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绘有简单图案的地毯,沉默了片刻,终于在莫笙神情不耐时开口:“如果你把那四成股权转让给秦心,等秦心并购了素美,那时你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想怎么折腾我们就怎么折腾了,因为素美如果被秦心并购后就不再属于楼家,而是姓秦。就算我那时仍是素美的第二大股东,但我想以你和秦家的交情,你就算想折磨楼家也不可能会对秦家出手,所以你不能把股权转让给秦心。”
她竟然妄想用这样蹩脚的理由说服他?
莫笙讥诮的勾起嘴角:“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你以为楼家明天还能保住素美第二大股东的位置?银行那笔十亿多美金的拆借款可不是笔小数目,再加上其他的赔偿金,我想你可能要卖掉整个素美才勉强够偿还这些债务。”
“……”
他对素美眼下的经济状况竟然比她还清楚,想必是动了许多心思去查。
他说的没错,如果想彻底偿还清楚那一笔笔巨额债务,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公司。
可她无法接受祖辈创下的基业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
她想起父亲,双手不自觉紧紧交握在一起,思忖着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能够说服这个男人。
可她想不出来,又或许是因为他就在她身边,熟悉的气息阻挠了她思绪的灵活性,让她无法思考。
她低着头再度陷入沉默,莫笙也不开口,只是目不转睛望着她,视线一路从她因瘦了太多而尖得厉害的下巴开始往上攀爬,那两瓣粉润的唇勾起他脑海里亲吻她时把她的唇含在口中吮吸的滋味,弹弹的有点Q,像是甜美的果冻,让人意犹未尽。
她墨黑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排小刷子,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一闪一闪。
周遭很静,静得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扑通心跳声。
他知道她不甘心,不甘心公司就这么没了。
所以他要她求他。
虽然就算她求他他也不会就这么放过素美,可他就是想看她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像只坠入猎人陷阱的小兽,在绝望中挣扎。
他不动声色的一点点靠近她,那张脸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她想得太入神浑然不觉,等到他温热的鼻息随着呼吸拂过她的脸,她才如梦初醒,正想推开他,他的唇就覆了上来,狠狠吻住了她的,封锁了她的呼吸。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亲吻的感觉,莫笙发出一声类似满足的叹息,在她试图闪避他的吻时他探出一只大掌绕到她身后去掌住了她的后脑,强迫她启唇和自己接吻。
她努力挣扎,却更激起他想要亲吻的念头,他含着她的唇半是诱哄半是强迫的撬开她的牙关更深入的亲吻,强制性的反剪她的双手不让她的抗拒得逞,可舌尖却忽地一痛——他竟然被她咬了。
血腥的气味迅速在口中弥漫开,刺激着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胃,痛苦不堪。
他终于放开她,结果她冷不防一耳光甩上来,他脸上立即就多了道清晰的巴掌印,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如同笼罩着黑沉沉的浓厚乌云,风雨欲来。
“你会为你这一巴掌付出你意想不到的代价。”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口吻比之前还要冷上几分。
她扬起下颚回击:“我不是妓女,不是你想亲就能亲你想抱就能抱的,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么清高你还来求我?”他鄙夷的神态,身子又压低了些朝她压来,却没有再强吻她,而是迫使她和自己对视,然后才说:“你不是告诉我二姐说我是个废物无法满足你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原来一直那么欲求不满。”
楼伶既羞愤又难堪,瞠圆了眼瞪他,他却退开来,视线也转开,抬手看了眼时间——原本他习惯把表戴在右手腕,因为他是左撇子,可他的右手腕昨天被她咬伤了,所以今天他换了款轻薄的表戴在了左手腕上。
“刚好半个小时。”他站了起来,“我说过一分钟时间都不会多给你。”
楼伶也跟着起身,在他迈开腿欲离开时拦住他。
“你不能把股权转让给秦心。”
他没看她,也不再开口,侧过身要从她身边过去。
她急了,不管不顾拽住他手腕,引得他回头看过来,视线却落在她拽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楼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她抓住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可她没有放开。
“你不能把股权转让给秦心。”她还是那句话。
他拧着眉来看她,神色是明显不耐的:“你真以为我刚才说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答应你放过素美?你别傻了,两个小时前我已经把它转给了秦振坤,现在秦心才是素美最大的股东。”
楼伶一下就僵住了。
莫笙拿开她的手,瞥了眼手腕上被她咬过的那个地方,因为昨天没及时处理,所以今天伤口有些红肿,是发炎的迹象。
去医院清理时医生说伤口太深,估计以后会留疤,而他当时的反应竟然是笑了笑 ,把给他清理伤口的小护士惊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是以为他被咬傻了。
“我说过,看你们在痛苦中挣扎是我目前最大的乐趣,所以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
“你应该早想到的,可你盲目的信任我。”
“……”
“是不是很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恨不能杀了自己?”他讥诮的勾起唇,“可你别忘了,我说过你不能死,否则——”
“我当然不能死,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楼伶终于从那个震撼的噩耗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却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与之前的安静相反,现在的她情绪激动得连瞳孔都是放大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这么狠毒?你知不知道不论你对楼家做过什么,我心里始终都对你怀着一丝侥幸,以为你至少曾经爱过我,以为你会念着这点旧情在最后关头收手。可我现在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你根本就没有心!像你这样冷血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死在那场车祸中!”
