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极度想抹汗的冲动,傅明根本不擅推理。可皇上皇帝大人吩咐了,他便不能不说两句。只是,他却发现自己说了不仅等于没说,还大有着赞美下药者之嫌,待话一说完,他的脸色也是已变得苍白得可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下药之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想要找到她他根本不容易是吧!”轩辕泽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声音虽不重,却是带给傅明无限压力,忙道:“是,是!”。
而后突然发觉这样回答也不妥,忙又摇头道:“不,不是!”。
看着他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的态度,常乐不由急了,道:“傅太医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呃,为臣想说,那人虽谨慎小心,可是只要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相信皇上一定会查到真凶,找出胆敢加害华妃娘娘的幕后之人现身!”傅明伸手一抹头上汗水,急忙改口。
虽有着拍马屁之嫌,可是可此时非寻常时候,万一一个不小心,自己可会惹火上身,将这明明是刘太医负责的事都揽祸上身了。
“鸡汤中确实有红花的成份,傅大人你我行医之人也都是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没有那个人在呢?依下官之见,除非那人是死人,否则皇上定会将之绳之以法!”刘全双手一拱,一脸深信不疑地看着皇上皇帝,为自己的医术以及皇上皇帝的能力大力肯定。
却不想,他这话一出,轩辕泽的眸光立时一闪,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重复道:“除非那人是死人,死人…”。
“皇上?”刘全一惊,看着皇上皇帝眼中闪现的光芒,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似怕自己说错话而惹得皇上皇帝不高兴。
“宁儿,方才朕与皇后问你的有关那个死去宫女的事情,你仔细再给朕说一遍!”轩辕泽声音一扬,大声唤着退身在侧的宁儿上前,神色凝重地吩咐她将今早自尽而死的宫女平日在宫中所负责的具体事务再仔细地说与他听…
“娘娘,皇后娘娘,请留步!”云清刚刚走到御花园处,却见常乐快步小跑地追了上来,唤住云清之后,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色焦急,努力地想平复因走得急促而带来的气喘。
“常公公何事如此匆忙?”云清缓缓地转身看着一脸焦急之色的常乐,平静地等他再度开口,心想:怕是皇上已经审出那个下药之人了吧。
“娘娘…那个死去的宫女原是负责华妃日常起居用品的内侍宫女…她平日一直替华妃保管一些贵重物品,包括平日里娘娘您与太后、皇上赐给华妃的那些物品,都由宁儿吩咐那宫女好生保管,而…”。
等常乐终于可以平静些说话的时候,却是一直说着让云清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而一旁的碧桃已经等不耐烦,心急地问道:“而什么,常公公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
她不知道常公公匆匆跑来叫住娘娘说这么一大堆啰嗦事干什么?如果是有结果了,只须说下下药之人是谁就够了。
如果是皇上皇帝找娘娘,只须说下皇上帝有请就是了,为何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一大通,可是她们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呢?
“回娘娘,而方才在那宫女所保管的物品之中查出,娘娘您送给华妃娘娘的那些补品,竟然全都有红花的成份掺杂其中!”常乐有些难以启齿地一咬牙,终于一鼓作气地将那些难于说出口的话道出。
“什么?这不可能!”碧桃吓了一跳,一旁的凌歌已经敛起眉头,插声道话道:“常公公,娘娘所送给华妃娘娘的补品全是奴才一手经办,甚至从华妃怀孕至今一共送了多少东西,都是些什么物品,奴才都还可以清清楚楚地一一列出!奴才也可以以性命担保,那些东西内绝没有掺进半点的杂物,而所谓的红花,更是宫中禁品,奴才绝不敢如此粗心大意,损了娘娘又害了华妃!定是有人污诬陷娘娘,将罪证栽赃娘娘身上,好掩其罪责,从而一举打击到倒娘娘!”。
“就是,娘娘何等的贤德淑良,怎么可能去做那等害人之事?定是哪个小人,害了华妃再嫁祸小姐,如此的阴狠歹毒,她真是不怕遭到天打雷劈!”小桃红也是急红了脸,跺着脚地咒骂。
定是那想陷害小姐的有所动作了,布好了一切的局都只为了将这罪名扣到小姐头上,真被小姐说中了,是既害了华妃又打击了小姐,当真是想要一箭双雕!
