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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邺城再遇

曹丕的剑指着美丽的甄洛,手竟然微微地颤抖着。

他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放在她的身边都黯然失色,时光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停止了流动。

“不要伤害我三嫂。”袁琬护在她身前,毫无畏惧地瞪着曹丕。

甄洛的眼神里充满着担忧与惊惧,曹丕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剑收回,冷着嗓子对袁琬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害她了?”

袁琬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曹丕八成是看上甄洛了,虽然历史上他们最终是成为一对夫妻,可是想到自己目前尴尬的身份,她竟然不知道是该促成还是该阻止才好。

“子桓,主公随后就到了。”

忽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而当熟悉的嗓音落进袁琬耳中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朝身后看去。

竟然真的是他!

郭嘉显然也没有料到两人会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再次相遇。

关于和她重逢,他有过很多的假设,比如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或者是在主公打完胜仗之后俘虏了她,亦或者是袁家大胜之后他被俘虏了。

可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没有一种情形会比现在的要糟糕,更没有一种会比现在的要好。

时间在这一刻果然是静止了。

“小五”他到底还是呢喃着喊出了这个名字,然而片刻之后郭嘉回过神来,焦急地对曹丕说道:“快带她们离开,主公一见到她肯定会动杀心的,子桓,快带她们离开这里。”

“我哪里都不去。”袁琬认真地说道,“要走的话,让我的三嫂离开。”

郭嘉看着她:“小五,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置气吗?主公很快就要来了,他若是看见你,一定会……”

“要杀要剐随他的便,这里是我的家,我只知道我在父亲临终前答应过他,从此再也不会离开家。”袁琬依旧坚定。

曹丕忽然笑了笑:“原来你就是袁绍的女儿,袁琬。”似乎想了一想,曹丕又说道:“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你。”

袁琬冷笑:“他会提起我?是说我狡诈,还是愚蠢?”

“都不是。”曹丕摇摇头,“他说过,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袁绍有你这个女儿,也不算白来人间走一遭。”

“承蒙你父亲看得起了。”袁琬笑着‘回敬’道。

郭嘉在一旁看的焦急:“小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你若是现在离去,我可以当做没有看到过你这个人。”曹丕看了看甄洛,终是坚定地说道。

屋外忽而传来一阵笑声:“你们哪里也不用去,既然喜欢这个家,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主公。”

“父亲。”

曹操携着曹彰走进来,直接忽视掉了曹丕和郭嘉,他深深地看了袁琬一眼:“袁琬,没有想到,你我还能够再见面,这次,你可算是对我心服口服了?”

袁琬微微一笑:“何曾不服过?那日在官渡,就已经服得五体投地了。”

“咦,这不就是我们那日遇见的那个美人!”曹彰拉拉曹丕的衣袖,本想悄声询问大哥,谁知道他的嗓音粗犷,说出口的话被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曹操饶有兴致地转过头去问道:“哦?原来子文那日遇见的美人竟然是袁家的五小姐?”

曹丕的眉头深深锁着,看了郭嘉一眼。

曹彰却是傻兮兮地挠挠头,略带羞涩地看着袁琬,细声地回答道:“回父亲的话,是的。”

当初袁琬跟随曹操的时候,曹丕和曹彰都在老家,故而未曾见过她,不过这位袁绍家的五小姐,却是多次听父亲提起过的。

“子文,你倒是有些眼光,袁小姐算得上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若是你诚心诚意,父亲倒是可以替你去提个亲。”曹操笑意盈盈地看着袁琬,然而话确是对着曹彰而说。

郭嘉有些紧张:“主公”

然而曹操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反而再度对曹彰发问:“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不是还说要做大将军么,这点儿勇气都没有,将来怎样行军作战?”

