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求婚OR逼婚OR骗婚
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天,骆韶青亲自给冕良家宴接风的大日子。
冕良打算给骆韶青带一大束鲜花和一瓶不错的红酒去。给远钧呢?则预备了一包牛油曲奇,他对照着网上搜来的食谱,用烤箱自己做的。
谁能想象,一个昨夜求婚不遂的驴蛋,睡了几个小时,一早起来搜食谱,买配料,做饼干,焦虑躁动,想再接再厉,却又挫败窝火的心情呢?
做准备功夫的时候,冕良想起她的那个他,心理极度失衡,终于忍不住问了,举着戴着薄塑料手套,沾着面粉鸡蛋的双手,拦住要去上班的妈妈,苦恼而别扭的,“妈,你知道远钧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韩妈妈惊愕,“听谁说的?远钧有男朋友?她可从来没跟我提过啊。”
“在美国的时候,我朋友就跟我说过,她和一个高干子弟交往,还快结婚了。”
韩妈妈不乐,“你收错消息了吧?她要是有关系密切到快要结婚了的男朋友,我们装修的时候能天天过来帮我吗?就算她想帮人家男朋友也不答应啊。就算人家男朋友答应,也不可能从来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啊?你那朋友人不可靠吧?”
冕良想起家明和书伟,摇头,“我的朋友人都很好很好,不会骗我的。”
“你妈和你朋友,哪个更可靠?”韩妈妈拧儿子的脸,手挺重,拧得人很痛,“你回来这么多天,我总寻思着,你也不容易,我就不给你压力了,不过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人家姑娘在等你啊,一等三年,谁家女孩儿会为你这种傻子花那么多时间?远钧的条件,放古时候那就是金枝玉叶,她想要什么样子的人没有?你出国这几年,她可是常来看望我,陪我说话,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被我这老太婆吸引住吧?那是因为我是你妈啊。你给我好好琢磨琢磨去吧。对了,你可千万别跟她说,你怀疑她有男朋友,你说了,就死定了。”
那真死定了,因为已经说过。冕良后背辣辣地渗出层冷汗。
如若她一直没有,那书伟和家明是在做什么?既然没有,他干的又都是什么事呢?妈妈不是说了吗?他死定了!死、定、了?会比在LA的时候死得更惨吗?那已经是最苦的日子了。冕良对自己说,最苦的日子,不是都熬过来了吗?现在,他总是可以见到她,只要能见到她,就不可怕。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所以韩冕良振奋精神,洗澡换衣,胡子刮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去见骆韶青。按理说,家宴,他没必要太严肃,但想到骆韶青最喜欢男人看上去清爽斯文,他还是换了西装,打了领带,用上骆董曾送的那对GUCCI银袖扣。讨不到心上人欢心,能讨几分心上人妈妈的欣赏也好啊。
她的事儿从来都不容易,冕良给自己打气,这是长期抗战,他得拼下去。
进去骆家,冕良还没到那间宽大的都快能用来划船的厨房门口,就听到远钧在耍小姐脾气,“都说他不太喜欢吃海鲜嘛,尤其是生冷的,吃完总闹肚子……”
是说我吗?冕良那一瞬,好感动,这丫头都还记着他的喜好和习惯。
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骆韶青亲自下厨,正用极其笨拙的手段,在厨师和沈柏森的指导下对付一盆活虾。见到冕良,她欢呼:“哦,冕良,你今天可真帅。”
冕良给骆韶青送上花和酒,“新年快乐。”
他给远钧那盒曲奇饼,“我亲手做的。”然后,没言语。周围众目睽睽,他想说的其他话,又废柴地咽回去了。这和给学生讲课不一样,不是光备好课就行。
“是什么?”远钧想在厨房打开盒子,也在家宴邀请之列的沈柏森就笑,“去前面聊吧,瞧这边乱的。”
“你做了什么?”就只两人在小巧而温馨的偏厅坐定,远钧没什么发脾气的意思,笑语嫣然,打开盒子,“曲奇饼干?”闻闻,“嗯,很香。”
“口感差了点,不过,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做得更好吃的。”在膝头擦擦汗湿的掌心,冕良紧张,但诚恳地再次求婚,“昨天晚上真抱歉,太失礼了。但我的话是真的,虽然时间过去了三年,可我还没变,还是想和你一起生活,做好吃的曲奇饼干给你吃。我知道,我曾经让你失望过,可我真的没有对你不忠。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只有我们在一起,经历得越多,才能越幸福。就像做饼干,经验越多,饼干才会越好吃。”
