔改,就算要报应也应该报应到婉儿的身上,为什么要害死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呜,我可怜的孩子…”。
何若婉情绪不安地挥手乱舞,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根本不能好好安静,让轩辕泽不由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面色也是越加沉痛:“婉儿莫急,朕在这里!朕定会查出下药之人,为你,还有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皇上,臣妾错了,是臣妾作了太多的孽,才报应到了孩子的身上…呜,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该死,请皇上让臣妾一死谢罪,臣妾没了孩子也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请皇上让臣妾去死…”何若婉泪流满面,根本不能安静下来,反而情绪越来越激烈,看得云清不由一阵动容,忍不住地别了脸,不忍再看这种又悔又痛的殇。
“婉儿!朕不许你再提死字,知道了吗?”轩辕泽声音一扬,面上的凝重让何若婉一怔,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她却是有些呆怔地看着一脸寒霜的轩辕泽,半晌,突然哇一声哭得惊天动地,一把重重地扑到轩辕泽怀中,声音凄惨悲凉:“皇上,皇上,婉儿好难过,婉儿好伤心…是什么人这么狠心,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呜,婉儿的心好痛,好痛…”。
轩辕泽伸手轻轻地搂着她,听着她悲痛欲绝的哭泣,声音再度放柔,安抚道:“婉儿乖,这不是你的错,是朕的错!朕才是让人动心害你和孩子的罪魁祸首,朕这个皇帝不能好好保住自己的孩子,都是朕的疏忽!婉儿放心,无论是谁,只要一经查出来,朕,绝不轻饶!”。
云清心一动,轻转头看着那人轻柔地抱哄着怀中的女子,听着他沉痛而坚定的承诺,心,莫名的地揉成一团。
美眸黯然垂下,微疼的掌心都无法忽略压抑心头那种难抑的沉怅,只听到华妃越来越轻的哭泣,以及那人时不时的低声安慰…
“奴才陈瑞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外传来一声通传,跟着云清脚边便听扑嗵一声,一位年约半旬百的御厨便恭恭敬敬地跪在殿中,对着轩辕泽与自己各叩一头,而后便垂首跪在那里等着问话。
“免礼!”云清点头应一声,便听轩辕泽冷冷地开了声,问道:“陈瑞,朕问你,今日华妃的午膳可以由你亲自烧制?”。
“回皇上,正是!”陈瑞闻声一惊,忙磕下头,迅速地回话。
轩辕泽俊眸一寒,沉声道:“好,那你说说,华妃的鸡汤之中为何加了红花在内?”。
“嗵!”陈瑞吓得身子一软,跟着便重重地叩头求饶:“皇上明见,奴才不知呀!”。
“不知?”轩辕泽眉头一挑,周身立时散发一股无形之气,连他怀中的何若婉都有所察觉,心下也不由暗暗砰怦跳。
“奴才确实不知,请皇上开恩,奴才从没有想要害过华妃娘娘啊!”陈瑞乃是华妃宫中专用的御厨,虽然身份比不上御膳房的那些顶级大厨,可是能够进到在皇帝妃子的膳房任职,也是极度荣幸的事情,他怎么敢私下加害娘娘,那可是人头不保的事情呀。
“哼!那你给朕说说,今日你在华妃的乌鸡汤中,到底加了几样佐料?”轩辕泽放开何若婉,冷冷地走到陈瑞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让他顿觉周身一片寒气入体,身体也更抖得厉害了。
“奴才遵命!奴才在炖这碗鸡汤的时候,一共加了十二味佐料,其中人参半两、桃仁三钱、红枣八颗、生地黄一两、桂圆六颗、枸杞二钱、香菇一钱、姜半钱。另生盐、青葱、醋、鲜料各少许,先用大火烧煮,及至鸡肉八成熟时,再用纹文火慢煎,再一一添进方才的各味佐料,而后等烫汤水沸透,再开盖慢炖,如此大约再有小半时辰,这确鸡汤便完全炖好了!”。
陈瑞对自己所煮的东西记忆特别准确,这也是他每日所精心研制的食谱,因为华妃需要食补,所以他便在太医的安胎膳方中,特意加制了的那几味补药,那些,也都有太医确认过安全的,如何今日却会出事了?
“不对,此汤中肯定掺了红花在内,皇上,为臣可以肯定!”一旁的刘全听了陈瑞的回话,忙一同跪下,一口咬定此汤中含有致使华妃落胎的红花在内。
“陈瑞,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你如实说出实情。如果你敢有半句谎言,朕将连你的九族同诛!”冷冷地看着地上因害怕而身体筛动的御厨,轩辕泽目光森冷,只一句便足以让人吓破了胆。
“奴才不敢,奴才纵使有千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有半句虚言!”陈瑞结结实实地趴伏在地,这么一把年纪的他平时便连皇上皇帝的面都很少见到,却不想今日一见,却是牵扯罪及进株连九族之罪。
心下的害怕让他声音破颤不全,可是他却实在不解,自己亲手烧制的鸡汤,每一味用料从下锅到盛起,都是一直经由自己之手,到底哪里会出了错了?