曹彰的脸都憋红了:“父亲,袁小姐又不是我的敌军……”

只有曹操笑了。

曹彰有些紧张地瞥了袁琬一眼,却发现她并没有看着自己,虽然心里有些失落,然而还是细声说道:“若是她不嫌弃……”

“主公,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郭嘉严肃地看着曹操。

曹操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点点头:“唔,子文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吧,先处理正事,子桓子文,这里就交给奉孝吧。”

“是,父亲”

等曹操离开之后,袁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五,刚才你为何不离开,若是你先一步离开,就不会被主公发现,现在你的处境非常的危险,你自己可知道?”郭嘉一脸的焦急。

“奉孝。”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如果我和你的主公只能选一个,你这次会选谁?然而这句话她却没有问出口。

也许是早就猜到了答案,又也许是她根本就不想知道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琬琬,你是不是还在怨恨着我?”郭嘉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不禁开始咳嗽,“那****看见你,以为你当真是主公说的那样,我当时气极了,我想着为了你愿意离开主公,可是主公跟我说你只是在利用我,琬琬,我当时很生气,所以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所以呢?”袁琬仰着头看着他,“所以当你气昏了头,对我说出那些话之后,你也是悔不当初,冷静下来一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你那位好主公的计谋,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大败我的父亲,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你都知道”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袁琬转过身去,“我只知道,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还是选择相信你的主公,而不是我,不是我。”

郭嘉温柔地抚着她身后的发,温柔又轻微地不被她察觉着:“琬琬,你不知道,你果然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会明白,我对待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未曾那样武断过,只因为那个人是你,只因为是你。”

他扳过她的肩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只因为是你,我才会那样慌张,只因为是你,我才会那样口不择言,琬琬,相信我,这世间唯有一个你,会让我把所有的顾虑和深思抛之脑后,也唯有一个你,会让我牵肠挂肚,百转千回这么许久。”

这番话任谁都不免动心,何况还是一个自己爱着的人,袁琬不得不硬起心肠:“不,你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你现在依旧在曹操的身边,并且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曹操害的我家破人亡这个事实。”

……

听到她这样一番话,郭嘉紧紧握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无力地垂下,一时之间,他不能理解她的话,带着迷茫地神色看着袁琬。

他心里知道,自己素来不是喜欢苛求一件事的人,但是如果他已经投入了感情进去,就必然会比一般的人更加渴望,一直以来,他都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想让自己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可是袁琬的出现在他的心上开了一道口子,而他默许了她把这道口子越扯越大,大到他的心里从此再也藏不得关于她的任何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从未如此渴望过留住一个人。

他沮丧却又快乐,自己竟也会如此深爱过一个人。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官渡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袁琬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整颗心都在剧烈地疼痛着。

“你知道的,你知道那时候我只是”

她却扭过头去不听他的解释:“我想,我已经交代地很清楚了,奉孝,你我注定是有缘无分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强求呢?”

郭嘉有些气恼,难得一见地怒道:“你竟然觉得这是一种强求吗?琬琬,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忘记你给我做的手套,忘记你给我炖的冰糖梨子,忘记我们在华神医家中的那段日子吗?”

“不我没有忘记。”

郭嘉眼中的火苗重新燃烧起来,然而希望刚刚升腾,却又被硬生生地打下去。

“正是因为记得这些,所以我才会更加的难过,奉孝,你懂吗?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永远都会记得曹操害的我家破人亡,害的我父亲含恨而终,害的我兄长手足相残。”袁琬的手努力紧握着,仿佛这样就会阻止内心最真实的话脱口而出。

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样,她分明是因为不想伤害他的。

奉孝,你是曹操身边的人,你注定会跟着他在历史上留下印记,而不是跟着我莫名其妙而来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你注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是为了我放弃你所有的梦。

郭嘉怔怔地看着她,呢喃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忽而笑了起来,“琬琬,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跟着我你会更加痛苦,若是离开了我,你反而会有快乐的可能,是不是这样?”

袁琬在心底高喊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

“是,你说的没错,我看见你就会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奉孝,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只有老死不相往来,我们才都会过得更好。”

“琬琬,你走吧。”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离我远一些你会更加快乐些,那么你就离我远一些吧,我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情,离开前你要记得,我说让你离开并不代表我心里不再有你,更不代表我会忘记你,可是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快乐,那么我愿意让你离开,就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带着我们那些日子的回忆过下去,琬琬,此生我绝不会再娶妻,绝不会再爱上别的人。”

“那是你的事。”

她冷冷地抛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离去,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急不可待地冲出眼眶。

奉孝,你这个傻子。

她在心底骂了他一千次。

袁琬的离去让曹彰内心难过了好久,而曹操总是露出一副一切了然于心而却又什么都不点破的笑容看着郭嘉。

甄洛留在了袁府,因为曹丕的关系,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虽然心底很是挂念远在他乡的夫君,可是曹丕对她的好她也不是没有感觉。

此刻,甄洛正在兀自烦恼,不想却在院中碰见郭嘉。

“先生。”甄洛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郭嘉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最近他的身体愈发地不好了,甄洛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纤弱的男子,竟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先生,是您让小五离开的吧?”

