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别赋(四国系列之皇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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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当颜皓赶到清心殿的时候,看见慕癿琪竟就呆呆地坐在桌旁,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脸色苍白如雪。

他微微拧眉,挥退了左右的影卫,走了进去。

听到声响,原本失神的慕癿琪抬起了头,一看见颜皓便像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颜皓,我要回泽国,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的眼中隐隐带着泪光,似是非常焦急伤心。

来熵国这么久,他从未见她哭过。

这一次……她是为谁而哭?

“你为什么要回泽国?”

慕癿琪一展手中的纸条,“刚才我收到一封信,信中说展大哥中了剧毒就快要死了——虽然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我一定要回去看下才安心——”

颜皓一脸淡漠地看着她,淡淡地反问:“就算他真的中毒了那又如何?”

慕癿琪怔了怔,“你——你是不是早已知道展大哥中毒的事?”

颜皓沉默。

“那展大哥中毒的事就是真的了?”慕癿琪神色惨白地跌退了一步,“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她神色慌乱地就要往外冲,一道蓝影已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了?”

慕癿琪摇头,“我没忘记。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我只是去去就回,我要确定展大哥安然无恙,我才能安心。泽国不可以没有他的,若是没有他,泽国一定会大乱——”

“是泽国不能没有他,还是你不能没有他?”

那一句冷冷的质问,顿时让慕癿琪僵住了身形。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眸中的怀疑与冰冷竟让她有些心慌,“不是——不是这样——”

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解释些什么,但看着他眼中的不信任,她的心竟会隐隐作痛。

“我不会让你回去。”

颜皓盯着她苍白脸,残忍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颜皓——”心中悲愤交加,慕癿琪不由红了眼眶,“做朋友不是这样做的,不是你每日将我困在身边,不离开你一步,我们就能成为朋友,我们就永远也不会背叛对方。我知道,你其实很寂寞,你从来没有朋友,你从来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你的想法才会这样极端,但朋友之间贵在信任不是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任我?”

“住口!”颜皓眸光一寒,打断了慕癿琪的话,“我只知道,人很善忘,他们很容易就忘记一些应该记住的事。”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慕癿琪困惑地大喊,“你老是这样话中有话,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你明白告诉我啊,就算此刻死了,至少也死得瞑目——”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眼前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脚下一颠,她就向下倒去。

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接住了她软倒的身躯。

“我怎会让你死?”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双暗蓝色的眼眸掠过了一丝落寞与哀伤。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留在身边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你走,也不会让你死。”

“颜皓——”她微掀了掀唇,想回应些什么,但黑暗,终于将她彻底地笼罩……

床上昏睡的她紧紧闭着双目,但眉峰却紧蹙着,时而还不安地发出阵阵呓语。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心口的痛楚早已折磨得他连听觉都失去以往的敏锐了,甚至连移动身形都很困难。

他只能坐靠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她体内的毒终于暂时压制住了,但那霸道无比的剧毒却过分地消耗了他的内力。

旧疾就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他根本就无法压制下去。即使吃过了阴雪草所制的药丸,疼痛却丝毫也没有减轻,唯一的功效,就是让他的神志保持着清醒。

果然还是药的分量下得太少了。

这一次他又消耗了如此巨大的内力,怕是连三个月都没办法支撑下去。也许,他应该把那最后一株阴雪草制成药丸,加重分量,否则,他怕是没有什么余力对付宫中的小人,他就没有办法保护她……

掩唇轻咳了两声,他强行咽下又冲上喉间的腥甜,唇边牵起一抹冷沉的笑。

——风柔,那个阴毒的女人,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转过头,他看着身旁还在昏睡的她,眸光不由柔了两分。

“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解药。”

吃力地移动了下身子,他伸手想为她盖上滑落的锦被,然而心口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他眼前蓦然一黑,就往旁边倒去。

幸好,及时伸手撑住了床沿,他几乎就压到她了。

轻喘了口气,正欲撑坐起来,耳畔却听到了她细微虚弱的呓语声——

“颜皓,放我走吧!”

“展大哥不可以出事的。”

“不可以——你信我啊?我真的会再回来——真的会——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

……

“为了你的展大哥,你还是要回去,是吗?”

