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国学经典(随园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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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勿借诗卖弄

“原文”

人有满腔书卷,无处张皇,当为考据之学,自成一家。其次,则骈体文,尽可铺排,何必借诗为卖弄?自《三百篇》至今日,凡诗之传者,都是性灵,不关堆垛。惟李义山诗,稍多典故;然皆用才情驱使,不专砌填也。余续司空表圣《诗品》,第三首便曰:“博习”,言诗之必根于学,所谓不从糟粕,安得精英是也。近见作诗者,全仗糟粕,琐碎零星,如剃僧发,如拆袜线,句句加注,是将诗当考据作矣。虑吾说之害之也,故续元遗山《论诗》,末一首云:“天涯有客号泠痴,误把抄书当作诗。抄到钟嵘《诗品》日,该他知道性灵时。”

“译文”

人有满肚子学问,而没有用武之地,应当去做考据,可以自成一家;其次,也可以写骈体文,尽可以大肆铺排,何必借写诗来卖弄呢?从《三百篇》到今天,大凡可以流传下来的诗歌,都是灵感之作,与词语堆砌雕琢无关。只有李商隐的诗作,用典稍微多了些;然而他们都以才情为中心,不专门地填词造句。我续写司空表圣的《诗品》,第三首就是说的“博习”,说的是写诗必须以学问为根本,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先从糟粕学起,怎么能得到精英。近来见一些作诗的人,全凭糟粕堆砌,琐碎杂乱,就好像给和尚剃头发一样,又好似拆袜子上的线,句句加注解,这是将诗歌当作考据来做啊。考虑到我说的这种危害,因此续写元遗山的《论诗》,最后一首说:“天边有叫泠痴的人,错误地把抄书当作写诗。抄到钟嵘《诗品》的日子,就应该是他明白性灵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