咦,怎么没反应?冕良说了一狗票肉麻的东东了,骆小姐这次好镇定,没闹别扭,也没鬼扯些有的没的,更没抛开冕良不理,反就着红茶有滋有味品尝起饼干来。这让冕良好紧张了,完全不正常嘛。她的平和,让他发怵。
忍不住凑近远钧,冕良焦灼而无助地旧话重提:“三年前,曾小姐出现在我们家,不是我放她进来的,是……”
“是你喝醉了忘记钥匙没拔下来嘛,”远钧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水,“哦,饼干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干,没那么润。”
冕良愕然,“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人说过啊。”怕远钧是嘲笑他乱找借口,一时急得脸红脖子粗,“喂,我不是找借口哦,是真的。”
“干吗激动?我有那么可怕吗?”远钧手托着下巴,望住冕良,眼睛深幽幽的,神态沉静而温顺。她脸上有着女孩儿的纯真,还有着女人的娴雅,她就是老天派来迷惑,折磨他韩冕良的。
冕良承认:“你可怕啊,我常常被你吓得半死,”他用手指擦掉她嘴角的一粒饼干渣,温柔而忧伤,“不过半死比全死好,你不见了我就整个完了。”
远钧竟然笑了,冕良三年来无比怀念的,俏皮,清丽,还有点坏的笑容。她又拈了块饼干吃,“以前陈谷子烂芝麻的就别提了,说说以后吧。下次什么时候做饼干?我和你一起做。”
旧事不提也好,冕良放下旧话,打点精神,长期抗战啊,有一起做饼干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说:“下次哦,看你方便,吴昊大概还得过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我得等他回来才去报到呢。你不是很忙要常常加班吗?你哪天有时间?我来接你。”
远钧挑着长眉笑得更坏了,就是那种小魔怪的笑容,“那说定了,我通知我妈了哦。”
这也要通知妈妈?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孝顺的?冕良拿起自己那杯茶,求婚求得口干舌燥的他想润润喉,听骆远均扬着喉咙跟她妈喊:“妈,我要结婚了,婚礼最快什么时间能办妥啊?”
天啊,冕良那杯茶砰地掉在茶几上,结婚?最快时间内?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的时候什么心情的?
杯子掉地的声音把要跑去厨房的远钧又引回来,她大发娇嗔:“你干吗?婚礼期间不能打破东西的。烫到没有?”
冕良被震得七魂不见三魄,捡起完整的杯子,很可怜地大力摇头,“没有碎没有碎。”
“我是问你烫到没有?”远钧检查他身上。
冕良站起来方便她检查,继续大力摇头“没烫到没烫到。”
远钧对冕良不满意,“你现在什么表情啊?是你说要在一起生活的,像做饼干那样,经验越多越好吃,我现在答应跟你做饼干,你给我摆这张脸出来?”她手指戳着冕良的胸口,一字一顿,“你忘了我是骆韶青的女儿,不会给你机会反悔的。”
冕良盯着眼前这个骄蛮丫头,想说他没想过要反悔,可他这会儿惊得啥都说不出来。变化太大了,昨天的求婚是逼婚,今天的求婚像骗婚。可无论是求的,逼的,骗的,想到这个很懂得怎么折磨他的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妻,冕良比拿到学位还得意很多很多很多倍,想抱抱她——
沈柏森和骆韶青被吵来,“刚才喊什么?”
“我们要结婚,”远钧宣布,“要最快的。”
骆韶青和沈柏森张大嘴巴,半晌,嘴巴总算合拢,“好,没问题。来吧,我们先去吃饭。”
餐桌上,话题就绕着结婚走,“可以去巴厘岛办婚礼。”骆韶青是这个主意,“有阳光有海滩可以好好过个蜜月,然后再回来请酒,哎呀,得好好筹备呢。”
冕良答应:“好的。”话说他还在努力适应状况中。
“我要最快的,哪儿都不去。”远钧一副恨嫁姿态,用与冕良迥然的态度回应母亲,特别强调,“最快的。”
沈柏森意见,“最快的?你总要请假吧?电视台忙,最近能请下假吗?”
“我假请好了,从今天起到春节后再上班。”远钧淡淡说。
“你们老早就在计划结婚?”沈柏森奇道,“动作这么快?”
“不,我本来就想放假——”
“昨天不是还在加班吗?”骆韶青也好奇,“你这几天不是都在加班吗?比往年还忙,我还以为是你升职了的关系。”
“不是,纯粹就是想把手边的事情忙完移交出去。”远钧给冕良盛了碗鸡汤,“喏,这个汤不错,我让人在里面加了老山参。”
“要这样的话,现在就得抓紧了?”骆韶青是绝对要大办一场的意思,跟沈柏森商量,“春节前办,有些人得提前通知,这段日子谁都不会清闲……”
到底是谁结婚啊?好像一切和冕良无关似的,每个人都没管他什么感受,求婚的人要做的事情不是沉默吧?对方家长不是也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重视吗?对了,他准备好的钻石戒指还没带来,以为这次不会用到的,还有,他也没跪下来啊,不会显得没诚意吗?