“奴才也不相信,可是,可是…”常乐想说可是那罪证确凿,傅太医与刘太医经过细心的检认,才敢确定那些补品是有人细心地将之泡浸在大量的红花水中,而后再经过烘培风干。
如此怀孕之人只须每日服食一点,对身体便有着一定的危害,而长期长此以往,孕妇将会出现轻微的身体虚弱,、食欲不震振等现象,状似胎气不宁,让人无法怀疑到是因误服了红花而产生的病症。
而经太医确认,华妃娘娘的现象正是因服食了这些浸染过红花的补品,才导致的滑胎。而那些东西,朱华宫中的宫人一致确认,是皇后娘娘在华妃怀孕之后,相继送来的。
“可是什么?”碧桃着急地看着吱吱唔唔的常公公,忍不住地催问。
“常公公,皇上要你来找本宫,是不是想带本宫前去问罪?”云清一直静静地听着凌歌等人急切的辩解,面上由一开始讶异,也渐渐回归成漠不关心的平静。
她一声轻轻的询问,明明是那样的平淡,却让常乐心下一紧,有些难过地低垂下头,回道:“不是…娘娘,皇上是想让娘娘或者您派个可信任的下人回去确认一下,看看那些东西,是否是娘娘之物。”。
心,骤然一沉,早在常乐说了方才那一大通话的时候,她就该猜到:若是他相信自己,何必再让人前来问自己?
呵,发生这种事其实早就是在预料之中,只是他的反应,却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原来,所谓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他终是无法做到!
“不用了,你回去告诉皇上,那些东西确是本宫送去之物!只是本宫送去的是补品,炖出的,却成了毒药!皇上若信,自不必相问!若不信,问又何必?”云清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继续往着金凤宫而去。
事实胜于雄辩,他人所精心策划的这一切,目的便是嫁祸与于自己!如今在所谓的证据之上,又岂会任由出了差池,等着自己去否认!
呵,一切都不在于证据,只在于制造这等证据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罢了!
当她身形转动时,飘逸的长发随风而起,步摇晃动起悠扬轻鸣,长长的裙摆散落在地…那袭大红的云裳在下午的艳阳下,映得有些剌刺眼,晃得常乐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娘娘那明明很轻快的步履一时间变得是那样沉重,沉重得一步一声,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回宫之后,云清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说有些累了便上床休憩。
恍惚中,分不清是梦是醒,有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额,似确定自己没有生病之后,那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无声叹息着。
明明应该醒来,可是她就是不想睁眼,因为她知道,那个应该来的人,偏偏没有来。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殿中的人轻轻离开,碧桃与小桃红轻轻地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不时地进来一阵,她依旧在沉睡。
好沉,头好沉,心好沉,全身都沉。
云清只想就此长睡不醒,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再去听…就这样,永远地睡着。
可是,该醒来的时候,她还是却无法再睡。
只是再醒过来之后,白天已成了黑夜,无星的天,沉得让人生累。