原本柔和的眸光瞬间冰冷了起来,他唇角微微一牵,勾起了一抹嘲讽的轻笑。

“我不会放你走的。我是在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虽然,那个约定你早已忘记了。”

一丝淡淡的落寞自眼底一闪即逝,他撑起身子,斜靠着床沿,出神地看着窗外。

月光虽依旧皎洁,但浓重的夜色却太过寂寥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以为,这一生一世,他都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样凄清的夜色里,一个人静静地等待天亮、

但有一天,一个有着明亮眼神的女孩出现了。

是她让他觉得原来这个世间还有人可以值得信任,是她让他感受到了这个冰冷皇宫里竟然还有温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牢牢记着这一份温暖与明亮,但她……却已经忘记了……

“不是我不肯信任人,是这个世间没有人可以值得信任——即便是你——”他笑得落寞,紧揪起又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即便是你,我也只能把你牢牢困在身边,否则,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离我而去吧?”

“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绝不允许——”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轻抚着还有些发晕的额头,微拧眉峰。

她究竟是怎么了?竟会莫名其妙地昏倒?!

猛然间回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一切,她心中一紧。

颜皓——

举目搜寻着四周,却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禁略感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轻闭上眼。

忽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颜皓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汤药之类的东西。

一时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她只好这样直勾勾望着他。

颜皓走到床边,小心地扶了她起来,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把药喝了。”他的语气很淡漠,不见半丝温柔,但慕癿琪心口却是微微一堵。

“为什么不喝?”见怀中的少女没半点动静,颜皓不由微蹙了眉峰。

“我昨夜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她微垂下眼睫,“我只是救人心切。颜皓——”她抬起头,满目哀求地看进他的眼眸。“这样吧,你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一定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地求人。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做他的朋友,就不想再看到他的眼里再露出那种令人哀伤的落寞,她想为他抚平伤痛,真的很想。

但他筑起的心墙太过坚固,他似乎是潜意识地拒绝相信任何人,将自己牢牢地保护在那个看似坚硬的外壳里。

“就算你现在赶回泽国,也救不了你的展大哥,你又何必白跑这一趟?”面前那一双蓝色的眼眸,目光如刀,犀利得近乎于无情。

也许在他的眼底,人命并不值钱吧?所以才说得这样云淡风轻。

“展大哥可是你的亲兄长啊!”她忍不住侧过头看向他。

“我没有兄弟。”他冷冷地回答,那一瞬间,慕癿琪看见了他眼底所藏的伤痛。

“颜——”

“快把药喝了。”他又将药凑到她唇角。

她认命地一口口把药喝光。

颜皓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缓和了些,他收起药碗,站了起来,“记住,以后若不是我送来的东西,你什么也不要碰。”

慕癿琪忍不住轻叹。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人不能信任,东西也不能乱吃乱碰。

是不是正因为这样,展大哥才会舍弃了比牢笼还要可怕的宫殿,远走他乡?

“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她抬起头,看向面前那道落寞的背景。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回过头,语气里带着刀锋一般的嘲弄,“这里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地方,我没必要离开。”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骄傲好强,即使知道在这里会落得满身伤痕,也不愿轻易离去?

他是想要证明什么,还是想得到什么?

“这几天你尽量不要下床走动,我会派影卫保护你。”他淡淡地丢下话,就要拂袖离去。

“颜皓——”她连忙唤住他。

他停下了步伐,“你不要再跟我提离开的事,我说过,不会放你走。”

慕癿琪紧紧咬住唇,“我——我只是想问,展大哥他还有得救吗?”

颜皓微一闭目,然后缓缓睁开了眼,暗蓝色的眼眸一片清寒冷漠,“无药可救。”

回答完这四个字,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无药可救吗?

“展大哥——”慕癿琪忍不住掩住唇失声痛哭。

沉浸在伤心悲痛中的她并没有发现,静寂的门外,一道人影深深望了她一眼之后,才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夜色如魅。

虽无细雪飞扬,寒意却如刀锋。

幽暗阴冷的山林里,白梅盛放。颜皓坐在梅花树下,微合双目,轻靠着树背,眉宇间一片近乎于冷漠的平静。

风柔已经站在那里,静静看了他许久,看得心里一阵阵地隐痛。

即使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是放不下这个男人啊,但这个男人呢?为了那个女人差一点就杀了她!

回想起那****毫不留情地紧掐住自己的脖颈,愤恨和怨怼就如潮水般自心底狂涌而出,几乎将她淹没。

颜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狠心对我?

