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已经被困在清心殿七天了。
这七天来,她除了吃就是睡,或者就干脆坐在窗前发呆一整天,凝目遥望着远方,不吵也不闹,安静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然而,她眼中原本时刻明亮的神采却一天天地灰暗下去,比起在泽国皇宫时,整个人黯然失色了好几分。
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而憔悴落寞。她在等她的展大哥来救她。
在她的心目中,展少远简直就是个神。
无所不能的神。
冷冷牵起笑容,他推开了清心殿紧闭的大门。
与预料中的一样,她就坐在窗前怔怔地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轻轻地、沮丧地叹一口气,然后继续发呆。
他看着她的背影,思绪竟然刹那间失了神,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
“喂——”恍惚间,感觉有一只手在面前摇晃,全身本能地就进入戒备状态,他闪电般地出手紧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眼底浮现出一丝森冷的杀气。
“好痛,我的手要断了——快放手啊——”
那声痛呼,惊醒了他。微微一怔,他放开了手。
慕癿琪紧捂着红肿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秀眉紧拧。
“我只是见你发呆,才跟你打招呼,你若不喜欢我叫你,也不用这样对我——”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满,似乎她根本没有觉悟,此刻的自己只不过是名被软禁的囚犯而已。
微微掩去眼底的那一丝复杂,颜皓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是我的贵客?”
这一句话,顿时让慕癿琪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
“对,我不是你的贵客。我只不过是你的囚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你现在像这样把我关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颜皓眸光一寒,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微一蹙眉,他身形一晃,人已消失。
慕癿琪呆怔地愣在原处,不敢置信地盯着颜皓刚才所站的地方。
刚才他不是还站在这里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个男人简直比鬼还像鬼啊!”慕癿琪眨了眨眼,往窗外瞅了眼,却只看见冰冷凝重的黑暗。
悻悻然收回目光,手腕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死的颜皓,下手竟这么重!”
一边搓揉着红肿得惨不忍睹的手腕,一边在殿内东瞅西望,希望可以找到一两瓶药油之类的。
“这么大的一个宫殿不会连一瓶药油都没有吧?”
她翻箱倒柜地寻找,却只在梳妆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白玉瓷瓶。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地打开瓶盖,往手心里一倒,竟只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咦,是荧光粉。”
没想到这里竟有荧光粉啊!
在泽国时,她经常玩这些小玩艺儿。
正自兴奋,蓦地,她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喂,颜皓,你把这东西送我好不好?”
以为是颜皓回来,她连忙回过头,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拐过御花园右拐角的时候,颜皓眼看那道黑影在自己面前消失了踪影,眼底寒光一闪。
他真是太过大意了。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
疾速地转身折回,然而还未踏出两步,黑暗里突然蹿出了几道黑影,手执长剑,将他团团围住。
“让开。”
眼底杀意尽现,他袖袍一挥,已闪电般地往最近的一名黑衣人急掠过去。
黑衣人倏然一惊,正欲执剑迎上,然而,喉间一寒,还未及反应,便倒地气绝身亡,咽喉处那一道伤痕虽细而长,却是一剑致命,不留半分余地。
眼见同伴惨死,他们却连对方出剑的招式都未瞧清,另几名黑衣人眼中皆露出了惊恐之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道路。
颜皓冷然一笑,也不再恋战,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幕之中。
颜皓刚刚离去不久,黑暗里,又缓缓步出了另一道人影,身材窈窕纤细,显然是一名女子。她看了眼早已屈膝半跪的属下,冷声喝斥:“真是一群没用的饭桶。全都给我滚。”
见部属尽退,黑衣女子这才转头看向刚才颜皓消失的方向,美眸中掠过一丝愤恨与不甘。
“颜皓,真是想不到啊,原来那贱人在你心目中真是如此重要?!”
回到清心殿的时候,颜皓只看到门外的守卫倒在血泊之中,而慕癿琪早已失去了踪影。
暗蓝色的眼眸霎时又幽沉了几分,他正欲踏出清心殿寻找蛛丝马迹,身形忽然一颠,幸而及时扶住了门沿。
掩唇低咳了几声,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
现在竟已到了不能擅用内劲的地步了?!