冕良觉得不应该这样。他鼓足勇气,牵过远钧的手,对骆韶青说:“伯母。”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骆董改称呼,“伯母,请相信,我会好好照顾远钧,不会再让她生气,受委屈,我……”
“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看我女儿不会有事,你没事,我女儿就没事。”骆韶青一定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丈母娘。冕良见她用餐巾擦擦嘴,仪态万千地站起来离开餐厅,“我得看看,我那天用哪套首饰才好。”
“祖母绿的那套吧。”沈柏森跟上,餐厅只留下远钧和冕良。
少了沈柏森和骆韶青的餐厅,好安静,静得冕良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握着远钧的一只手,始终没松开,并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居然不用长期抗战,他就能娶到她了,真好。
她的掌心,还那么温润而细腻。上次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好莱坞大道,距离现在,居然就过去三年。为了重回把她牵回来,他真的几乎去掉半条命。相信,今后的他,再也不敢轻易松开这只手。轻轻摩挲着掌中远钧光滑的指尖,冕良为这一刻,又把那个叫骆远均的女人找回来而心动神驰,混忘身在何地。他茫然对着眼前一碗汤,眼中泪雾弥漫,感觉掌中的小手有挣脱的意思,他就本能地将她握得再紧一点,不想放开她,就是这样。她动动,他就再握牢一点。
远钧发话,她反握冕良的手,举起来,“喂,吃饭好不好?你抓得我好痛哦。”
冕良大梦方醒,松手,他眼睛湿润,鼻音厚重,“对不起。”
远钧少见的温柔,“快吃吧,我再帮你换碗热汤。”
看着眼前像小妻子一样为他张罗的女人,冕良很满足,想,什么叫老天爷掉馅饼?看看他韩冕良就知道了。
韩博士现在是忘乎所以,差点忘了老天爷这馅饼,可是放在刀尖上供足三年才掉给他的。
骆韶青这顿晚饭,直吃到晚上十点方尽兴。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婚礼的细节,冕良远钧只有听的分。这两人今晚再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怜冕良一肚子想对未婚妻说的话,暂做长江逝水,无语东流。
晚上冕良回家,和妈妈说起要结婚的事情,韩妈妈惊诧之余,叹道:“慢起来老牛拉破车,快起来赶英超美,你两个演的是出什么戏?”
冕良这时分仍在云端呆着呢,哪里知道自己上演到哪折戏码?只告知母亲:“明天打算和远钧家里人聚聚,您能挪出时间吗?”“那还用说?”韩妈妈起身去卧室,“我去看看我的衣橱。”
冕良坐在沙发上听母亲在卧室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试着从云端落回地面,他去书房打电话。得找LA的隔壁邻居问问,怎么这两人要谎报军情让他过得生不如死呢?到底都是什么事儿。
非常快,电话立刻有人接,是书伟,一上来就大骂:“骆远均,你这为富不仁残害生灵的女人,你信不信我飞回去给你下毒?”
“书伟,怎么了?”冕良好奇,“你和远钧在吵架?”
“喔。”廖书伟苦恼的声音震撼着冕良的耳膜,“这回换你?你们两口子还让不让人活啊?我好容易享受个假期,想睡几天,全被你两个搅和了,诅咒你们在地球表面消失……”
然后电话就被家明抢去,“喂,冕良,你们和好了是不是?我替你高兴。”
冕良笑,“要结婚了。”
“哇,你们真是哈,”家明揶揄,“要么死不往来,一见面就又热火朝天的。很开心吧?冕良?”
“开心,”冕良由衷地说,“谢谢你啊家明,还有书伟。对了,他和远钧吵架吗?”
“是哦,”家明说,“你家远钧简直疯了,连着几天都这个时间电话来骂我和书伟,每天骂两个钟头,冤枉死了。国际长途啊,电话费很贵的。唉,这能怨我们吗?天天见到你,当然觉得每天都差不多的样子。”
“什么意思?”冕良不懂
“你不知道啊?”家明坏上了,“等你自己发现的,会好玩一点。”“拜托,告诉我。”冕良问题连连,“还有我记得去年元旦你跟我说,远钧交了男朋友,问题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啊?你小子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害我整整难过一年。”
家明不紧不慢的,“韩先生,你有难过吗?我看你读书读得很投入嘛,每次跟你聊天你都说没空,活在实验室根本不想出来的样子。给你留了三次便条说这件事情啊。不过你的学生告诉我们,TA韩的桌子上不许有除试验以外的东西。据说,你对纸张的辨认率是上面有没有算式,没算式的就塞到碎纸机里。”家明在笑,“冕良,你自作孽,活受罪啦。”
“你给我留过便条?”冕良一副刚从火星回来的样子,“真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告诉你。”家明促狭,“报复不到你老婆,折磨你来出气。”
冕良拿电话砸自己的脑袋,唉,蠢人蠢事,他是活生生的一本蠢教材啊,蠢材正版!