——无法抑制地,她紧紧握起了双手。

梅花树下,闭目假寐的人似乎惊觉到了什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那一片清寒如雪,几乎没有半点情感。

心中复又寒了几分,风柔紧紧盯着他,冷笑。

“皓,你的功力似乎退步了啊,到现在才发现我吗?”

颜皓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解药呢?”

风柔牵唇一笑,笑意有些凄凉,“一见面你就迫不及待地为那个女人讨解药,皓,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颜皓自树下缓缓站了起来,暗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嘲弄,“柔妃娘娘,我这个皇子又该顾及你什么感受?”

那一声“柔妃娘娘”顿时让风柔变了脸色。

“你以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甘愿侍候那个颜行均吗?我曾是颜深身边的人,现在又转而侍候旧爱的父亲——你可知道,每时每刻我都觉得恶心得想吐——”风柔眼中的神色变得凄厉悲凉,“如果你不要对我那么绝情,如果你肯接受我一点点,我也不会落至这般田地——”

“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那为什么慕癿琪可以?”

“她与你不同。”

那淡漠无情的回答,几乎让风柔歇斯底里起来,“她与我不同——是啊,她是与我不同——与我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相比,她可真是无比的玉洁冰清啊!”她一步步地踉跄后退,眼中尽是疯狂怨怼的神色,“那我问你,她又为你做过什么?如果她知道了,害你落得这一身伤病的人是你的父亲,她又会为你做什么?会为你——”

话音未落,喉间已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锁住。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那冷冷的声音就像锋利的刀刃,深深刺入人的心底里去。

风柔喘息着,目带凄凉地看着眼前一脸铁青的人。

认识他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神色如此大变。

“这是你第二次想杀我。”风柔淡淡地笑,眼中的凄凉渐渐被心灰意冷所取代,一片死寂,“如果你杀了我,慕癿琪也活不了。”

颜皓眸光一闪,慢慢放开了手。

“没想到,做颜行均的枕边人虽然恶心,却也有让人意外的收获啊!”风柔轻抚着脖颈上的那一道青紫,目光冷冷地看着颜皓,“那一段鲜为人知的宫廷秘史,过了这十多年,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吧?”

颜皓微微垂下眼帘,脸上虽一片淡漠平静,但眼底却是暗潮汹涌。

看着面前那个男人无法掩饰的挣扎与痛苦,风柔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了几分,“皓,我也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弑兄夺位,为什么要一统天下,爬上权势的顶端——”

“解药。”颜皓忽然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风柔微微一怔,“皓,到现在你还一心想着那个女人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个伟大的父亲正在处心积虑想要害死你,他早就知道,当年是你逼走了颜泽,又派刺客杀了颜深——”

“那又如何?”颜皓淡漠地反问。

“什么那又如何?”风柔不敢置信地摇头,“皓,难道你认为现在是那个女人的命比较重要?”

“解药。”颜皓抬头看向风柔,目光犀利冰冷起来,“不要再让我说第四次。”

风柔深深吸了口气,“好,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我有一个条件。”

“让我和慕癿琪单独呆一个时辰。”

颜皓目光一紧。

“你怕我害她吗?”风柔唇角扬起一抹凄恻的笑,“若我要害她,不给你解药就行了,又何必拐这么多弯、费这么多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我是在帮你,皓。”风柔缓步走到颜皓身前,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即使你这样伤害我,我也依旧想帮你。女人一旦痴傻起来真是无药可救啊!更何况,皓,难道你不想知道慕癿琪究竟喜不喜欢你?难道你不想确定一下,在慕癿琪的心中,究竟是你重要还是她的那个展大哥重要?而我——”她微微一顿,掩去了眼底的异芒,“也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竟让你如此执着痴迷?至少,让我看清了,如果她真的比我好,我输也输得心甘情愿!”

见颜皓沉默,风柔又从他怀中抬起了头。

“皓,我就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么?谁让你护慕癿琪护得那么紧,我有时闷了,想找她聊聊天谈谈心都不成——”

颜皓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敢动她一根头发——”

风柔接过他的话:“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用整条命来赔偿——”风柔勾起一抹妖冶凄绝的笑,“皓,这样可行?”

