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身体不适,玉露没日没夜的向着秋水门策马狂奔。
等赶到了秋水门外,她已是脸唇苍白毫无血色,浑身虚脱无力。
跌跌撞撞的从马背上爬下,一步一个摇晃的向前探,脚下被什么绊住,身体失了衡的就倒了下去。
感觉撞到东西,她伸了手去摸,好像,是个人,可是,手心触到的,竟然是湿粘的液体!
她的眼睛虽然由于虚脱而浑浊不清,但还是看清楚了手掌上的颜色,那是红,鲜血才有的红!
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口呼吸一窒,她猛的从地上站起,颤颤巍巍的向里面跑去。
经过处,十步一个尸体,有的是秋水门的门人,有的是她所没见过的人,他们横横竖竖的铺满了整个秋水门的前院,看得玉露胸口血脉上涌,大颗的泪珠唰唰往下掉。
“娘——娘——姐——姐——”她边跌晃地跑着,边嘶哑的喊,那声音虽然小得可怜,颤抖得可怜,但是,她还是要喊,那两个她最亲最爱的人,在哪里?
“露儿?”前方有个苍老的声音,无力却带着万分惊讶的响起。
正跪坐在地上的玉露,听到声响,慌忙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是方爷爷,方爷爷怎么了,怎么坐在那里不动?
“方爷爷——”努力的撑起身子,向着秋水门的方长老挪去。
“露儿啊,你、你怎么——回来了?”看着那个秋水门里她最疼爱的的孩子哭着喊着向他奔来,方长老又是心急又是焦虑。
费了天大的力气,她总算是挪到了地方,蹲下身,“方爷爷,方爷爷——”她哽咽着,“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方爷爷,你受伤了吗?我娘呢?我姐呢?”
“孩子,你不该回来,是谁告诉你的,我不是交代过不许给你送信吗?到底是谁?”方长老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廊柱,强喘着将这句话说得完整。
玉露哭着摇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不是我听到有人在讲,根本就不知道门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方爷爷,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绿烟门?”
方长老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碧烟竟想吞并秋水门,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叶秋水和沈碧烟,小的时候都围着他喊叔叔,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日日粘着他讲故事的小碧烟,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就连对着他,也是丝毫不留情,思及此处,当真是痛心疾首!
玉露伸手入怀,取了一粒药丸,放进方长老嘴里,“方爷爷,这是聚灵丹,你快吃下!”
方长老惊讶,“露儿,你哪里来的这等疗伤圣药?”
“是御——”话到了嘴边,怎也说不出来,还记得当日,她用了一百只八哥烦扰他的耳朵,换来这聚灵丹的做法,也只得三颗而已。
方长老吞了聚灵丹,稍做调息,顿时气血顺畅不少。
将思议从遥远的扬州拉回,她伸手抹去两腮的泪,“其他人呢?难道都——”咬了下唇,刚刚收回的泪水,又开始喷涌如决堤。
“其他人在密室里,沈碧烟在我们的水源里下了药,还好你娘发现及时,保住了大部分门人,可是——”
“可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却又好似十分害怕听到那个答案,紧紧咬着嘴唇。
“你娘和琼儿都被沈碧烟抓走了!”方长老皱紧了眉头,本就苍老的脸庞更加的老去,“沈碧烟给了我们十日时间,要我们十日内写下契约,将秋水门归附绿烟门,否则,就将你娘和琼儿——”
明白了,玉露都明白了!
二话不说,握紧手中皮鞭,积蓄了身体所有力量站起,还没等站稳,就朝前迈去。
“露儿,不要去,听方爷爷的话,回扬州去!”
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方长老情急的伸出手想拉住她,却是只拽了她袖角,又被她挣开。
“我要去救我娘和玉琼!”她的声音微弱,但,掷地有声,谁也别想将她拉回。
“露儿——”方长老挪移身子,却匍匐在了地上,根本就无法行动,“露儿,不要做傻事,你这是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又怎样?
秋水门绝对不会低头,那是她们的骨气!可是,她的娘亲和姐姐,是她最亲的人,她一定要救!她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找她们,就算是死,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不理会身后方长老的呼唤,她的眼底只有门口那匹同她一样饱受奔波之苦的马!
终于摸到了马身,她喘了几喘,双手按上马背,想用力跳上去,却在半空失了重心,直朝地上跌。
一匹黑色骏马瞬息而至,马上黑衣的人长臂一捞,接住了她就将掉下去的身子,再快速一带,她便稳稳上了他的马背,被圈在他身前。
她眼前恍然模糊,费力地将眼睛开启,“寒夜!”
是他,就是寒夜!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那日,得知她一个人上路,他思来想去,终是放心不下,便跟了上来。
“不要一个人去!”他低了头,眉间轻拧,她脸色苍白得可怕,看得他一阵揪心的疼。
紧紧抿着唇,她喉中咽下一口绵堵,眼睛轻眨,表示她肯定的回答。
有了他在,她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去!
“去休息!”简短的一句,第一次用了不容她反驳的口气,横抱着她下了马,朝方长老走过去。
“这位少侠——”方长老仰头而望,但见一黑衣少年英俊非凡,却是没见过,这样出色的人,若是见过,他该记着才是。
“晚辈寒夜,是听音谷的人。”他有礼地回道,而后,看了看怀里她惨白的面孔,“不知何处可以休息?”
乍听听音谷三字,方长老错愕异常,转而又有些高兴,听音谷的谷主正是当今中原的武林盟主,若是得了他们相助,倒也不无救回门主的可能。
“不要,寒夜,我要去救我娘!”在他怀里,她微弱地抗拒着。
“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她这个样子,竟然还想着救人!“魑、魅和魉在后面,我们一同去!”
魑魅魍魉!听音谷四大暗卫!
方长老闻言大喜,这四人的武功,在江湖上虽不是数一数二,但也是佼佼者,如今,竟然都随了露儿来了秋水门,看来,秋水门此劫可过了!
“露儿,十日过了两日,还有时间,你这副身子,真该好好歇着!”方长老此时已是恢复了一些,便扶着廊柱起身,蹒跚着带路,“少侠,请随老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