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惹那里出来,云卓的脚步轻快起来,已经太久没有去玛旁雍错。很多次梦里回去,醒来却有惶恐万分,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童年快乐的记忆,还有那噩梦一般的夜晚,以至现在想来是都是遥不可及的残忍。
回到普兰的两年时间里,她都不曾来过,因为思念、留恋以及一触即发的仇恨。
离它近了,通过呼吸就能感觉到它凝固的寒气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清澈透明而碧蓝的湖水随风泛起鳞波,宽阔无边的湖面传送出一阵阵震颤的声音,也送来一股股凉爽而略显刺骨的寒冷。不知不觉中,又一年的沐浴节到了,虽然湖水依旧冰冷,但沐浴者们获得的却是一股股充满希望的暖意。
云卓跑向湖边,捧起一把湖水,放进口中,玛旁雍错的水的确甘甜润口。她打好了水,坐在石滩上,看着沐浴的人们。东面的马泉河,北面的狮泉河,西面的象泉河,南面的孔雀河纷纷给这美丽的湖注入雪山上流下的清澈河水。从云卓懂事起,兰卡姆姆就说这里的湖水能洗掉人们心灵上的“五毒”(贪、嗔、痴、怠、嫉),清除人肌肤上的污秽。也不知这10年中,诺桑有没有好好洗涤自己的心灵?
云卓摇头把诺桑的影子从脑海中闪过,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黑色冈底斯山,塔形王冠坚实地嵌入它雄浑的身躯,那冠顶上万年浇铸之晶莹透明的冰川白雪,疏密错落有致,如此地黑白相宜,把它的冷峻、刚硬、雄浑和人们赋予的圣光一并呈现。世间的万物是否都能如此黑白分明?还是神的刻意雕琢?
再不去想什么诺桑了,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云卓把水桶背好,沿途又采了些药草,和洛洛穿过曾经泥婆罗族人居住过的森林,向拉昂错走去。
到了湖边,云卓正解开小船的纤绳,突然听到一声惊喜地呼唤,转头去看,竟是儿时的玩伴萨乌。看他一身猎人的装扮,突显出男子的刚烈。
“你怎么会在这里?”萨乌很是兴奋:“当年还以为你们都被黑吉丹和诺桑害死了,只有大小姐逃了出去,湖中还捞出了你的尸体呢。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希薇部落又有希望了。”
提起茜玛,云卓的眼睛红了,但她立即克制了自己:“当年从湖中捞出的尸体并不是我,而是泥婆罗族人。虽然茜玛姐姐逃了出去,最终还是死于诺桑的阴谋。”
萨乌叹气了,但紧接着说:“太阳要落山了,你最好赶紧回去,要不晚上会有危险!”
“危险?”云卓疑惑地看向萨乌。
“是呀,最近雪豹危害了不少牲畜,黑惹号召希薇部落的男人们一同猎杀雪豹,我们已经杀死了近200只,周围已经很少看到雪豹的影子了。”萨乌说着边督促云卓上船:“豹子是夜行的野兽,所以晚上就比较不安全。”
“它只是吃些牲畜,没有伤害到人,为什么非要杀绝呢?”云卓想到了自己救的雪豹。
“是黑惹大人下的命令,说雪豹会危害我们的部族,所以我们才开始的,而且只是在红色月亮的夜晚才去猎杀,平时并不会。”萨乌把小船推下了水,挥手和云卓告别。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卓想不出原委,只是觉得即使雪豹的伤好了,最好有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妥当。她划起浆,向湖心的小岛冲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格桑和雪豹等在那里,洛洛兴奋地对她们叫。
终于靠了岸,云卓跳下船:“你的伤风还没有好,怎就出来了,还有你。”她蹲下来,检查雪豹的伤口:“你的伤也蛮重的,怎么不好好呆在屋子里?”雪豹没有理会云卓,只是恨恨地看向对岸,天色已经暗了,对面早已是朦胧一片。云卓回头看雪豹,不解。
“我是想在屋子里等你,是它老咬我的裙角拉我出来。也是,去打水半天就可往返,怎么清早出去,现在才回来?”格桑费力的说着,鼻子已经不通气了。
“你是担心我吗?我去采了些药草所以回来晚了。”云卓拍了拍雪豹的头:“还有,你以后不要乱跑,尤其是红色月亮的晚上,因为人们在追杀雪豹。”
雪豹眼中突然释放出精光,但身体却瑟缩了一下,云卓连忙把它的头揽在怀里安慰着它。
回到小木屋,饭菜早已准备好了,而格桑说不舒服就躺下了。云卓匆匆吃了饭,给雪豹换好药,它的伤势并不重,再过两三天就会好。
她来到格桑身边,给她检查情况,格桑的病情让云卓很是担忧,她的伤风更加严重了。
云卓连忙把采来的藏茴香,月桂、夏枯草等草药配上金礞石和紫石英的碎末熬炖汤药,洛洛守在格桑身边,而雪豹就围着云卓转来转去。
“你也不安吗?生病的人怎么可以拉出去让她吹风呢。”云卓叹气了,雪豹停下来低吼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满,但它还是爬了下来等待。
给格桑喂了汤药,云卓依旧担心,手边可用的药草并不多,最好是能采来一些木蝴蝶、龙脑香还有雪莲和乌鸡。于是她决定次日一早就去希薇城找这些药草,正好也可以问问黑惹为什么要猎杀雪豹。
注释:
关于玛旁雍错,有民间故事一则,说的是:很久以前,有一心地善良而富于同情心的王子,由老臣陪同出游,路见许多饥寒交迫、病老残死的痛苦现象。王子难过地问老臣:我如何来解除他们的痛苦?老臣答:请给他们以布施,这是惟一的办法。于是,王子许诺将养活百姓十二年。之后,他下令修建房屋,把国内的百姓集中在一起,供给他们吃用,并把每天的洗米水倒在一个盆地里,这洗米水积少成多,慢慢形成了湖。这便是今天玛旁雍错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