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澜澜的事,我在她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大概地知道了一些。
刘澜澜来自农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所以上大学对她家里来说真是个不小的负担,加之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刘澜澜上大学,特别还是像X大这样各类花费都昂贵的一线大学,在她的家人看来是很不值得的,以至于她连过年都没有回家,而是需要自己赚钱来支付下一学期的费用。
但对于她这个年纪,加之又没有学历,可找的工作实在有限,为了快点赚到开学需要的费用,她就只能去了刘家胡同那里的夜总会当配酒。
那天晚上因为一个夜总会一个老客人看上了她,用她顶了那里的一个老牌小姐,那个小姐就叫了人来寻她的事。
听完刘澜澜的事,我想了半天,最后才问她,说:“这事陈楠知道吗?”
刘澜澜抿嘴,慢慢地摇了下头。
“你这样,他要是知道了…”
“晚歌,我求你了,这事千万不要说,任何人都不要说,陈楠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他。”
“我不会说,但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你只要还去那些地方,指不准哪天就有熟人见到了。”
“我以后不去了,我再找别的工作,晚歌这个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说着,刘澜澜的眼里都闪了泪光。
我抽了纸巾递给她,点头表示自己会保守这个秘密。
我本以为,这个事基本就到此为止,即使是同一宿舍的人,我也没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六人之中,有一人的眼睛特别犀利,特别是看待人情世故方面,犀利到一丁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苏小媚!
苏小媚是在宿舍里的人都出去后问的我,她很直接地问我说刘澜澜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起初我还打哈哈绕圈子想掩过这事儿,可苏小媚就是不放过我,几轮质问下来,我只得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刘澜澜去当陪酒的事我只说成是在外面打零工。可我还是小看了苏小媚的眼力,她立马就反问我是不是刘澜澜去了些不干净的地方打工。
我的演技实在不行,虽然我没有正面回答,但苏小媚已经从我的神色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已经被看穿到这个份儿上,我叹了口气,只能把刘家胡同的事讲了一遍。苏小媚听完后一直脸色不好看,然后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摇头表示没有问过刘澜澜。
我和陆西凉的冷战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早晨,我下楼去买早餐,见到了立在树下的陆西凉,他手里提着包子和豆浆,还有我最喜欢吃的那家面点店里的新糕点。
我别过眼睛装作没看见他要从旁边绕过去,才走两步胳膊就被陆西凉从后面拉住,听到他带着点小痞气的声音,说:“我摸黑起早去给你买了早餐来请罪,你好歹要看到我的存在呀。”
我扭头看他两秒,然后又扭过头,说:“好了,我看到了。”
“我错了,这三天我一直在反思,深刻反思了,我不应该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生气,不应该那么冲动,不应该不相信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就这些吗?”
“那还有什么?”
“你开着车子来撞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要是真撞上了,我被你害死了拉倒,还要带上付楚凡和刘澜澜?就算你没看到刘澜澜,那你也看到了付楚凡,一车两命,这种事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经过大脑。”一想到那天的惊险,我忍不住又有点上火。
陆西凉原来哄着我,满是笑的脸慢慢沉了下去,拉着我胳膊的手也松开,冷淡地笑了一下,说:“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付楚凡,你是为他才生我的气吧。”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真不知道原来是这样一个大少爷秉性的人。”我这下子火气真的又窜了上来,扭头就是绕开陆西凉朝外面走。
走了一阵,听到后有追上来的脚步,我虽然猜到是陆西凉,可因为着实生气,就加快步子没打算理他。
“晚歌,好了我承认我错了还不成么,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们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闹的不开心,没必要!”陆西凉追上来拉住我。
我被拉站在原地,努力平息了一下心里的火气才扭头,看到他时我原本要抱怨的话又突然卡住说不出来了,说到底他还是我深爱着着的人,再怎么生气也还是不忍心说出伤他的话,而且他平时性子是多傲的一个人,现连着两次主动向我道歉,我知道这全都是因为在乎我,所以才会服软,看他这样对我,我再不忍心和他僵闹下去。
“好了,这个事我们到此为止,都不提了。”想了几秒,我最后长吁了一口气说出。
陆西凉的脸上露出笑,也不管旁边很多提着早餐路过的学生,一把将我拦进怀里,当着众人的面在我脸上重重一亲,嘴里还叫着“晚歌,我爱你!”
