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幕降临了,我——云想依站在当惹雍错边,身旁徘徊着喜玛拉雅雪豹,篝火熊熊地燃烧,各位团友被湖面上映衬出的那古老又惨烈的故事深深吸引,如醉如痴。
看着周围熟悉的湖水和沙砾,我抬头看远处,高耸的雪峰在黑夜的衬托下不再那样刺眼。我看着脚下细软的沙,心情就如同这沙一样缓缓地流动着,难道说,我这真的是我前世的故事吗?我实在不解为何那千年前的往事能在我的记忆深处留下印记?雪豹默默地爬在了我的身旁,灰色的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在那目光中,我看到一片深情,也看到坚毅的执著。记忆中最后一刻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样复杂眼神,还有那样痛楚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心里浮沉。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抚摸它的头,它温柔地在我的手中磨蹭,我的心再一次地疼痛,那是父亲去世后再没有过的痛楚,而这种痛楚又有别于亲人的离散。我哽咽着、抽泣着,却不想让眼泪落下,于是,用力的呼吸,大口的吸气,可是眼泪落下的更快,更大颗,心更痛,原来,心痛是这个样子的!而莫名的,我的心里又荡漾着温暖,也许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心痛,必定是非常非常爱着的吧!
“你不能说话吗?”我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努力不颤抖地问。
它点头,却不落寞,甚至兴奋得咬住我的衣袖扯着。
“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我问。
它点头,我亦点头,默默地跟在它的身后,其他人也跟了上来。在星光的照耀下,我们一路向拉昂措走去,我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痛一下,停下来稍喘,默默地看着远方,诺桑,多么让人心痛的名字。雪豹回头看我,我从那眼神中读出无尽的不舍,在心痛中我了解到自己对他的眷恋。
终于到了拉昂错,湖边没有了记忆中的森林和长草,只是沉寂的光秃秃岸滩。也许是因为它的这份荒寂,感觉仿佛比圣湖还要更漂亮些。
湖边停着小船,众人上了船,默默地向湖心小岛划去。上了小岛,雪豹带着大家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树林中的木屋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座古朴的庙宇,从里面走出的竟是我在大昭寺见过的那个喇嘛,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和记忆中的旺杰一模一样。
他对我谈谈一笑,但我从那笑容中感到了悲凉和欣喜。他转身进了庙里,又扶了位苍老的人出来,我抚摩着那颗快要窒息的心,眼泪便悄然地涌上来,随后喊出:“赤西师傅!”
那个苍老的人对我微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物——“执子之手”,放在我的手中,说:“还能见到你,真好!真是太好了,多年来,我和它一直在等待你的出现,你也够狠心,一直不肯去转世,想来是前世的心被伤透了吧!可谁又不是呢?来!听我把后来的故事告诉你。”
……
诺桑静静地坐在寝宫内最暗的一角,冷冷地看着所有的辉煌及奢华,内心掠过一阵可以寒透人的苍凉,对他而言,没有了云卓、一切都成了荒原瘠地。
那日,他跌昏过去,第二天便醒来,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他虽回复意识,却不愿睁开眼睛,只是自虐地把云卓的死在心中割划着。
这就是家破人亡,失去所有的感觉吗?
云卓……他仅有的家,所爱的人……
他不能再听她唱歌、看她跳舞;也不能再拥有最聪明的孩子、最美丽的未来。
一切都是谁的错呢?
是黑吉丹?养他的叔叔、生他的父亲,却一寸寸摧毁着他,可下达处置命令的是自己,也许最应该得就是一刀结果了自己,来发泄心底如狂潮般的痛与恨!
哦!云卓,你因为爱我,放弃了许多击垮黑吉丹的机会,最后却落得悲惨而死;我则因为爱你,替你引来杀机,让彼此沉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欠你太多太多呵……
窗外的暖风夹杂着沙砾吹过诺桑的身躯,身体因心痛都开始变得虚弱起来,他在心里轻笑了一下,似乎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但是他只怕永远再见不到曾经用自己的生命和爱来维护自己的云卓。
有士兵进来询问曲玛要如何处理?诺桑却黯然问道:“云卓的尸体在哪里?”
士兵有些瑟缩:“黑吉丹大人说那女人真的不祥,要烧成灰烬才行!”
诺桑不悦,士兵连忙退了出去,他走在长廊中,迎面走来了黑吉丹,他停下脚步,漠然地盯着黑吉丹,他真的老了,头发一下都白了。
黑吉丹也停了脚步,望着诺桑,缓缓地说:“是什么力量,让你能冲破诅咒的魔力一下恢复记忆?”他轻叹:“忘掉不好吗?”
诺桑面向着黑吉丹,以正式的称呼唤他,井问道:“大祭司,有没有一种伤口是连神力也无法治愈的?”
“当然没有,神力能够治好所有病痛”黑吉丹肯定的回答。
你错了,有一种失去所爱的痛,可比世间所有的痛加起来的总合还痛,是连神力也无可奈何的。难道你失去我的母妃时不是这样的痛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的去爱过我的母妃?他在心中暗忖着。
“曲玛你打算怎么处置?”黑吉丹问
“千刀万剐!”诺桑说完,越过黑吉丹向外走去。
独自来到锁着云卓棺木的地下室,石室内黑暗而阴冷,从早到晚都点着酥油灯,云卓的棺木就在中间。
当诺桑一踏进石室时,一个黑影子便冲了过来,对他吼叫:“走开!走开!不准你靠近云卓,她恨你!她恨你!”
是格桑,痛苦的格桑在为孤单的云卓守灵。
“她恨我吗?”诺桑静静地问。
格桑痛哭:“她当然狠,万般地恨,纵使你遗忘了过往,也不该让她这么不名誉地死去。女巫!是多么可怕的字眼?甚至要被烧成灰烬,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在亚蓓的哭泣声中,诺桑看到躺在棺木中的云卓。她躺在那里,双手放在胸前,双眼安静的闭着,不再流泪,也不再流血,仿佛沉睡中的天使。
他摸着她虽冰凉,却依然美丽的脸孔,然后再将脸凑上去,在离她儿寸之外,默默地凝视着。
她死了六天,可容貌依然如生,身体的四周散发着花草的香味,不知她的灵魂是否还禁锢在里面呢?
他纵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也不能再将爱人变回血肉之躯。
他用心默默地和云卓说话,对她再次许下誓言,只是这次伴着心碎。一滴泪落到云卓的脸颊上,再滑到她的腮边,消失在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