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喂些安眠药,谁知道它是脑瘫儿。”中年男子说完后抱着孩子要出门。
“你给我站住。”阮大海愤怒了:“你知不知道贩卖婴儿是犯法的。”
“那有什么关系,这是俺的种。”中年男子得意。
“就算是你的种也不行。”阮大海伸出手去抢夺。
“喂,你们他妈的傻B啊,快出来帮忙。”中年男子一声叫喊后四周涌出了很多人,大约有八九个左右,他们全都用凶狠的眼神看着阮大海:“兄弟,既然不是你的娃儿你就放手呗,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买家还等着我们交货呢。”
“休想。”阮大海骨子里的正义感涌出。
他正要怒斥面前这些人的时候蓦然感觉到了腰间一阵冰凉,是那种彻骨的寒凉,有种漏风的感觉,低下头去,血如泉水一样涌向了裤腿,手臂蓦然变得无力。孩子被中年男子及一伙男人抢跑,冲在最前端的男人手中那把杀猪一样的尖刀还在淌血。
阮大海眼前发黑,无声的倒下:“瑞芳。孩子。”
阮童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是她的本命年,所以流年不利。陆舟还躺在医院里被监护着,她自己的事情一团乱麻,很快又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和童瑞芳一起赶往医院的时候母女俩甚至在想是不是阮大海的花样,可他不像是那种会编套子的人。
阮大海腰间被刺了很深一道伤口,幸亏刀子偏了一点点,若不然捅破了脾脏后将会引起体内大出血,神仙也难救了。
他失神的望着窗外,警察在录口供。
录完以后和他郑重的握了握手说声谢谢。
年轻的警员离开的时候阮童和童瑞芳一起出现在病房。
病床上的阮大海腰间缠着绷带,光裸着的上身肌肉明显的开始下垂,衬着松垮的下巴,整个人明显的苍老了,不再是童瑞芳熟悉的模样。
他眼睛如死灰一般。
母女俩走到他面前。
阮大海眼中一亮,有喜悦的惊光闪过,随即黯淡:“你是来拿离婚协议给我签的吧。”
“我没你那么没良心。”童瑞芳道:“警察都告诉我们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瑞芳……”阮大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后悔,后悔啊。”
“我这人不该对谁都好,不该没有防人之心,我怎知道这世上还有那样的两口子。”阮大海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所有真相都清楚后他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与酸楚。
阮童怔怔立在一旁。
她从来没有见过阮大海这个模样,阮大海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可号啕大哭惊动了走廊里的护士却是第一次。
护士走进:“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童瑞芳道。
“那就小点声,不要打扰其它病人休息。”护士没好气的转身离去。
“说吧。”童瑞芳冷冷道:“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就想回去,回到你们身边。”阮大海不顾受伤的身体突然作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从床上摔落到地面,扑嗵一下子跪到童瑞芳面前:“求求你了,瑞芳,不要和我离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爸。”阮童开始心软了。
她想上前扶起自己的父亲,童瑞芳却转过脸去:“早干嘛去了,这世上有你这样糊涂的人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童瑞芳冷眼看着病房内的一切:“你知道吗?”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在你离开后的两个多月,这医院我进来不下三次了。第一次是因为我服毒喝了蟑螂水,是童童送我来的。第二次是你偷了钻戒,我差点崩溃,大家送我来的。”
阮大海震惊,他万万没有想过在他离开后会发生这些事情。
他猜想童瑞芳会哭会骂,可没想过她会寻死,甚至是精神崩溃。
阮大海的眼泪停在眼眶。
童瑞芳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一场恶梦,所以我发誓,就算将来一个人生活也绝不再走回头路,你明白吗?”
“我懂了。”阮大海颓然的瘫软到地面:“懂了。”
“童童。”童瑞芳转向阮童:“你在这里陪你爸,我回去给他熬点补血的汤。”
“妈,你小心点。”阮童看出了童瑞芳的心软。
童瑞芳转身离去,走出病房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爸,我下楼替你买些水果。”阮大海趴在地面久久不肯起来,阮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的泪水也快要流下来,她对阮大海说了一句后飞快的冲向楼梯口,一个劲的向下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感觉这里已经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在飞跑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身子一阵跌咧,一双手将她扶住:“阮童?”
“安妮。”阮童惊奇的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安妮,她身边陪着的是取下了耳钉,头发换成了黑色的李浩,两人看起来一脸幸福的模样。
安妮的肚子已经显形,微微隆起。
她双手放在腹部,一脸满足的样子:“李浩陪我来做孕检,你怎么会在这?”