我涨红一张脸,推着他隔开距离,说他真是没脸没皮,他就又斜着头露出那副痞痞的笑。
兴许是开学时太过惊心,所以对于那些时不是传出来什么陆西凉和某某系花走的近,某某才女以陆西凉为主题写情诗,某某暗恋陆西凉之类的花边新闻,我觉得都无可厚非了。
六月是广州极热的季节,在一个热到蚊子都想自杀的晚上,苏小媚宣布了一个消息,她和许华城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虽然早就知道许华城在过去的一年内苦追苏小媚,不过当她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这些已经被热的变成半个活死人,全都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看向她。
“你不是一直不待见打官腔的人吗?”乔小青发问。
“是。不过我现在发现,打官腔什么的,无所谓了,不待见的东西我全当没看见,没听见。”
“你看上他哪一点了。”古华芳问。
“没看上哪点,只是觉得吧,是应该找个人填空了。他除了官腔了点,其他的没大毛病,按他现在的发展势头,他是支不错的潜力股,兴许毕业的时候能帮到我。”苏小媚一边梳头发一边说。
我和乔小青一对眼神儿,相互耸了耸肩,都表示不再发问。
其实,这样的回答我们都不意外,如果说是因为爱情,那就不是苏小媚了,她就是一个永远都明白利益所在的女子。
许华城和苏小媚同样按着宿舍里的规矩请了客,地点是在一处中级酒店里,吃的是西餐,一餐饭吃的颇有讲究,许华城自始至终都是一幅很有神采的领导模样,言语间总有一股子指点江山的官腔在里面,这让我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舒服,不过他对苏小媚真的很细心,说话间有一种低下身段的温柔,让苏小媚显得很受用。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没有风浪,许华城和苏小媚进入热恋,刘澜澜和陈楠也没有出现明显的不和谐,我和陆西凉也是一路高唱着继续甜蜜,只是偶尔在有与付楚凡沾边的事情上,陆西凉总会明显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起初,我认为陆西凉对付楚凡的不悦只是介意于我同付楚凡的几次一起出去,后来我渐渐的发现,这只是一部分,还有部分的就是他个性里有着大少爷脾气,从小一切都优越于其他人的生活,让他本能的不允许有谁对他所看中的东西有威胁。
因为他的脾气,我们虽然没有正面直接冲突,但我心里却会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可我又没办法去怪他。不管他的个性是有什么瑕疵,可他是真心爱我,我也爱他,既然都爱,那么我就告诉自己要迁就包容。我以为只要我这样做,我们就能一直甜蜜的在一起走下去,却不知道这只是我们两人关系出现裂纹的一个小点,我们两人个性里的骄傲固执,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明显地成为我们之间的火药爆炸点。
期间,我同付汉有过几次联系,但没有再见面,只是在过节的时候问候一下对方,然后顺便聊上几句。
大一暑假,我没有回B市,而是在广州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妈妈在知道我不回家时是多少有些失望的,不过她也没有强求,只提醒了我几句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我都一一应下,然后顺便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妈妈说唐落欢已经回来,正准备着参加一个市里的选秀,唐军表示反正是暑假,唐落欢愿意去参加就随了她去。
我随便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对于唐落欢的事,一旦提及,我就想到她设计我的事,如剌在喉,这也算是我不回唐家的原因之一。
这个暑假,陆西凉也在广州,原来顾芳是有安排让他去国外游行一趟的,可他借口说不喜欢而拒绝了,然后总是一闲了时间就到我所打工的饮品小店里来待着,时间一久店里的人都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蹲点男一号。
我也有说过让他不要来,可他就是不肯,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来了都有点东西,你们怎么能把生意朝外推?
再后来,我也懒得理他,他爱待就待在店里,有时瞅着店长不留意还能过去和他聊上几句。来的次数多了,陆西凉还带莉亚来,莉亚的中文普通话已经非常标准了,她和我聊天,说自己去了中国很多地方,比如丽江,凤凰,九寨沟,而最近走的地方是敦煌。
我听她绘声绘色声绘色地讲那些地方,别提多羡慕了,莉亚就拿我和陆西凉开玩笑,说回头等我们结婚蜜月旅行的话,可以每个地方都去。
抽到我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行三人去了几处广州当地的古迹,有回去郊外野炊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了一间隐在山上林子里的小寺庙,寺里只有师徒三人,香火很一般。
我们三个人添了香火钱,然后各自在寺里捐了盏长明灯,老师傅在点灯的时候提醒我们,如果是要祈愿的话,就在灯下的竹制盏底里放一张用浸过朱砂的墨汁写下心愿,那么佛祖会保佑点灯人的愿望实现。
我对理佛的事是半信半疑的,不过想想也不是麻烦的事,就取了旁边的小毛笔写了几个字卷起来放地进去。
莉亚也照着我的样子写了放进去,到陆西凉那里,他就极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离开学还有一个周的时候我辞了职,莉亚拉着我逛了几天的街,大大小小地买了很多包东西,同时告诉我她要回美国了。
我当时有点难过舍不得,可莉亚却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装成小大人的模样安慰我,说什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之类的古话,把我逗的直笑。
在莉亚走的前一天,她单独约了我出来到江边吹风聊天,开始只是相互说着要保持联系,回头她从美国寄明信片给我之类的话,然后不知不觉得地就说到陆西凉身上。
“晚歌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莉亚爬在栏杆上扭头看我,神色有些慎重。
“当然,你问吧。”同样爬在栏杆上的我点头。
“你…你有多爱西凉哥哥?”莉亚想了一阵才问出来。
我很意外她会这么问,但却又没觉得这问题有多难,只当是她瞎问,就回答说:“很爱很爱。”
“爱到什么程度?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不离开他吗?”
“他现在不也没什么吗,就是个学生。”我笑着顺口应了话,可莉亚却还是一脸慎重犹豫地看着我,我渐行意识到她可能不是纯粹的拿我开玩笑,然后我迅速明白了她所指的一切,应该是指陆西良的家产。
我感觉到有东西卡到嗓子眼,看着莉亚不说话,莉亚看我的脸色渐渐淡下去,赶紧摇手,解释说:“晚歌姐姐,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是…”
“莉亚,你要说什么?”我发问。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莉亚因为太过着急,原本标准的普通话立刻就含糊起来,用英语冲我连说了几句SORRY。
我恢复笑脸拉住她还不停摇着的手,说:“没事没事,我又没怪你。”
“晚歌姐姐,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说,但是你…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顾阿姨的公司好像出了些事。”
“是什么事?”
“I do not know,是昨天 my father打电话给我时提到的,所以他才急着让我回美国。”
“哦。”我应声,但却没有怎么上心,因为我本来就没看中顾芳的家产才和陆西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