“小姐,你的面色很不好,这是碧桃特意为你熬的红枣银耳莲子羹,你快趁热喝了吧!”小桃红看着食欲不振的小姐,知道这一桌子的饭菜小姐是根本没有胃口好好吃的些,而碧桃却是安静地躲在一角,根本不敢开声,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云清微笑着接过羹汤,无力的手险些打翻那只精致的白玉碗,吓得小桃红忙扶正,还是不小心洒了一些浓汁在云清的腕上。
“小姐…”碧桃从一旁冲了过来,哽咽着掏出手帕替小姐擦干净,在面对她轻笑着说对不起的时候,不由喉头一哽,忙撇过脸,低下头不再做声。
“凌歌呢?”一点不剩地喝完碗中的羹汤,云清这才抬起头笑看着小桃红。
却见她竟是一脸慌乱地低头收拾东西,而后闷着头,声音有些含糊地应道:“哦,他去御书房了。”。
“御书房?”云清心一跳,原本平淡的神情还是因为听了小桃红这等故作随意的话后,变得更加苍白几分。
“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帮着将晚膳撤下去!”碧桃在小桃红端着碗碟出去之后,也忙唤一旁侍立的宫女过来收拾桌子,自己则扶起云清,道:“小姐,我扶你先回寝殿去!”。
平静地任由碧桃扶起自己,云清看着众人一脸谨小慎微的样子,再看着今日静得有些异常的大殿,突然发问:“碧桃,是皇上派人来带走凌歌的吗?”。
感觉到碧桃明显一僵的动作,她不由淡淡地笑了:“没事,我迟早都要知道的,不是吗?这也都在情理之中,他没有带走你跟小桃红,也算是对我的一分安慰了!”。
此事关乎到皇家子嗣,无论那人身份贵贱,若经查出,都难逃一死。
原本此事还可以交由自己查处,可是,一旦牵涉到皇后在内本人,那她自然不能再度插手。所以,眼下只能看那人对自己的信任有多少;在面对所谓的证据面前,他到底会相信自己有几分?
“小姐,已经很晚了,先回房吧!”就在云清打算出去散散心之时,碧桃却是一脸紧张地拉着她往寝殿而去,让她的秀眉不由微挑,却是没有听碧桃的,依然向着外殿走去。
“小姐…”碧桃的声音有些轻颤,那很想拉住云清,却又怕自己失控哭出的声音让云清心中一怜,终是停下脚步。
“是不是他已经派人封锁了金凤宫?”努力扬起一个不在意的微笑,她转回头,温柔地看着碧桃。
原本她到倒没有想到这一步,就算别人会,她没有想到,他对自己也会这样做!
呵,原来一切真是自己想得真是太天真了,爱是爱,现实是现实!他虽说着爱自己,可是面临可能的误会时,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完全公正地来对待这件事。
哪怕自己是皇后,哪怕他曾亲口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来替她挡!
“娘娘!”慕容冲见云清出来,立时跟身上前,默默地陪在她的身后,漫无目的地在宫内行走。
宫门与四周,已经戒严着大批的羽林侍卫已经戒严,如今的夜晚,只有金凤宫内才是云清可以任意行走的地方。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云清漫无目地的地向着花园深处而走去,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当初梅花盛开的进了梅园。轻抚着纤细柔弱的树枝,她不由感叹初春时节的满园白景景色,那样的脱俗出尘。轻闭上眼,似依旧能嗅到满园纷芬芳。
只是如今,满园梅树空成枝,半片花影无。本不是赏梅的季节,她却来到了梅林,虽是夜间,也依旧凭增几分萧愁。
“碧桃,帮我去将我的玉笛取来。”
唉!
轻轻一叹,她转头轻唤,让碧桃本就黯然的心莫名一紧,轻声应道:“是,小姐。”。
提起那支玉笛,碧桃这才想起,小姐已经好长时间没再吹笛子了。
在她的思维里,小姐吹笛子便是因为思念风公子,而放下笛子,便是想放下对风公子的情,一心只放在皇上皇帝身上。
可是如今,皇上皇帝三番两次三番五次的地误会小姐、不信任小姐,让小姐一颗敏感的心,要怎么来忍受这种伤痛?