微一合目,敛去了眼底的疲倦,清冷的殿外忽传来一道宣声——
“君上驾到。”
他睁开了眼,向外望去,只见华美明亮的宫灯开路,影卫随行在侧,十数名宫女太监正簇拥着一名黄袍老者而来。
正是熵国现在的君王——颜行均。
颜皓眼眸一垂,踏出清心殿,屈膝而跪。
“儿臣恭迎父王圣驾。”
“皓儿,快平身。”
颜行均连忙扶起颜皓,又看了眼清心殿外那两名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不禁目露担心,“皓儿,父王一听说清心殿有刺客出现便急急赶来,怎样?你没有受伤吧?”
“谢父王关心,儿臣无恙。”
“好,好,皓儿你没事父王就放心了。”颜行均转头厉声吩咐一旁的影卫,“就算把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把刺客给朕揪出来。”
“是。”影卫领命而去。
颜行均安抚地轻拍了拍颜皓的肩,“皓儿,放心,父王一定会竭尽所能,把你的人安全救出来。”
颜皓微一敛眉,“原来父王知道她出事了?!”
颜行均眼底很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却抚须笑道:“皓儿,难道你认为这座皇宫发生的一切有可能瞒得过朕吗?”
“儿臣不敢。”颜皓垂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白色粉末。
“天色不早了,皓儿,你回乾坤殿休息去吧,这里交给父王。刺客既然敢大胆闯入内宫,而且不动声息地连杀两人,并且掳走一人,显然并不简单。”颜行均微微一顿,深深望向颜皓,“父王知道你一定很担心那名女子,但父王并不希望你轻易涉险,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皓儿,父王知道你一向知轻重。”颜行均的眼睛这才露出了真正的笑意,“你回宫休息去吧,一有消息,父王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谢父王。那儿臣就此告退。”
“回去吧,好好休息。”
目送着颜皓的背影消失,颜行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滞。
“君上。”
忽然,他的身后,一名黑衣影卫闪身而出,附在他的耳际低声说了几句话,颜行均目光蓦地一冷,微露出了几分杀意。
“原来她竟是慕霖云?!皓儿,你害了你的两位皇兄还不够,现在是否还想将熵国的大好江山一并葬送?”
“咣啷!”
铁门被拉了开来,明亮的光线顿时长驱而入,慕癿琪不由微闭了闭眼,以适应这突来的强光。
“魏大哥,现在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慕癿琪悄悄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面前至少站着二十名杀手,皆黑衣蒙布,其中一人正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等夫人来。”木桌旁,一名唯一没有穿黑衣的锦袍男子正一脸悠闲地喝着热茶。他看起来与颜皓差不多年纪,面目也很清秀,只可惜眉宇间的煞气略重了些。
慕癿琪认得他。
就是这个男人抓她来这里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慕癿琪极力保持镇定,她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越是慌乱,对自己越是不利。
那个姓魏的锦衣男子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现在与其有闲情追问我们是什么人,还不如为自己担忧一下何时会死。”
慕癿琪的神色微微苍白了几分,“你们若真要我死,至少要告诉我原因吧?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刚才问话的那名黑衣人不禁冷哼着插了一句:“臭丫头,要怪就怪你是颜皓的女人——”
“华。”锦衣男子冷喝了一声,阻止那黑衣人继续说下去。
颜皓的女人?
慕癿琪老半天也没能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她何时成了颜皓的女人了?她应该是颜皓的仇人才对啊!
“小姑娘,虽然我知道你很无辜。但你可知道,我们二皇子更无辜——”“啪”的一声,锦衣男子手中的茶杯尽碎,“既然我们现在杀不了颜皓,便只有杀了他最重要的人,让他痛不欲生,至少,可以告慰一下二皇子的在天之灵——”
“你们搞错了。”慕癿琪欲哭无泪,她根本就不是颜皓的女人啊,在来熵国之前,她跟颜皓根本就八杆子打不着一块。
“我根本不是颜皓的女人,现在就算你们杀了我,颜皓也不痛不痒啊——”
她真是冤枉。
为什么一碰到颜皓,她就这么多灾多难?