“刘全,你可确定此汤中有人加了红花在内?”轩辕泽再度将头转向刘全,声音清清冷冷,却让刘全一个激凌灵,硬着头皮道:“是,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好,朕姑且信你!若是你敢误诊或是谎报虚情,朕一样要诛你九族,你可知道?”轩辕泽衣袖一甩,那带起的一阵气流让刘全心一跳,险些跳出胸腔来。
对着轩辕泽便是两记响头,他同样以身家性命担保,断不敢欺君罔上。
而后,便听轩辕泽再让人前去传太医傅明,命其火速赶来朱华宫,一同调查华妃汤膳中是否有红花成份。
再不久,傅明赶来,经过望、闻、尝三辩辨,发现汤中真的掺有红花在内,吓得那陈瑞几乎瘫在地上,除了直呼冤枉,根本不知如何辩解。
“皇上,想这朱华宫中人多眼杂,会不会是有旁人乘陈瑞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入了红花在内。皇上不如让所有参与配料、生火、切洗及传膳的所有人员全都聚集一起,也好更确切地查出,到底是何人想加害华妃!”云清见状,看那陈瑞似确不知情的样子,不由出声提议。
目前已经肯定了确是有人想要加害华妃,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其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却是需要更进一步的详查。
如就此认定是陈瑞,那也根本是于事无补,其真凶还是无法抓到的。
轩辕泽淡淡地转头看向了她,目光中没有赞同亦没有反对,只是有些怔忡地看了她半晌,而后方点头应道:“好,就依皇后所言。”。
云清一怔,虽然明白他在外人面前称自己皇后乃是顾及自己的威严,可是方才他这一声皇后,却是让她隐隐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似乎,他的心比这声音还要冷,冷到连同她的心,也一起冰封。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云清与轩辕泽从暖香阁出来后,便静静地坐在大殿等消息。
常乐与凌歌带着傅明与刘全等人一一将今日所有参与膳食的人员全部带出,一一询问着众人所经手的任何一道细微工序。
最后,在对这些人的分别审问中,大家吻合核对了一下时间及每一道工序,最后确认了事实与陈瑞所言相符,那些汤料中除了陈瑞所报的佐料外,确实没有多加进任何一样东西。
听闻这些,原本便沉默不语的轩辕泽变得更加沉默,那无比阴郁的脸色,让云清第一次是那样的不适应。
“回皇上,娘娘现下已经安睡了!”宁儿从里殿出来,告诉轩辕泽何若婉已经睡着,让他放心。
淡淡地点点头,轩辕泽一扫下面跪着的众人,眉心拧成川字,看来十分犯愁。
“皇上,既然暂时查不出眉目,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云清看着他脸色那么的难看,原本便有些明显的黑眼圈,更显得深浓了。
心下有些不忍,便出声提议让其先回去休息。,而轩辕泽却是神色一变,有些沉重地看了看她,道:“朕还不累,若你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云清见他放心不下这里,知道在没有查清到底是何人下药之前,他是无法安心休息了。
轻叹一声,她让他别太累着之后,然后便领着金凤宫中的众人一同离去。
轩辕泽看着她那渐渐远去的清丽背影,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是消瘦了不少。,心忍不住一阵怜惜,云儿,她瘦了。
其实,很想随她一起离去,丢下这里的一切,只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边的现实却是清楚地告诉着他,婉儿的孩子确是被人蓄意打落,而那个人还是如此的精明,虽让人发现了犯罪事实,却因无法找到证据而依旧逍遥法外。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如果那人还是自己的身边的人,那他要如何去面对?
如果,如果那人还是自己的深爱之人,那他又该情何以堪?
“皇上,您确实该回宫好好休息一下,这两日您是几乎眼都未合,这样下去可真是伤身体呀!奴才看这里暂时没有头绪,不如便先放着,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帮衬着处理呢!好不容易今日科考暂时告一段落,明日之后您又要为了披阅考卷而彻夜难眠了。”常乐见皇上一脸不适地闭眸轻抚着眉头,以为皇上是太累了而头不舒服,不由出声劝慰。
其他人俱是低埋着头,生怕此时发出动静要响声再被牵连上进谋害华妃娘娘的案子上去中去,虽听到常公公的劝慰,却无一人敢抬起头来。
“傅明,依你之见,这红花来自何处?”轩辕泽轻捏一下眉心,也不理会常乐的提议,而后突然抬头看着底下的傅明,让对方闻声一惊,慌抬头应道:“回皇上,下官以为,这烫汤汁中分明有红花的成份,可是材料中却看不到红花的半点影子,且所有宫人都没有见谁偷放和偷扔药渣之举,那这说明,那人做事极度谨慎,根本不易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