“别问这么多,我们还是先上楼去。”李浩一改往日的那种模样,他似乎知道陆舟出车祸的事,阻止安妮继续追问。
“快一个月没见了,聊聊都不可以啊。”安妮不满。
“不是。我是怕肚子里的宝宝等不及要给医生看啦。”李浩耐心的哄劝:“你刚才不说肚子有些疼吗,我也是担心你嘛。”
一番甜言蜜语哄得安妮笑开了颜。
她看到了阮童眼角的泪水,还是觉得有些抱歉:“阮童,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过去我的确有过想要……”
“安妮,别说了,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吗?”阮童真心的祝愿:“希望你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从他们面前跑开。
安妮和李浩似乎合好了,可她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脑中全是阮大海跪趴在地面的那一幕,心被深深的刺痛,医院楼底的院中有一个回形长廊,长廊中修建了一些凉亭,这是夏天给病人活动的地方,阮童坐到凉亭呆呆的看着前方。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老伴的陪同下练习走路。
她的样子似乎是偏瘫。
可奇迹般的站起来了。
老头儿满脸都是红润的笑,用温和的眼神看自己的老伴。
世上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可以白头偕老的,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想要长久幸福却那么难。
阮童想要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陆舟。
他竟转院到这里来了。
阮童怔怔的看着,陆舟在陈珊珊的陪同下慢慢悠悠的散步,左边提着水杯和水壶的正是陆舟的母亲,她欣慰的看着长廊里走动的两人。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阮童。
阮童飞快的转过身去。
陈珊珊的笑脸刺疼了她,她受不了,真的快受不了了。
若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此刻她应该和陆舟窝在那个幸福的家中分享宝宝带来的快乐,他这个时候该给她做午餐了,做完午餐后他应该给她削一个苹果,细心的切成块来喂她,然后再拥着她慢慢哄她入睡,或者把她抱到摇篮上轻轻的摇,唱那首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歌声依稀还回荡在耳边,所有的一切却已支离破碎。
她想上前,紧紧的抱住陆舟,告诉他,傻瓜,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我们之间经历怎样的伤痛,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放弃我们的感情。
可她没有勇气。
现在的陆舟是属于陈珊珊的,她重新变成了第三者。至少在现在的陆舟眼里,是这样的。
童瑞芳再来医院的时候心情已平复的差不多,阮童站在阳台上失神的望着远方,童瑞芳没有发觉阮童异样的情绪,她将熬好的汤放到了阮大海桌上:“童童,喂给你爸喝吧。”
她漠然道:“不然发生什么,他始终是你爸。”
“我知道。”阮童将盒盖打开,一阵扑鼻的香味袭来,这味道令阮大海差点流下眼泪。
阮大海喜欢喝汤,以前童瑞芳每天都会精心的为他煲汤。
他接过阮童手中的碗,端起一饮而尽,和着泪水一起吞下,不让母女俩看见。
一道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前。
来者竟是陆伯伯。
童瑞芳惊慌的站起身,姓陆的冲阮大海友好一笑,递上一个果篮:“听说你受了伤,我特地来看看。”
阮大海没有说话,他将手中的碗默默放回了床头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个学术研讨会吗?”童瑞芳道。
“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安心。”陆伯伯眼中全是对童瑞芳的温柔与宽厚。
阮童一阵心酸,她看到了阮大海的卑微,自己的爸爸和陆伯伯比起来确实差太远。
姓陆的坐到了床边:“你的事我已经听医院里的朋友说了,真的很敬佩你啊。”
“……”阮大海还是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童瑞芳看出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起身将姓陆的拉到走廊:“陆鸣,你看,我家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原本答应陪你出国去看丽丽的,恐怕没有时间了。”
“没关系,我可以将签证的时间改一改,等你处理好了咱们一起去。”陆鸣体贴道。
“陆鸣。”童瑞芳的眼眶红了:“孩子会理解吗?”
“丽丽一直很懂事,她不会介意的。”姓陆的伸手抚了一下童瑞芳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后支撑着,你快回去吧,他现在需要你。”
两人正聊着,里屋传来嘭的一声响。
碗被阮大海扔到了地面摔个粉碎。
童瑞芳赶紧进房,陆鸣闻声眉头轻微皱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阮大海正拼命的揪着自己头发。
他恨。
恨当初为何那么傻中了别人的套,恨自己再也没有要求童瑞芳的权力,更恨伤好之后即将面对他的那场离婚。
家,支离破碎了,这汤不过是一时的温暖。
“啊!”阮大海狠命的捶自己睡着的床,护士再次走来:“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多大点伤痛啊,值得摔东西么,赶紧收拾干净了,不然罚款。”
走出病房的时候嘀咕:“真烦人,没完没了。”
阮童蹲下身去默默的将碎片整理干净,她看了童瑞芳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终还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去,阮童在这一刻如此强烈的希望自己父母能重新在一起,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而且这样对母亲也不公平,她受过的伤流过的泪吃过的苦别人不清楚,她阮童知道的却是一清二楚。
阮童端着垃圾桶走向电梯。
“你个小狐狸精。”一道尖锐的嗓音还未落下时一个耳光狠狠刮向了阮童脸颊,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陈振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