“塞住她的嘴。”锦衣男子眉宇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喂,你——”还不及表示抗议的慕癿琪,嘴巴已被人塞上了一块黑布,只能满目愤慨地怒瞪着面前那锦衣男子。
那清澈的目光竟让锦衣男子不敢与之对视,微微别开了眼。
“若不是夫人坚持要先把你带出皇宫再处置,我早就在清心殿一剑杀了你。”锦衣男子冷哼了一声,拂袖站起。
“看好她。”
丢下话,他转身走出了地牢,掩去了眼底掠过的那一丝复杂。
——二殿下,为了替你报仇,魏青愿意做任何事。
然而,才一踏出地牢,颈上忽然一凉,寒意直涌心底。
惊骇地看了眼脖颈上所架的长剑,他倏然抬头,就迎上了一双暗蓝幽沉的眼眸,心顿时结成了冰。
该死的颜皓!
大混蛋颜皓!
若不是你,我怎会落至如此田地?
也不知在心里诅咒了颜皓多少遍,慕癿琪终于骂得累了,索性倒在了黑暗的角落,微微颤抖着。
好冷。
外面一定又在下雪了,寒风无孔不入,似乎连整个地牢都结成了冰。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挣扎了一下,可惜没能挣开身上捆绑的绳索,慕癿琪灵动的眼眸顿时失去了神采。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她死了,秀明一定会很伤心的,展大哥也一定会很伤心吧?不过,现在的展大哥身边有了那个妖女,应该不会难过很久……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涩之意。
她还没等到展大哥来救她啊,她甚至还没跟那个妖女一争高下,竟就这样客死异乡?!
展大哥……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喜欢他,就被妖女给夺了去……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妖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展大哥夺回来。
迷迷糊糊中,她似沉入了黑暗里……隐隐间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并温柔地替她拿开了嘴上的黑布,解开了绳索……
好温暖的怀抱!缓解了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是展大哥吗?
是展大哥来救她了吗?
迷蒙地睁开了眼眸,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眸,不由笑开了眼眉,“展大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那冰冷而充满嘲弄的语气,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
“颜皓?!”
惊诧地睁大了眼,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竟就躺在他的怀抱之中,不禁失声惊呼。
“放我下来。”
颜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来,然后轻靠着身旁的梅树,合上了双目。
慕癿琪怔怔看了他半晌,犹豫良久,还是决定道谢。
“谢谢。”她低下头,轻声道。
颜皓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中透着一抹清寒,“你不是很失望不是你的展大哥来救你?”
慕癿琪撇撇嘴,“我们一件事归一件事嘛。虽然展大哥没能来,我有些失望,但你救了我也是事实啊!所以,该说谢谢我还是会说的。”她抬起头,看着颜皓深蓝色的眼眸,“但另一件事我也要跟你算清楚,我也是因为你才差点被人杀了——所以,说过谢谢之后,我们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谁也不欠谁?”颜皓忽然冷冷一笑,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复杂。
“你有异议吗?”慕癿琪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颜皓的眉峰竟紧拧了起来,一手紧扣住胸口。
“喂,你怎么了?”她连忙跑过,想搀扶住他,却冷不防被他猛地推开,一个踉跄几乎跌进雪地里。
“你怎么老是这样?我只是好心想扶你一把——”慕癿琪又气又恼。
这已是第二次了。
上次她只不过想唤他回神,手腕就差点被扭断。
这个男人似乎不准任何人靠近他,难道他对所有的人都这样戒备,这样不信任?
慕癿琪想再骂两句,却发现自己骂不出口。
此刻,颜皓正弯着腰紧捂住唇剧烈咳嗽着,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异样的殷红。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咳嗽,只是这一次似乎比较厉害些。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而,还未靠近颜皓,一把冰冷的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双幽蓝眼眸,写满了戒备和寒意。
“好啦好啦,我不理你就是了,不要拿剑指着我,我可是很怕死的。”
慕癿琪毫不客气地移开脖子上那锋利的剑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无奈地朝天叹了口气。
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执拗、如此古怪的人。
他的眉宇间分明是那样的倦怠而疲累,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为什么都病得这样厉害了,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呢?
他一定是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吧?所以才会变得如此不信任人。
忽然之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可恶。
很安静地站在雪地里等了一会儿,她见颜皓似乎止住了咳嗽,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你好些了吗?”
