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全本绘图山海经·大荒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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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荒西经(3)

《海外西经》记有女子国“两女子居,水周之”,此处经文仅记有女国之名,而到了《海内西经》则已不见女子国的记述,或许这表明曾经流过的“纯女无男”生存模式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山海经》中有女、母、姑等女性字样的人名和地名很多,例如女床山女蒸山、女几山、液女水、帝女桑,女娃、帝女、女尸、女丑、女丑尸、女国、女魃、女和月母国、女虔、女戚、女祭、女薎、女娲之肠、赤水女子献阿女、阿女缘妇(吴权妻)、思女、帝(尧)二女、舜二女(宵明、烛光)州山女,鱼妇、雨师妾、黄姬尸、西王母、赤国妻氏、大比赤阴、王母山、母山、皮母地丘、吴姬天门,姑媱山、错姑水、姑儿山、姑儿水、姑灌山、射山(射姑山)、列姑射、姑逢水,帝俊妻羲和、常羲、娥皇,舜妻登比氏鲧妻士敬,以及欧丝之野的女子、青要山女神武罗,等等。

桃山山桂山于土山丈夫国

有桃山。有山。有桂山。有于土山。有丈夫之国。

郝懿行认为此处山、桂山即前文太子长琴节的芒山、桂山。即虻,幼虫生活在沼泽中,肉食性;成虫长1~3厘米,似蝇,雌虫吸食牛血,亦吸人血。

此处经文先记女子国、后记丈夫国,而《海外西经》却是先记丈夫国、后记女子国。这是因为,《大荒西经》是从西北向西南记述诸场景,而《海外西经》则是从西南向西北记述诸场景,实际上都是说女子国位于丈夫国之北。

此处经文女子国与丈夫国之间有四座山,《海外西经》丈夫国与女子国之间的场景依次为女丑尸、巫咸、并封。

弇州山鸣鸟

有弇州之山,五采之鸟仰天,名曰鸣鸟。爰有百乐歌儛之风。

“弇”字本义指遮蔽,引申为深、狭路、相袭、相合,又指口小而腹的器具。“州”字的象形为臀。据此,“弇州”之名可能与当地人的服装式有关。

郝懿行注:“鸣鸟盖凤属也。《周书君奭》云:‘我则鸣鸟不闻。

《国语》(《周语》)云:‘周之兴也,鸑鷟鸣于歧山。’”鸑鷟,凤的称。不过,此处仰天之鸣鸟,当与百乐歌舞活动有关,不能排除由人装扮可能,其形貌类似盛装的独唱演员。百乐,当包括魔术、杂技、马戏等各艺术表演形式。

轩辕国

有轩辕之国,江山之南栖为吉,不寿者乃八百岁。

此处江山,郭璞认为即《海外西经》轩辕国所在之穷山,亦即今岷山。郝懿行注:“《大荒西经》说轩辕之国江山之南,此云岷山,以大江出岷山故也。”

《海外西经》所记轩辕国为:“在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在女子国北,人面蛇身,尾交首上。”到了《大荒西经》里“人面蛇身,尾交首上”变成“江山之南栖为吉”,具体的人物动作被一句巫者的祝福词取代,似乎暗示着轩辕部落已经向南方迁徙。“山之南栖为吉”,属于自然环境生存学或风水学,由于我国水汽多从南方来,迎南风山前地区多雨,植被好,物产丰饶,被视为生存之吉地。邹豹君先生在《小地貌学原理》一书中指出,大山脉背风坡出现恶地,大山脉迎风坡无恶地。

弇兹

西海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弇兹。

郝懿行注:“此神形状,全似北方神禺强,唯彼作践两青蛇为异,《海外北经》。”袁珂注:“此神与北方禺强、东方禺(《大荒东经》似同属海神而兼风神。”上述注解良有理也,据此可知此处经文当原有“为海神”四字,弇兹即西海之海神。其实,弇兹神的形状与《大荒南经》记“南海渚中,有神,人面,珥两青蛇,践两赤蛇,曰不廷胡余”亦全相(经文“人面”之后原亦应有“鸟身”二字),加上南海海神不廷胡余,此则四海海神全矣。

