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小时后付楚凡的车到达B市,又在市内行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子停到了B市第一医院外。
唐军在医院大门口接我,见到唐军的时候我强忍着没有太激动的追问,唐军告诉我妈妈已经转现普通病房间,医生说是摔坏了肋骨,现在需要休养,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没有危险,我一下子就再也没忍住哭了出来,付楚凡揽我在他肩头伏住拍着我的肩安慰我没事了,然后请唐军带我们去病房。
见到妈妈的时候,她正靠在床上喝着白粥,我叫着她快步跑到床边,哽咽着声音不知道说什么。
妈妈很意外我的出现,看了我几眼才放下手上的碗过来拉我的手,说:“小歌,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知道你住院,我就赶紧回来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说着,我的声音就又哽咽了。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电梯坏了就走楼道,结果脚滑摔了,没什么大事,你还特意从学校跑出来,多耽搁课程。”
“妈…”我要反驳她,妈妈却似发一眼看穿我,赶紧又拍着我的手,笑说:“好了好了,你也别教训我了,以后我一定小心就是了。这位是跟你一起来的朋友吧,给妈妈介绍一下。”说着,妈妈的目光看向付楚凡。
我这才想起一直没有介绍过付楚凡,就迅速地拭了拭眼角要流出来的泪,起身侧手指了指付楚凡说:“这是我朋友付楚凡,就是他连夜送我回来的。”
然后又指着我妈妈和唐军向付楚凡介绍,介绍到唐军的时候我犹豫了几秒都不知道要说他是什么身份,爸爸?好像不是。继父?说出来真是别扭。
正在我为难之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随着门口的裙角一闪,一个明艳的女生就出现了在门口,米色丝蕾连衣裙,一头小麦黄色大卷发,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唐落欢,她的出现永远都是那么明艳动人!
见到我,唐落欢没有一丝意外,倒是看到付楚凡的正脸时略有一丝意外闪过。
“爸爸,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下午我要去墓地,你和我一起去吗?”唐落欢径直地走到唐军面前开口。
在听到忌日两个字时,我的心咯噔一跳,目光止不住看向唐落欢,正好唐落欢的目光也看向我,我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了个冷漠的弧度,眼里有恨意闪过,然后又在看到唐军时恢复了淡然。
唐军皱眉想了几秒,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妈妈,说:“我就不去了,你看你阿姨现在动不了,没人照顾不行呀。你帮我多带束菊花过去,算是我给你妈妈送去的。”
“好的。”唐落没有任何犹豫或是不满意,甚至嘴角还扬起了微笑,冲床上的妈妈点头微笑作别后转身出门。
如果唐落欢愤怒地指责唐军,或是直接针对我和妈妈发火,我会愤然反击,但至少心里会感觉到踏实着地,可看她如此淡然优雅的离去,我感觉心底有种寒气萦绕升起,很不安。
下午,我回家休息,洗漱完之后倒床就睡,直到晚上七点多才从床上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去医院换唐军的班。
因为手机在到达B市后就没了电,回家后一直在充电,所以等我重新开机,看到付楚凡说有事要先回广州的短信时,已经是他离开一个小时后。
我一边出门一边回拨了付楚凡的电话,才响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我刚才看到你的短信,你已经走了吗?”
“嗯,一小时前就从B市出来了,想赶在明早之前回去,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
“哦。”我只觉得很愧疚,却又说不出那种酸溜溜的感谢话,踌躇着要说点什么。
“怎么?我这舍命省亲的任务完成了,你这正主连个谢字都不带说的么。”付楚凡虽然声音已经有些疲惫沙哑,却还不忘幽默。
我哧笑了一声,说:“说谢字太肤浅了,下回我请你吃饭,以后有我能做到的事,你开口我一定去做。”
“你口气倒是不小,可惜…”说到这里付楚凡原本调笑着的语气微滞一下,然后又似是恢复,接说:“可惜,我想的事,你是不能满足的,是不是 ?”