颜皓冷冷推开了她,轻靠着身边的梅花树,微合双眸,眉宇间显出了一抹倦意。

“好。明日未时,你来清心殿。”

“好,我定会准时赴约,也会带上解药。”风柔顿了顿,又看颜皓一眼,“皓,不要为了慕癿琪而忽略了自己——你要小心颜行均——”

见颜皓没有回答,风柔幽怨一叹,便失望地转身离去。

一直到听不到任何声响,颜皓才缓缓睁开了眼。

然而,方一睁眼,他眉峰便是一蹙,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血染衣襟。

十多年了……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以为他早就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但时至今日,当他又听别人提及那一段往事时,他的心竟会这样的乱……这样的……痛……

夜,已经很深了,但月光却很明亮,照在床头,更是让人睡意全无。

慕癿琪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日间颜皓所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难道展大哥真如颜皓所说的那样,无药可救了?

心里烦乱,她又翻了身,发现还是睡不着,睁开了眼,正想爬起来去外面透透气,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道压抑的咳嗽声。

是颜皓吗?

她下意识地紧闭上了眼。

门,被轻轻推开了,也带进了一室的寒意。她感觉有人走了进来,脚步似乎微显沉重。

忽然间,脚步声停了下来,四周静寂得只听得见来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她看见颜皓正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雪,额际还布满了细细的冷汗。

“颜皓,你怎么了?”

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翻身下床。

没料到她还未睡着,颜皓微怔了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已爆发了出来,他止也止不住。

眼前蓦然一黑,他再也无法站稳,竟就朝地上跌去。

“颜皓——”

慕癿琪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住他,但毕竟她个子太过娇小,承受不住一个男人的重量,跟着他一起狼狈地跌在了地上,后脑“嘭”的一声,撞上了柜角。

“好痛——”

她痛皱了一张脸,但也顾不得自己,连忙爬起来,紧张地扶起怀中还在剧烈咳嗽的颜皓。

“喂,你怎样了?颜皓——”

“不要——那么大声——”颜皓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下咳嗽声。

“不需要叫太医吗?”慕癿琪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颜皓摇头,轻咳了两声,“先扶我到床上去。”

“哦。”慕癿琪依言吃力地扶起他,走回床边,然后让他轻靠着床沿,并为他盖上了被子。

“你真的不要叫太医?”一切弄妥之后,她又不确定地问了一次。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上一次发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怕。

颜皓轻摇了摇头,而是淡淡看了她的头一眼,“你刚才碰到头了?”

“没事。”慕癿琪连忙摇头,却忽然一阵头晕,连忙停下来,强扯开笑容,“虽然有一点点痛,不过没事——”

眉宇间的神色似乎稍缓了些,颜皓收回目光,微微垂下了眼帘,掩唇低低咳嗽着。

“你——”慕癿琪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生病了也不找太医?”

颜皓目光一闪。

敏感地感觉到四周空气的异变,慕癿琪又扬起笑脸,“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当我没问。”

颜皓沉默。

慕癿琪顿了顿,“其实,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颜皓抬眼,深深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你还当我是朋友吗?”他已经直接拒绝了放她回去救展少远的请求,她还会拿他当朋友?

“虽然我承认,我还在生你的气。”慕癿琪紧紧咬住下唇,“你不让我回去救展大哥,我当然是生气,但朋友之间也会发生口角,不是吗?又不是说,一吵架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颜皓别过了头,“无论你说多少次,我都不会放你回去。”话音方落,他又掩唇轻咳起来,紧蹙起眉峰。

这一次发作似乎更加厉害了,胸口一直血气翻涌,怎么也压不下来。

“好好,我们先不提这件事了。”慕癿琪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拍着他的脊背,感觉到手掌下的人因触碰而僵直了脊背,眼中的叹息不禁又加重了一分。

“你不要老是这样提防人啊!这样不仅你累,别人看着也累——我替你拍背,是觉得你咳得很辛苦,作为朋友,不能为你分担,总该为你做些什么吧?”

眼前那双眼睛明亮得几乎能夺人的魂魄,颜皓唇角一扬,牵出一抹嘲弄的冷笑,“你被展少远保护得太好,完全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是啊,也许人心真是险恶的,但并不是这世上全是坏人。”慕癿琪满脸的不认同,但话音方落,便困倦地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颜皓见她眼皮都要沉下来了,动了动身子,正想翻身下床。

“你不要乱动。”慕癿琪努力睁着眼,打起精神,“你现在脸色很差,又不肯叫太医,还是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吧!我趴在这里睡一会就好了。”

颜皓还未回答,她便已大咧咧地直接将头趴在被褥上,以手枕额,闭上了眼睛。

“更深夜重,孤男寡女,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么?”