《穆天子传》卷三称西王母所居之山为弇山。《西山经》西次四经记崦嵫山,发音与弇兹相同。崦嵫,相传是太阳西落之地,《楚辞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王逸注:“崦嵫,日所入山也;下有蒙水,水中有虞渊。”

日月山嘘重与黎

大荒之中,有山名日月山,天枢也。吴姖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上,名曰嘘。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

日月山是《大荒西经》记述的第四座观测日月西落的场地,它与其他月出入山有所不同,因为这里是天枢所在。枢,原指门户的转轴,天枢即球自转轴及其所指向的太空北极点。由于地球自转,宇宙所有的星辰看起都在围绕着看不见的天枢和看得见的北极星在旋转,其中最明显的是北斗的旋转。北斗七星(古为九星)的第一颗星(位于勺端)名天枢,第二颗星名天璇,天枢与天璇的延伸线正好指向北极星。

嘘即噎,《海内经》又作噎鸣,其职务用今天的话来说即日月山天文台的台长。“两足反属头上”,当是一种天文巫术动作,意在模拟日月群星的旋转。事实上,嘘与重、黎与老童与颛顼,乃天文世家,他们的出生和名称多有旋转之意。重有回旋之意,黎通耆,耆即老,老有曲意,《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师直为壮,曲为老。”老童又名卷章,《史记楚世家》:“卷章生重黎。”颛顼的出生得北斗星之助,《拾遗记》卷一:“其夜昌意(颛顼父)仰视天,北辰下,化为老叟。”轩辕本身就有旋转之意,而黄帝乃北斗星之精所生,《史记正义》:“母曰附宝,之祁野,见大电绕北斗枢星,感而怀孕,二十四月而生黄帝于寿丘。”古人根据斗柄指向判断四季,《鹖冠子》:“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史记天官书》:“斗为帝车。”山东嘉祥汉武梁祠刻有黄帝端坐在北斗七星车上的画像。此外,北斗星在西方称为大熊星座,而黄帝又名有熊氏。

“重献上天”、“黎邛下地”,在古史中又称作颛顼绝地天通。《国语楚语下》记有:“昭王问于观射父曰:‘《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对曰:‘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及少昊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绝地天通的内涵,通常都解释为重新划分社会等级。但是,此处《大荒西经》记述的完全是天文学意义上的行为,与社会地位无关。其实,绝地天通与补天的含义相同,我国少数民族至今流传的近百个民间故事里,都记述有远古天地大冲撞导致天地不分、日月长期消失(类似核冬天现象),于是有英雄射日射月并重新找回藏起来的日月,天地才得以恢复正常,此即重黎将天地重新分开之本义。

天虞

有人反臂,名曰天虞。

郭璞注:“即尸虞也。”郝懿行注:“尸虞未见所出,据郭注当有文,疑在经内,今逸。”虞字的象形是戴虎头帽大声喊叫的猎人,目的是猎物驱赶到陷阱或罗网中。古代掌管山林事务的官称之为虞,亦称为虞人吴。虞在古代又指葬礼与祭仪同时进行,《释名释丧制》:“既葬,还于殡宫曰虞,谓虞(娱)乐安神,使还此也。”虞与娱通,此外还有臆度候望、贻误、欺骗之意。

舜又称虞舜,曾负责管理山林资源,工作内容大约包括预防山林失火禁止在鸟兽繁殖期捕猎、调解猎人之间的利益冲突等事宜。舜所在的部落称有虞氏,居住在蒲阪(今山西省永济西的蒲州镇),其部落名当与捕猎管理山林、娱神巫术活动有关。我国鄂伦春猎人在捕获熊等大型猎物后,一种古老的习俗,即要为死熊祈祷,以解脱自己冒犯熊神的罪过。或许“臂”的天虞、尸虞亦上述习俗的实施者。

常羲浴月

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袁珂注:“《世本帝系篇》(张澍稡辑补注本)云:‘帝喾下妃娵訾氏之女,曰常仪,是生帝挚。’羲、仪声近,常羲即常仪也,帝俊亦即帝喾也。《吕氏春秋勿躬篇》云:‘尚仪作占月。’毕沅注云:‘尚仪即常仪,古读仪为何,后世遂有嫦娥之鄙言。’‘鄙言’与否姑无论矣,然其说诚不可磨也。是‘生月十二’之月神常羲神话,乃又逐渐演变而为奔月之嫦娥神话;常羲本为天帝帝俊之妻,又一变而为其属神羿之妻,神话传说之演变无定,多如是也。”