“嗯?”我先是一愣神没明白,然后又迅速嗅到其中的一些话意,原本的笑再也笑不下去,只觉得很是尴尬。
就这样,手机两边我们都沉默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那边车子在路上驰过的声音,和一些车辆的喇叭响,直到五六秒之后,付楚凡才轻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就当我没说过。你呀,平时一张利嘴,可一遇到事就又不说话了,真拿你没折。你应该要去医院了吧,帮我问候伯母,你也别太担心。”
“嗯,我知道。”我连声应话。
“那个叫唐落欢的女生,我看她没那么简单,你尽量别和她有冲突。还有…还有…”付楚凡说到这里又犹豫不决起来。
付楚凡平时虽然整个人温文尔雅的,看似温淡,但却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遇事遇人很少有犹豫不决,今天晚上却像是打破了惯例,而且这个犹豫他足足拖了五秒,我意识到可能是件比较麻烦的事,忍不住追问,说:“还有什么?”
“我从医院去酒店休息的时候遇到陆西凉了。”
“什么?”我惊叫。
“他一个人开着车追了我一阵,可等我停车下去,他又一转车走了。”
“你…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我结巴着试问。
付楚凡没有出声回我,答案却显而易见。
“他应该是知道你的事,也赶了回来。”付楚凡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法讲清的郁闷和纠结中,半天没有说一个字,那边的付楚凡也沉默了一阵,最后才说:“好了,也许真是我认错人了,你也别多想,他要真在B市,应该会来找你。我开车就不和你说多了,再见。”
“再见。”我有些机械地应声,然后挂掉手机。
正好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显示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我呼了口气收起手机,正准备出去,却在看到迎面立在电梯门口中间的人时愣住了。
唐落欢还是在医院时看时的打扮,只是眼里此时正一团死寂悲伤,看到电梯里的我她也明显地很意外。
我随意地含了下首算是招呼过,侧着身子要从她旁边过去,却没想到她突然挡住我,跨进电梯一步,然后迅速按了关门和上行键。
我诧然地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唐落欢望着我,神情冷淡地开口,我立马闻出了浓浓的酒气。
“要说什么?”我错过身子,逼开她一点。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你不应该向我说对不起,向我妈说对不起?不止是你,还有你妈妈。”唐落欢冷笑着把肩头的卷发朝后面拢了拢,正好电梯轻微地抖了一下,她却整个人摇晃着差点跌坐下去,我就看出她是喝醉了。
“这个事情,我只能表示也很惋惜,你节哀吧。”我说着话,看唐落欢实在是摇晃的厉害,就伸手去扶了一下她,却被他利落地甩手打开。
“死的不是你妈妈,你说的倒轻巧。”唐落欢冷笑。
我在听到这句话时,原本对她的可怜迅速被火气掩住,极为不悦地说:“你注意口德。”
这回唐落欢没回驳我,只靠着电梯墙壁冷笑看我。
我看她的笑感觉到一种恐惧担心,突然脑中闪过妈妈从楼道摔下去的事,妈妈说是因为脚滑,难道是…
“我妈妈从楼道摔下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我问她。
“天晓得!我是回来给我妈过忌日的,兴许老天是给她报应了。”唐落欢带着笑,眯眼应话,那种看似欢快的神色让我感觉有一根大大的剌直插进胸口,原本忍着的愤懑再也压不住,我一步跨走到与她只隔半步的距离,盯着她说:“那么,我妈妈会摔下去,也是你干的?你怎么这么恶毒?我妈妈要是真有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我几乎是没经过思维,就甩手在唐落欢明艳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一声脆响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
唐落欢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动手打她,身子一下摔跌到地上,她的迷醉似乎被我这一巴掌打醒,迅速抬手捂住被我甩过的侧脸,抬头狠狠蹙着眉看我,那眼神里的愤恨映着电梯里的灯光,像是两团火光,愤恨的火光。
