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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阴消阳长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尹子,你问阴阳二义之于人事,老朽且与你说,阴阳此消彼长,不必过于挂怀,修炼全然需要一个不知不欲的浑然,心里有念即落二乘。)

因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行道者稀,于是圣人提出仁义的概念,以挽全人心归于大道。随着社会的发展,聪明才智应用到生活中,有了智者贤人,于是有人开始变得奸巧虚伪。父母、兄弟、夫妇和谐相处,本来没什么孝与不肖;是有了不和,才有了孝慈的概念和要求。国家无为而治时,没有忠奸之分;大厦将倾时,需要有人挽狂澜于既倒,这才有了忠臣的要求与概念。

解曰:

本章其实是下章的引子:

老人家先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接着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后总结:“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因此,本章须和下章结合起来,方显意思连贯,不断其意。

浑然有别

上古时期,人心浑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故而不知有帝,也不知无帝,只是顺天化育,顺道生灭,所以合于道而不知有无。随着社会的发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尽为利往,人开始动利心、生利眼,世道渐渐随之而变乱;圣人眼观道废,不得不现身说法,以仁义之说,劝唤世人还复慈心以不离大道。

然而仁义之说,终落二乘,因而说 “大道废,有仁义 ”,所以,感叹人心不古,早就开始了,老人家一直在说人心不古,释迦老人也为此饶舌四十九年,说诸心皆为非心。

人心不古,皆因名利当头,因而第三章老人家说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可见欲,使民心不乱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为名为利前赴后继,在所不辞,以至为之道貌岸然而不足惜。前文所说 “随驾隐士 ”卢藏用,因中央政府尚贤,对隐士感兴趣,于是隐居至终南山;皇帝移驾洛阳,他就跟着跑到嵩山 “隐”居。后卢得愿,但组织协调能力不足,以致败坏朝纲之事做了不少。可见,大家的眼睛再亮,也有被蒙住的时候。

此谓 “智慧出,有大伪 ”。

然而,疾风能知劲草,板荡才识臣忠。当纲常不再、六亲不认时,自有能守中和之德者判然而出,于是有了孝慈的概念。同样,乱世到来时,总有人挺身而出,两两相判之下,则有了忠奸之别。

恶性循环不断!

当提倡孝慈与忠贞时,又有人作出孝慈的样子,故而子游问教时,孔圣人答说:“念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他说,现在人们心中的孝,是赡养老人,给点稀饭钱;就是养猫养狗,还不是给点饭吃?这跟不敬老、不爱老没有什么区别。恭敬他人,本是遂心双赢之事,若在口中时时喊爷爷,心底声声骂孙子,实质是等于没有老子。

太极拳的发展也有如此状况。自太极拳圣名播广,拳家都以懂太极拳为能事,老前辈们是认真行去以期提高,以免误人子弟。发展到今天,真心弄拳者更不在少数,于是有人打起了太极拳的主意和生意,明知自己不明,照样开始仿作。

仿效之风,由来已久,古长安谣就唱说:“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大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广袖,四方全匹帛。”

西汉长安城,是天子脚下,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中 ”自然指领导潮流者,“四方 ”指中心之外,暗指跟风行动者。城里的女人描了眉毛,四方人觉得更显妩媚动人,于是也描,脸画得像唐三彩似的。城里女人闲暇时挽个发髻,有的可能还高一些,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清丽脱俗,于是回头率猛增。四方人看了也挽,顶着一个 “高一尺 ”,不管比例是否失调。城中女人喜欢舞上长袖子,风姿绰约,四方人就以整匹布缝成袖子,如披床单一般— ——如此,怎么干活呢?

太极拳即是如此花样繁出的。如分脚动作,看澄甫公的拳架,分脚一般不高,讲两仪四相:腰以下的活,脚干;腰以上的活,手干。如此则身桩稳重,因而有 “抬腿不过腰 ”之说。当代常有太极艺术表演者,把脚高举过头,还要定格一会,如此,是既有断续处,也是本末倒置了。实质上,脚高于头,必然有失自身稳重,失去了破坏对手稳定的前提;而定格则相当于等着别人来打。

再如太极拳发劲讲究刚柔相济松活弹抖,于是发劲时一拳捅将出去,狂颤不已— ——如果有摄像机对着,能抖上半分钟— ——这些事我都干过或者想干过。

有视频推手,明显是在配合,而且不够默契。

更有太极拳家认为此拳一无是处,需要向舞蹈和杂技看齐,以提高感染力。甚至倡导着 “三点式 ”演拳,以展现女性气质的不凡和身段的柔美,说市场前景广阔!这是说到自心根底了。于是,“八门五步 ”功夫成了五花八门功夫,如果说是舞蹈,未若舞蹈动人;说是杂技,远不如杂技的高难;说是京剧,却只有配乐而没有唱腔— ——少了那一点真意和传统,虽繁荣如锦,终非传承。一如道为天下贵,于是各种为身不为心者尽附大道之名,只为银子赚得轻松些而已,惜矣— ——

这即是旁门,是 “智慧出,有大伪 ”———从这个角度出发,可见老人家挺 “难”的,他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因为尹公不让出关,不得不立文字,让后人觉得他破了自家的浑然。

孝也可以表演。如果有外人在场,则对老人嘘寒问暖,外人一走,翻脸速度比刘翔跨栏还快,需要调整摄像速度才能捕捉其变。这种情况下,为人父母者都教育子女莫学彼人,怕自家将来落得同样下场。

古人说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人臣本无忠奸,都是以身以能事帝。然而,国无难时,心思细密奸巧者,善于结党营私,必然党同伐异。帝王多是沉迷细腰,偏听偏信也是正常,甚至以为惯于跑前跑后的,是真心关心朝政者。及至有难,才知自家真正需要的,是为己谋而忠者,史上颇有几位可爱的皇帝干过这种有趣的事。

正是基于此,老人家下章才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于修炼者而言,何谓仁义圣智?何来孝慈贤礼?因圣而出不圣,因仁而生不仁,因义而至不义,这些都是束缚心性的概念,全都扔一边去,才好保证自心的浑然清静,然后好修大道。

这也算有念灭念一法。

什么念头都扔完,只剩一颗不可视、不可听、不可摸的真意时,便能赤裸相见了— ——这也是下章继续阐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