颜皓淡淡看了她一眼,“刚才你完全可以走。”
听到这一句话,慕癿琪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呀,我刚才应该逃走的,为什么还傻傻地呆在这里等你康复啊?真是笨,真是够笨啊!”
连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后,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颜皓,满目哀求。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让我逃走?”
颜皓嘴角一挑,牵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拒绝。
“跟我回宫。”
“颜皓,你真是大混蛋。”慕癿琪再一次沮丧地垮下了脸。
她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良机。
“回去就回去。”
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步伐,蓦地,眼前一花,忽觉耳畔一阵凉风掠过,背脊更是泛上了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原本站在她面前的颜皓,不知何时竟已到了她的身后,手中长剑,已一剑贯穿了对面锦衣男子的胸膛。
而锦衣男子剑尖只差自己的背心不到寸许。
她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慕癿琪不禁打了个寒颤。
鲜血,已将四周的雪地染得通红。惨淡的月光下,那片片血红,显得触目惊心,也令人几欲作呕。
慕癿琪脸色苍白地伸手掩住了嘴。
“我——我最终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锦衣男子清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而倦怠的轻笑,“这样也好啊,至少——至少我可以去黄泉陪二殿下了——”
“颜深有你这样的下属,他死也瞑目了。”
颜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蓦地,收手一抽,鲜血在半空中划下了一道凄厉的红光。
那冰冷平静的话语,那淡漠无情的笑容,就仿若地狱的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锦衣男子忽然凄厉大笑了起来,随着笑声,他胸前的伤口也不断扩大,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颜皓啊颜皓,你果真是厉鬼!你弑兄夺位,大逆不道,你一定不会有好报的。只可惜我不能为二殿下报仇——我有负夫人的重托,有愧于二殿下——”
恨恨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他朝后倒了下去,但双眼却睁得老大,写满了不甘与怨恨。
夫人吗?
颜皓眸中掠过一丝寒光,然后收起了手中的长剑,转过身看着脸色惨白的慕癿琪。
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慕癿琪只觉全身寒意阵阵,她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暗蓝的眼眸。
“他——他为什么说你弑兄夺位?那个二殿下是——”
“是我二皇兄颜深。”颜皓说得很平静,眼眸中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脸色出奇的苍白,“他说得没错。是我设计逼走了我大皇兄颜泽,然后派刺客杀了我二皇兄,现在,我还在准备夺我父王的王位——”
他顿了顿,看着血色自慕癿琪脸上一分分地消失,唇角忽然牵起了奇怪的笑容。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大皇兄颜泽就是你口中的展大哥——泽国护国大将军,展少远。”
瞳孔蓦地睁大,慕癿琪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皓忽又笑了起来,“知道吗?一个人要在深宫里独自生存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淡淡看了她一眼,他转身背对着她。
“你现在可以选择去留。”
为什么他忽然又肯放她走了?
慕癿琪呆呆地怔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刚才的颜皓笑起来很悲哀,很寂寞……究竟是去还是留?
心底正自挣扎,忽见面前背对着她的颜皓身子微晃了一下。
“颜皓——”
才刚刚出声,就见眼前之人“嘭”的一声栽倒在了雪地里。
“颜皓——”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搀扶起他。
月光下,他微闭着双目,脸色虽出奇的苍白,唇色却是出奇的鲜红,微低下头,她已瞧见了雪地上那一摊触目的猩红。
“颜皓——颜皓——”
她死命摇晃着他的身子,不断地拍打他的脸颊,想唤他清醒。
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背得动他?而且这里又是熵国界内,她根本就不熟悉这里的道路,就连这里是哪里,她都不知道啊!
“颜皓,你醒醒呀——颜皓——”
他的手好冷,比雪地上的寒雪还要冷上三分。
原来他竟病得这样厉害了?!但他却还是来救她?
终于,怀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颜皓——”
她还未及表示开心,睁开眼睛的人第一反应竟又是把她猛地推了开去。
“混蛋!”
她怒了,又爬回去,将他死死抱在怀里。
“我现在就是要管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她赌气地越抱越紧,丝毫也没发觉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人——”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人,又渐渐昏睡了过去,眉峰紧蹙着,似乎陷在了某个不可自拔的噩梦里。
竟没有人可以信任?!
慕癿琪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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