“娘娘,属下相信皇上一定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绝不会让娘娘白白受冤的!”慕容冲看着树下那个纤尘不染的身影,明明在这等无星的夜,却依然显得那样的空灵。
只可惜,她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让人便是远远地看着她,都觉得心疼。
“难说!那人向来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处事又时常优柔寡断。我猜,他此刻一定被内心的怀疑弄得自己都烦躁不安,哈,若想毫无保留地要他相信清儿的清白,真是难于登天!”一声突兀的轻笑伴着一个飞跃而来的黑影,让慕容冲一惊,整个人已经全神戒备起来:“谁?”。
随着一声轻盈的落地之声,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形便稳稳地立在云清身前不远,那随着下落而掀起的衣摆正悠悠落下,完美得如同大鹏的翅膀,正轻巧地收拢。
云清眉睫轻眨,对那个夜入皇宫的男子面上不起半分澜意波动,只因在他开口说话的一刹那,她已经清楚地听出了来人。
“明清王!”慕容冲俊眉一挑,低沉的声音明显带了不满,也不行礼,第一时间地将云清护在他的身后,对这个夜闯深宫的王爷十分的戒备。
“哈哈,自然是本王!能在四周戒备森严如壁垒的金凤宫外毫无察觉地无声潜入,这若大的皇宫之中,除我其还能有谁?”轩辕墨玉轻笑着上前一步,那自信十足的笑声是那样的明快,让云清不由跟着轻动,发现这样的轩辕墨玉似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份种放荡不羁。
只是他那讽剌的笑声也是让她的心微微地疼,本是中宫之地,如今却形同牢笼。
呵,如此皇后,可笑可悲!
“王爷请回吧,此处是深宫禁苑,娘娘又是皇后之尊,岂可入夜在此私见于你?”慕容冲作手一抬,示意着轩辕墨玉适时止步,眼中明显地带着几分不屑,对一个王爷竟然入夜私闯皇后的寝宫而极度反感。
加上上次识得此人借酒装疯的伎俩后,更是对其印象大打折扣。
“本王又不是来见你,你擅作个什么主?”轩辕墨玉对他的话毫不在意,眉眼间全攒着轻扬的笑意,作手飞起一拳便是直呼奔慕容冲的下颚,让他身体迅速一闪,二人当即在云清身前交起手来。
“你是来添乱的吗?”云清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一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洒脱,甚至还有一种笑傲天下的狂傲,虽然放荡不羁,却让人总是无法去讨厌他。
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多变,或许是因为他的亦真亦幻,所以每次在看到他这样洒脱的地笑着时,她的心情竟意外地变得轻快。
就像此刻,明明心头几乎被那种沉重得快喘不过气的压抑所扰,却因他的出现,而消失了大半。
“肯定不是!”轩辕墨玉适时地先停了手,轻摇了摇头。而慕容冲则依旧一脸的冷酷,始终护在云清身前,一步也不相让。
“那你这么晚悄悄进来这里做什么?”云清挑眉,看着他一时间又变得老老实实的样子,忍不住地想起他那晚醉酒时的疯狂。
看他现在的样子,手上的伤应该好了吧!这些天她也再没有见他,而他也没有一脸幽怨的地继续纠缠自己,如此,那她便也可以安心一些了。
“咳,我嘛…清儿,可不可以先将这个碍眼的家伙请走?”轩辕墨玉轻咳一声,让云清以为他要说明来意,却听他话锋一转,竟是对着对云清身前的慕容冲拧起了俊眉,让慕容冲立时气得俊容一沉,原来便冷酷的面庞更加冰寒。
“呵,好!”云清忍不住轻轻地扬起唇角,而后轻笑着让慕容冲先行退下,要他放心,今夜明清王没有喝醉,不会伤到她的。
慕容冲本想反驳说那晚他明清王也没有喝醉,可是想了想还是将此话咽回肚中,看到这几日来难得露出这等会心笑容的娘娘,不由心中一动,虽有不甘却还是乖乖地退至一旁。
“清儿…”轩辕墨玉有些得惩逞地眉头一挑,刚想上前拉过云清的手,却被她快速地退后一步,伸手止道:“停,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对于他时常不分身份场合的随意拉扯,云清虽清楚他的为人,却还是时刻谨记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否则以他的性子,怕真是会引起旁人的误会,到时想要解释也是难以解释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