郭嘉愣了一秒,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也叫她小五?”

甄洛笑了一笑:“是呀,我跟她打小便相识,琬琬在家中排行第五,所以我们都喊她小五,而她也整日没个正形,像个男孩子似的,小五这个名字,不晓得的人都会误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郭嘉近来身体愈发地差了,听到这些话他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丝浅笑:“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她从小就是这样的。”

甄洛心中明白,便试探着说道:“小五很少对一个人上心,那些日子她一直挂念着的人,一定就是先生吧,我时常听见她一个人呢喃自语着,更时常听到奉孝这个名字……”

“风有些大了,我们不如回去吧?”郭嘉显然觉得谈话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便直截了当地岔开了话题。

甄洛也是个通透的人,听见他这样说,自然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她也不愿意看着郭嘉就这样下去。

听青山说,他生病了也不愿意吃药,马上还要随着曹操外出征战,军营苦楚的环境下,身体自然是更加地差了。

“先生,小五她心里是有你的。”甄洛朝着他的背影呼喊了一句。

郭嘉顿了顿,然而没有回头。

甄洛心中不免有些唏嘘,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忽而也听到自己身后低沉的嗓音:“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中有谁?”

她转过身,曹丕的眼睛格外地明亮,竟然让她有一丝移不开眼的吸引力和在其中。

曹丕的突如其来让甄洛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脸倏然就红了,心底竟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情,那种感情她不敢去多想,那是一种对着夫君都未曾有过的……

“我不知道。”她换乱地丢下这一句话,就匆忙地夺路而逃。

曹丕的笑声爽朗,带着一丝疼惜与爱慕:“看着挺灵巧,怎么就这么笨头笨脑的呢!”

而后对着空气中残余的香气叹息道:“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

那日从袁府离开之后,袁琬其实没有离开邺城,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更加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到哪里,忽然之间她竟然觉得无限的悲凉,曾经她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是怀着满满的兴趣,没想到过了这些年,自己早就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时代,而身边每个人的命运她都知晓,唯独不知道自己的那种恐慌与担忧深深地困扰着她,而她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地虽大,却无她容身之处的悲哀之情。

她更加知道的是,郭嘉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史书上分明记载着他在随曹操征战乌丸的时候会生病而死,本来他的身体就差,如果再连夜操劳,再加上他整日念叨着说的兵贵神速,那样没日没夜的赶路一定会导致旧疾复发,而且青山又说他总是不吃药……

想着想着,竟然越来越害怕,而心中就更是愈发地担忧起他来。

“是你,袁家的五小姐。”曹彰忽而惊喜地在人群中发现了袁琬的身影。

袁琬方才一个人独坐着发呆,此刻被人一叫回过神来,她暗叹一声不好,刚准备开溜,就发现曹彰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曹彰没有曹丕英武霸气,也没有曹植文秀内敛,可是他笑起来却总能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好像周瑜一样。

袁琬还记得从江东离开前,周瑜笑着对自己说:“小五,如果有朝一日你不想要留在邺城,江东就是你的家,大哥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欢迎你随时来叨扰。”

那种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曹彰现在给她的感觉一样。

“袁小姐,听父亲说你离开了,可是我们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现在住在何方?”曹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心中方才对他升腾起的一丝丝好感此刻荡然无存,袁琬朝着他冷冷一笑:“袁府现在不都是你们曹家的府邸?你说我现在还能住在哪里?”

曹彰的一张脸憋红了:“袁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没有地方住,可以住在我们府上……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仍然愿意住在袁府我会让他们不准说任何让你不开心的话,哎哎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其实袁府不是……哎,我怎么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我真是笨!”