正好,电梯上到六楼,电梯门打开,唐落欢放下捂着脸的手起身出门,在与我错开身子时,她侧头冷笑着看我,说:“夏晚歌,我会让你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一定会!你永远别想比我过的幸福,我要你永失所爱。”
听着她高跟鞋的铮铮声在楼道回响,直到电梯关上门重新下行,我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直朝自己逼近,如一团灰黑色浓雾直扑而来,可我虽然能感觉到看到,却无法阻止。
第二天一早,唐落欢回了学校,我照顾妈妈一整天,妈妈却直催着我快回学校,我就想法子去扯别的话题来分散妈妈妈注意力,不知道哪一句话又引出到妈妈摔倒这事上,我就试探性是问妈妈是不是唐落欢一回来她出门就出事了。
“你怎么这样说呢,那天是欢欢提前打电话说回家几天,我就想着去买点菜,因为楼里的电梯坏了,我从楼道下楼时不小心脚滑了才摔的。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要不是欢欢正好回来看到我把我送来医院,我都不知道要在楼道里躺多久。”
“什么?是她送你来医院的?”我惊问。
“她看我倒在楼道里,把包丢到旁边就背着我下楼打车,可真是累坏她了。”妈妈感叹地说。
一阵后悔内疚迅速涌上心头,我不敢相信,我竟然误解了唐落欢,还伸手打了她。
之后妈一个周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妈妈,直到她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我才收拾行李回校。
回校后我顾不得休息,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西凉,我去了他的宿舍,可那里的人却说他上个周搬到校外去住了。
我去陆西凉的学系,找了一圈也没能看到陆西凉,反而是撞上了那个曾经被我恶意打击过的女生,她一听我在问陆西凉就用斜眼来看我,没好气地哼了哼,说:“陆西凉去武汉参加辩论赛了,你不知道吗?看来,你们的感情也没那么好吗。哦,不对,应该是感情不好了。”
其实,早还在B市的时我就无数次的打过陆西凉的手机,却一直提示是关机,因为当时忙着照顾妈妈就没有多想,现在一回忆才发现陆西凉竟然在这段时间也从未联系过我。
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从未有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断绝联系,再又想到付楚凡说像是在B市见到过陆西凉,我就觉得五味陈杂,陆西凉到底怎么了?
在那个女生的暗讽中我走出了英语系,一路游荡回到宿舍,发现除了叶然然,其他人都在。
“叶然然呢。”我一边跟霜打后的茄子似地坐到床上,一边随口问。
“哦,她去参加武汉的辩论赛了。”正在看书的乔小青头也没抬地回答我。
“她也去了?”我有点意外,然后似是有点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回去武汉参赛的人应该不少,好几个系都去吧。”
“哪有,那是个英文辩论赛,全校只有两个人参加。”刘澜澜否定了我。
我诧然,问:“英文辩论赛?那怎么叶然然去了,她不是美术系吗?”
“你这段时间不在,不知道是正常的。”在做眼部按摩的苏小媚接话。
“知道什么?”我问。
“叶然然申请了转系,她要转到英文系。”
“这两件事有关系?”我再问。
“还是我来说吧,你们一人一句,简单的事都复杂了。”原本正在系鞋带的古华芳站起来又摆出一幅总结收局的派头。
“这个辩论赛,有在学校里公开选拔的,只要愿意参加的都可以报名,然后选出最好的两人参加武汉的比赛。开始大家都以为英文辩论赛肯定是英文系的学生参加,可哪晓得叶然然就是一直深藏不露的高手,一路披荆斩棘地杀着英文系的那些人到了最后。然后她这个美术艺的就阴差阳错地代表学校参加英文辩论赛。至于说转系的事,是叶然然在参赛前就提交申请的,估计这回只要她比赛表现好,转系的事学校一点都不会含糊。”
我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莫名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可以说不清在哪里,只能放下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