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黑,月牙还在镜前梳洗,没到时候出门点缀黑夜。
泉边把他按坐在大石上,掏出手绢在水中沾湿,借着那么点微弱的光线,轻轻的给他擦拭伤口。
泉水薄凉,浸得她小手也没了温度,蹭在他带伤的肌肤上,有那些微的寒、些微的痛,可是他的心,却舒暖非常。
手绢由白变得污红,其实,墨空下,更像是污黑,她跑去洗净,再重新替他清洗,如此反复了三次,她才放心地准备替他包扎。
将手绢随手一丢,却正正好好,丢进了他手里,她却没注意。
他手心用力一攥,仿若抓住了什么难以得到的东西,心头或悲或喜的,不知是何感受!
掀起衣摆,她毫不犹豫的一撕,他伸手刚想阻止,却见她抬头冲他“呵呵”笑了一笑。
“你那黑衣服,包起来不好看,还是我的漂亮!”边说,小手边在他手臂上忙碌。
一圈一圈的缠结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记,“好了,你看,多漂亮!”
寒夜嘴角抖动,这是在包扎伤口,又不是系装饰物!
“对了,你最近都在哪儿啊?真的都是在暗处看着我么?”蹲在他面前,仰起小脸看他。
“追踪青罗三画!有时会见到你!”
一句话,说得有那么点含糊其辞,让人听不出他是因了青罗三画才恰好碰到她,还是说,他追踪的同时也在保护着她?
她溜黑的大眼,光灿灿的闪动,虽是天色越来越不明,他依然看得很清,只因那双眼,清不可见底,不沾丝毫尘气。
那大眼,说话般的对他眨了眨,他好似听懂了一样,就站起了身。
“呃,你怎么知道,我想走了呢?”她也起身,错愕地问。
默了片刻,他侧低着头看她,“你的眼睛,它告诉我的!”
嘎?莫非他会读心术?
“我不会读心术,也不相信有那种东西!”说完,他率先而行。
还说不会读,那怎么她想什么他就说什么?
她愣愣的站着,都忘了要走路,前头传来他的低声,“是你将所有表情都显露在了眼睛里,写在了脸上!”
他在给她解惑!
玉露松气地拍了拍小心肝儿,原来是这样!
小跑两步,追上他,“呐,你要不要跟我回御飞别院呢?”
摇头。
“哦!那你现在要去那儿?”
“御飞别院!”
眉下的那对星星朝着他斜了斜,“你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问他去不去,他说不去,问他去哪儿,他说去别院,发烧了么?
“送你!”
玉露猛叹口气,这丫的就不能一次说完!
“你就直接说,我送你回御飞别院不就成了?一句话非要分两半?”她终于知道他为何惜字如金了,因为他就不能说完整的话!
他脚步一停,看了看他,点点头,“嗯!”
仰起的小脑袋往下一沉,口气里泄气的味道十分浓厚,“你这‘嗯’是回答我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啊,要不你就说两个‘嗯’,好歹我也听得明白!”
“嗯!”他倒是听话的又应了声。
这“嗯”,又是回答哪一句?是前一句的第二问,还是——
哦,她也乱了!
有汗,从玉露的小脑袋上往下滴,一滴,两滴,三滴——
彻底无语,她发现,跟他沟通有难度,而且,不是一般的难!
到了一棵树前,他停下,“等我!”
嗯?她抬头,看到了一匹马!
唉,终于有件可以让她高兴的事了!
将马缰从树上解下,“上来吧!”
小脸一亮,“寒夜是个大好人!”说完,就笑眯眯地上了马。
黑夜中,他嘴角微翘。
方才,是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会儿又夸起人了,真是,小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也上来呀!”她低头叫他。
咳了一声,他道:“你坐,我牵马!”
白眼一翻,“那跟走的有什么分别嘛,到家我就饿死了!”才想起来,她还饿着呢!
他抬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么,你骑走!”
天哪,地呀,她说得话有那么难理解么?
“我是说,我们一同骑着它!”鼓着双颊,气呼呼地指了指马头,自己骑了他的马,让他这个救命恩人走路,她玉露是这种人吗?
半天,他没动静。
玉露双肩垮了下来,“你就当我是男人不就得了!”
她都不介意男女有别了,他还磨叽个什么劲儿啊!若说吃亏,也好像是她比较吃亏才是吧!
还是没动静!
她想抓狂!
一翻身,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无限悲凉地道:“一起走路吧!”
“你——不是饿了吗?”惊讶地问了句。
无力地摆了摆小手,“一个晚上还饿不死!”
于是,两条粉腿,继续着白天弹棉花的行为,等弹到了御飞别院,只觉得那腿都不是她的了!
“到了,玉姑娘,告辞!”说完,快速的凝了她一眼,翻身上马。
玉露头也没回,伸手背对着他一挥,“告辞!”
呃——这话好像她不应该说吧!累得连说话都说不明白了!
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等到远离了那处大院,那个人,勒马骤停,马头调转,对着来时的路望了望,伸手入怀,那丝滑的绢,像极了她的那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