“你若真要对我做什么,早就做了啊,对吧?”慕癿琪似睡意已浓,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朋友之间——应该互相信任——”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就那样趴在那里沉沉睡去,眸光顿时深沉了几分。

朋友吗?他并不想,只当她的朋友,她可又知道?

心口蓦地窜上了一阵剧痛,他紧紧揪住了胸前的衣襟,连指节都已泛白。等他好不容易强压下不住翻痛而上的气血,冷汗早已湿透了重衫。

明天必须要用阴雪草下药了,他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

掩唇轻咳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刺目的红色。

他脸色一变,连忙撑起身子,低头一看。

她的后脑处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早已染红了四周的长发。很明显,是刚才碰伤的。

“慕癿琪——”他轻唤了一声,竟没有回应,显然早已昏了过去。心口猛地一揪,连他都分不清究竟是旧疾发作而痛,还是为她而痛?

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她自己都受了伤,却还一心为他担心?

没有变,不是吗?

十年前他所遇到的那个女孩,历经了十年还是没有变。

她是他唯一可以相信,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当慕癿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但殿里早已不见了颜皓的身影。

他究竟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身子好了些没有?

从床上撑坐起来,后脑处却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轻抚上后脑,这才发现自己的额上包了一条厚厚的纱布。

是颜皓为她包扎的吗?

心里忽然涌上一丝莫名的甜意,她正想翻身下床,殿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娇媚的声音:“慕姑娘,你终于醒了?!”

慕癿琪一怔,不禁探出身子,只见门外走进一道华服锦衣的美貌女子,一身的珠翠,绝代风华。

“你是——”

慕癿琪迟疑了下,想起颜皓再三交代过,不能接近这宫里的任何人,眼中不由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女子唇角一勾,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慕姑娘,不用担心,若是没有三皇子的默许,本宫又如何进得来这清心殿?”

本宫?

慕癿琪一怔,以本宫自称,看来这女子是后宫嫔妃了。

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宫门。

“今日本宫前来,是为了跟慕姑娘谈谈三皇子的事。”女子转身看着慕癿琪,眼中隐隐掠过一丝诡异的冰寒……

今夜的月色很美,淡淡的月辉倾洒进窗台,照出了一室的明媚。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静坐在这里欣赏月色了,也很久很久不曾拥有过这样平静宁和的心情。

是因为她吗?

回想起她的一蹙一笑,一言一行,与十年前,那个清丽温暖的身影重叠起来,就觉得心底的某个角落似有什么融化了开来。

这二十多年来,他从不曾感到过温暖,却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这世上,怕也只有她——才可以让他卸下心头的防备吧?

微微一笑,他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既然他找到了自己心中所属的人,他绝不会再一次放开手的。

蓦地,宫门外响起阵阵争执声——

“慕姑娘,您这是干什么?”

“我要见你们三皇子。”

“慕姑娘,三皇子已经安息了,您不能进去。”

“不行,我有事要找他,非常重要。”

……

是她?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风柔?

他微一蹙眉,翻身下床,但眼前突来的昏眩却让他几乎栽倒,连忙单手撑住床沿,他轻甩了甩头,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

“玄明,让她进来。”

“是。”

门口的影卫依言放行。

慕癿琪几乎是冲进来的,但冲进乾坤殿后,却又站在门口怔然望着他,脸色苍白得像鬼。

“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他极力掩饰着身体的不适,淡淡地问。

慕癿琪眼中掠过了数种复杂莫测的神色,就像正在矛盾挣扎着什么一般。她原就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是什么事让她这样困扰?

颜皓微蹙的眉峰不由深了两分。

“你——”正想开口,却听慕癿琪深吸了口气问,“展大哥身上所中的‘思殇’之毒,你有解药,是吗?”

那一瞬间,心底原本融化的那个缺口复又迅速封冰了起来。

他冷冷地笑,眸色如刀,“那又如何?”

“原来你真的有——”慕癿琪忽然无力地晃了两晃,轻靠着门沿,“颜皓,你能不能拿阴雪草救展大哥?”这句话她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不能。”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一定要拿阴雪草救展大哥。”慕癿琪冲了过来,紧紧盯着颜皓,满目的哀求,“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拿出阴雪草?”

颜皓藏在被中的手一分分地握紧,唇边却在冷笑,“好,既然你这样坚持,我成全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为了展少远又会牺牲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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