看着他那副慌乱着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的模样,袁琬竟然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她叹了口气:“哎,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袁府就当是送你们的好了,反正我早晚是要走的,就当是聘了个不花钱的管家好了!”

曹彰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更加没有想到她会是在暗损他们曹家,反而是兴奋地说道:“好啊好啊,袁小姐,我一定吩咐那些人每天把你住的屋子打扫地干干净净地,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住的,你要记得,袁府依旧是你的府邸,父亲会愿意让你留下的,我父亲不是那样残酷无情的人,真心的。”

“傻子。”她的语气分明没有刚才那般强势。

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可是语气却装出一副漠不关心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喂,傻小子,郭奉孝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奉孝先生呀?”曹彰懵懵地抓着后脑勺:“先生前些天就随着父亲的大军出发了,唔我想想啊,就在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吧,怎么了,你要找他吗?”

“他走了?”袁琬惊呼出声,“他不是一直身体不好,总是不吃药,为什么还这么不爱惜自己,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还要去折腾!”

曹彰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奉孝先生离开了袁小姐要这么激动,他思索了片刻也跟着担忧起来:“就是啊,奉孝先生的身体一直不好的,还总是不愿意吃药,每日又劳心劳力的,我也担心的很呢,不知道这次他们能否凯旋而归了。”

“袁谭又怎会是曹操的对手呢?”袁琬浅浅一笑,语气竟是分外的无可奈何:“曹彰,如果郭奉孝此次凯旋归来,你记得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你要跟先生说什么?”曹彰的表情也是分外的认真。

袁琬思索了片刻,“就告诉他,如果有朝一日他厌倦了,不妨去听一听庐江的水声。”

曹彰有些不解:“庐江的水声?庐江有那么多条江水,那么多的河流,你到底是要先生去听哪一条江、哪一条河的水声?”

袁琬朝他笑笑:“这个问题,你可以留着去问他,我相信你将这番话告诉他,他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那袁小姐,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你还会留在邺城吗?”曹彰见她分明摆出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慌忙地问道。

他不知道她现在住在何方,自然是要打探清楚的好。

袁琬高深莫测地学着大师的语气严肃道:“自然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咯。”

曹彰仍是一脸的疑惑:“那来处是何处,去处又是何处呢?哎哎哎袁小姐,袁小姐?”他随手抓过路边的行人:“你有没有看见刚才站在我身边的女子?”

袁琬走在街角的小巷里,忽然有几分释怀。

她心中怀揣着小小的希望,如果奉孝有朝一日觉得随着曹操四处征战,戎马一生让他厌倦了话,她愿意在庐江等着他,就在他们不顾一切地同生共死的河边等着他。

她要的是他真正能够放下心中的一切跟她走,而不要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梦想。

被曹彰忽然抓住的人一脸的莫名与惊惧:“我没有看见有什么女子站在你身边,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的。”

曹彰撇了撇嘴,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也许过于激动了,他松开扯着那人衣领的手,讪讪地说道:“以后多留心身旁的人,知道了吗?”

那人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上又配着刀,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是是是,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尾声 终

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

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

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

可惜身先丧,中原栋梁倾。

雷世廷不知为何在看到三国演义中这首诗的时候心中有着异样的感觉,那种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感觉总是涌上心头,他烦躁地将书本重新翻过一页。

手边的电话忽然之间叮咚作响,他将书本放下,拿起手机,原来是里奇博士。

“Hello,博士,有什么事吗?”

里奇博士的笑声自那端传来:“看来你恢复的很不错,没想到我们的实验竟然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我很激动,也很开心。”

然而雷世廷却显然没有他那种欢愉的情绪:“抱歉博士,在没有找到我的同事之前,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在试验成功同意书上签字的。”

“噢,你真是太固执了,我们仍然在寻找袁琬,这么久了都没有她的消息,所以我相信她绝对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雷世廷,如果你拒绝签字的话,那么我们的实验进程就会被打断,那么就无法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我们的实验里来,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吗?”

雷世廷微微一笑:“博士,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

里奇博士有些沮丧,他叹了一口气:“哎,本来我留着袁琬的数据,想要搜索到跟她所在的磁场,可是实验的进程就这样被打断了,这怎么办才好呢?而且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

雷世廷屏住了呼吸:“是什么?”