“生月十有二”,是说常羲发明了一年十二个月的历法。“方浴月”,乃是一种天文历法演示巫术,与羲和浴日类似,即在象征月亮升起的海面上,模拟十二个月亮依次升起的场景。至于嫦娥奔月,实际上是一种巫术禳灾行为,与补天、射日(月)、逐日、绝地天通类似,其原貌尚保留在瑶族雅拉和尼娥射月的故事中。

玄丹山五色鸟

有玄丹之山。有五色之鸟,人面有发。爰有青鴍、黄鷔,青鸟、鸟,其所集者其国亡。

袁珂认为此处青鸟、黄鸟是解释青鴍、黄鷔的,它们也就是“人面发”的五色鸟,亦即《海外西经》所记述的:“鸟、鸟,其色青黄,所国亡。在女祭北。鸟人面,居山上。一曰维鸟,青鸟、黄鸟所集。”

在《山海经》里,五彩鸟多为吉祥鸟,而此处五色鸟则为凶兆鸟。这合古代巫术思维的特点,即吉神与凶神总是成对存在的。郭璞认为这些凶为应祸之鸟,即通常所说的枭、鸺鹠之类。其实,这里“人面有发”的五鸟是由巫师装扮成的,“其所集者其国亡”,当是一种战争前的巫咒活动。

孟翼攻颛顼之池

有池名孟翼之攻颛顼之池。

郭璞注:“孟翼,人姓名。”袁珂注:“孟翼之攻颛顼之池者,盖犹此经上文禹攻共工国山,皆因事以名地也。孟翼或亦共工之类,其攻颛顼者,亦黄炎斗争之余绪也。”

以事件命名地名,在《山海经》中首见于《五藏山经》西次三经之首的崇吾山“西望帝之搏兽之丘”。从帝之搏兽之丘和禹攻共工国山来看,似乎只有正面人物实施的事件才可用于地名。

孟字有首、勤勉、大之意,孟月即四季的第一个月;翼为鸟翼,亦指二十八宿之翼宿;据此,孟翼之名意为大鸟,其发音则与孟戏相近。在古史中,孟戏的形貌为“鸟身人言”,《史记秦本纪》称帝颛顼之苗裔女脩,吞食玄鸟陨卵而生大业,大业娶少典之子女华而生大费,大费佐舜调驯百兽、佐禹治水,是为伯益,舜赐姓嬴氏,大费生子二人,一曰大廉,实鸟俗氏,大廉玄孙曰孟戏,鸟身人言。池,通常指池塘,亦指护城河(城池),或指山冈。攻,通常指战争攻击,亦指制造、加工。因此,“孟翼之攻颛顼之池”,既可解释为孟翼打颛顼部落的城池,也可解释为孟翼为颛顼部落开挖池塘。两相比较,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鏖鏊钜山屏蓬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鏖鏊钜,日月所入者。有兽,左右有首,名曰屏蓬。

鏖鏊钜是《大荒西经》记述的观测日月西落的第四座山,它的名称三字里都有“金”。鏖,温器,引申为煮软、煮烂食物,通熬,亦指喧扰、斗激烈。鏊,烙饼专用铁器,三足,上面平圆,中心稍凸,俗称鏊子。钜刚性铁,钩子,通巨。为山取这样名称,或者因为该山头形状平圆微凸,者是此地居民对金属器具相当着迷。

此处屏蓬,郭璞认为:“即并封也,语有轻重耳。”并封已见《海外经》,其形貌为前后有首,当是观看角度不同而产生的差异。

巫山壑山金门山黄姖尸白鸟天犬

有巫山者。有壑山者。有金门之山,有人名曰黄姖之尸。有比翼之鸟。有白鸟,青翼、黄尾、玄喙。有赤犬,名曰天犬,其所下者有兵。

巫山、壑山,前文已见。金门山上可能有“金门”状的结构物,类似日月山的吴姖天门,该金门装置当与黄姖尸及其活动有关,姖或作姬。

比翼鸟,前文已多次出现。白鸟却有青色翅膀、黄色尾羽、黑色鸟喙,与名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