她是气急了,所以口不择言。
她对他所有的期望和侥幸都在他告知他把股权转让给秦振坤的那刻统统化作成了绝望和恨。
她曾无比庆幸他还活着,可这一刻她却希望他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至少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爱着她的男人。
至少楼家还一家团圆。
至少她还能依靠她和他相处时的那些甜蜜回忆支撑下去,即便是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也好过现在楼家家破人亡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歇斯底里的喃喃着扑上去,手脚并用的对他拳打脚踢,像疯了一样,对他有多恨,下手就有多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捶在他胸口又多痛,只是死命的、绝望的发泄。
莫笙对她的攻击嗤之以鼻,三两下就轻易的制住她的双手,语气轻狂:“你恨我,可你更爱我,你爱我爱到就算我对楼家做尽一切,你也无法割舍对我的爱。”
他这样说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那份炽热的感情。
她是那种对感情分外偏执的人,她的身心都认定了他,这辈子都只能非他不可。
“知道我为什么说孩子是要拿掉还是留下随便你么?因为我知道你最终会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即使我说我不会承认我是孩子的父亲,即使你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你也会在最后关头喊停,因为你爱我,因为孩子是我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极其自负,他吃定了她爱他。
掠了眼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他放开她的手,转身。
她没有再追过去,只望着他往客厅外走,整个人都好像石化了,除了胸脯起伏得厉害,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声息。
莫笙走到客厅入口时脸色已经发青,因为胸口忽然疼了起来,锯齿一样被一下一下拉扯、分裂的疼。
身后传来一声像是不经意逸出口的低笑声,轻轻的,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克制住想回头看的欲望,单手按住胸口加快了步伐,却听‘扑通’一个仿佛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
他未及回头,心跳已经先停跳了一拍,而这时楼馨闯了进来,一张脸白得像涂了层厚厚的面粉。
她没看他,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奔向客厅,带起的风像是凌厉的刀子擦过莫笙的脸颊,他僵住身子,刚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楼馨充满惊慌的声音传过来:“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姐你醒醒!”
芬嫂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出来,她见莫笙僵在那脸色白得像蜡,犹豫了一秒才走去客厅,却骇得脸色瞬变,几乎是尖着嗓子喊出来:“流血了,太太流血了!”
……
星期一,素美的临时股东大会上,秦振坤以素美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出席,顺利入主素美。楼嘉恒在重重债务逼困下接受齐秘书提议,把素美卖给秦振坤,自此,素美易主姓秦。
星期二,素美股票回升。同一天,卓维代理董事长兼总裁莫笙在卓维董事会众董事一致拥护下正式任职卓维董事长兼总裁。
星期三,涉嫌素美中毒事件遭警方全球通缉的主要嫌疑犯——素美前任采购部经理汪凯威,与XX食品公司老板陈某,分别在马来西亚与印尼被警方抓捕归案。两人对串通设计陷害素美一事供认不讳,声称并没有幕后主使者,只是想从中牟取暴利。
星期四,素美股票以跌破众人眼镜的诡异回升速度单日上涨50%。
星期五,卓维董事长兼总裁莫笙被爆与素美前任总裁楼伶因感情不和离婚。
星期六……
星期日……
明天就是新年,全世界都张灯结彩欢送岁末最后一天,楼家却依旧愁云惨雾。
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出院的楼伶被楼嘉恒接回家中休养,可她身上的伤是复原了,内心遭受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愈合,如同一处伤势不受控制一直恶化的伤口,不住的流脓流血,逐渐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