“种种迹象都表明,袁琬可能实现了时空穿越。”

时空穿越四个字蹦进了雷世廷的脑海,手上抓着的那本书忽然间掉在了地上。

“雷世廷,难道你不想要把袁琬找回来了吗?”

里奇博士的话带着无限的蛊惑,雷世廷心中担心着袁琬,隐隐有些松动。

见他久久不语,里奇博士在电话那头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如果你不同意在试验成功同意书上签字的话,我的实验可能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雷世廷沉默半晌,忽而释怀地笑了出来:“博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过是想要借着实验的目的偷偷运送非法物品出境,别说这种实验只成功了一半,就算全部成功了,我跟袁琬也不会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还是等着接受调查吧!”

那端的博士显然很是惊愕:“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雷世廷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再跟他继续罗嗦下去,他丢下一句话:“就算如你所说,袁琬她完成了时空穿越,那么我相信,她不管身在何方,一定会过得很好!”

嘟嘟嘟……

里奇博士仍然是错愕地拎着电话筒,静静地听着那端已经占线的声音。

叮咚叮咚

门铃声倏然间想起,他将手中的电话放好,慌忙跑去开门。

“对不起,里奇博士,我想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公元207年,庐江。

“小五,小五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你在家吗?”隔壁的大婶高声嚷嚷着,似乎就怕屋子里的人听不见似的,“他嘱托我提醒你该吃药了。”

袁琬应了一声:“李大婶我在呢。”

“哎哟,小五,你怎么睡到现在还不起床呀?”李大婶有些生气,“又没有吃饭,你这样身体怎么会好呢?”

小五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小宝那个死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大婶笑嘻嘻地扶着她的手臂,羡慕道:“你家夫君对你真是没话说的好,嘘寒问暖的,你看你这回着了点凉,他就担心的跟什么似的,我看见他好像一大早就跟着华大夫外出采药去了,估计也是为着你呀。”

袁琬柔柔一笑:“他呀,还是算了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上回非要学我搞什么药膳,结果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我看如果我吃了他采回来的药,估计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没分寸,哪有人好端端地诅咒自己的?”李大婶显然有些不悦,但那不悦也是因为心疼她。

袁琬自然知道自己说话又带着现代人的模式,古人似乎很忌讳这个‘死’字。

她拉着李大婶的手反复摇晃:“好了好了,李大婶,我以后一定注意,对了,李大叔去哪儿了?”

“前些天我说吃够了鱼,他今天估计是上山打猎去了,不晓得会不会跟你家小宝还有华大夫他们遇上呢。”

袁琬笑得贼眉鼠眼:“哦还说李大叔对你不好,这么体贴还说不好,李大婶你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行了行了,你快把药吃了,这可是你家小宝千叮咛万嘱咐我让你吃的。”李大婶将药递给袁琬,边走边说:“我还得赶着回去做衣服呢,你快喝了它啊。”

“哎哟,小宝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李大婶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脸笑容的郭嘉。

郭嘉礼貌地朝她笑笑:“找到我要的东西就回来了,谢谢你替我照顾小五。”

袁琬听着他跟李大婶寒暄了几句之后,数着他的脚步声……

“小五,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看着他脸上沾着微微的尘土,手上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袁琬忽而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出声:“看你这个傻样,这一定是李大叔今天捕到的鱼,李大婶不愿意吃了,他就拿去送给你了是不是?”

郭嘉摇摇头:“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学着去抓来的,你身体不好,我想要今天给你炖些鱼汤,怎么了,不喜欢吗?”

袁琬起身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郭嘉说道:“哎哎哎,我身上都是土和水,你可得离我远一些,免得弄脏了你的衣服。”

“可是我就愿意这样靠着你,要脏咱们就一起脏吧!”

她说着,还把头也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郭嘉无奈地叹着气:“反正都是我来洗衣,你爱怎么靠着就怎么靠着吧。”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盈盈的笑意。

他觉得,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天下众生的安宁抛在了身后,不顾一切地赶到她的身边,只为和她共赴一场天荒地老不变的生死契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