或是因尘埃落定,回家来几天都没好好睡过的冕良,这次总算睡熟了。本来就该倒时差的他,睡得昏天暗地,直到翌日午后,他被妈妈推醒,“快去洗澡刮胡子,吃点东西,不是约了六点在酒店吃饭的吗?”
冕良起床,可是还很困,被妈妈唠叨:“你也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啊,要么不吃不睡,要么就睡着不起,唉——”
“好啦,我不是起来了吗?”冕良安抚妈妈,“时间很充裕的,不要急。”
其实和所有的妈妈一样,当她们唠叨孩子的时候,都是另有心事。韩妈妈的心事是,“冕良啊,我觉得我的衣服都不适合今天的重要场合,我想出去买件新的。”
冕良笑,妈妈今天好像比他紧张,“好,没问题,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觉得你眼光不好,我和我姐妹们去,”韩妈妈穿鞋拎包,“你快点拾掇自己吧,远钧说会过来接我们的,我也快去快回。啊呀,我应该再买支口红吧……”韩妈妈就这么唠唠叨叨走了。
冕良等妈妈走后先给饿毙了的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洗个澡,穿着旧白棉布裤子蓝T恤,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再刮个胡子,听有人按门铃,冕良赤着脚去开门,门外站着他老婆骆远均。
见冕良,远钧问:“韩大婶呢?”
“出去买新衣服去了。”冕良笑盈盈,当自己是柱子让老婆借力换下长靴。今天远钧穿了件质感柔软的小翻领白羊绒线衫,搭了条红黑格子的百褶裙,长发垂腰,眉目如画,漂亮。
对于韩大婶出门置办行头的举动,远钧小懊恼,“她一定觉得很为难吧?不如我跟我妈说换去家简单点的茶楼算了。”说着话自去厨房倒茶喝。
“不用,”冕良找家里的备用钥匙,“正好让我妈也有买几件衣服的冲动,不然她总舍不得花钱。”拿钥匙给远钧,“喏,下次来不要按门铃了。”
“我有,”远钧把备用钥匙放回去,这个家看上去她比冕良熟悉,“装修的时候大婶为了方便拿了把钥匙给我。”
“那还按门铃?”冕良不解。
远钧别有深意,“等哪天真不需要按的时候,就用钥匙啊。”
这家伙,冕良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就你灵。对了,怎么这么早来接?”
“是有点事情嘛。”远钧眼睛在厨房里到处看,“哪里还有饼干?”
冕良知道她找什么,故意拿包苏打饼干给她。
远钧不掩饰她的失望,“你昨天就做了那么点儿啊?”
冕良失笑,从冰箱里拿整盒给她。
远钧就又有意见,“你就给我带去那么点儿啊?”
冕良无奈,搓脑门,“不是担心你不喜欢吃吗?”
远钧安抚他,“好好好,别着急别着急,帮我拿茶杯去客厅,有事情讲给你听。”
远钧的事情,是一叠她家亲朋好友的资料,“估计我们得像木偶一样出席不止一场饭局。所以不能弄错人,还要记住这些人的禁忌,别说错话。”远钧斜睨冕良,“你有的烦了。”
冕良心想,为了这个别扭任性的女人,若说是地狱,他差不多也去过了,现在的算什么?他自信满满,“没问题。”
远钧不由自主,就拿起女主管开会的腔调:“开始吧。第一条,这个是中建总公司的宋总……”
这真是段好辰光,即使听她扯这些冕良不熟悉的人和事,都是种幸福。看起来,以后的人生重任,就是要管理好自己的幸福啊,说什么都不能再给老婆跑了,他韩冕良真禁不起这种折腾。这样想着,冕良无法再专心,神思不属的琢磨,有个东西,很严重,是什么呢?
远钧捶他,“喂,你跟我说话这么容易跑神?真对得起我。”
“不是,”冕良手指敲着桌面,“有件事儿我没做。”他目光落在远钧的挎包上,大步过去拿起来打开,翻出她的钱夹。
远钧紧张地跟过去,“你干吗?要借钱?你这是抢吧。”
果然在那里,冕良看到过,他那年给远钧的三百元让她消失的费用,和其余的钞票清清楚楚地分开,折痕深远,像场陈年旧梦样睡在一般用来安置相片的夹层里。真是,以前在LA乐大发都忘了这码事儿。冕良躲开远钧过来抢钱夹的手,恨恨地把钱掏出来,计较,“小心眼,这么多年前的东西也记那么清楚,天下最毒妇人心。”远钧的动作很怪,一边闹着要抢钱夹一边把她的挎包藏在身后,面泛红晕,有点虚张声势,“你还我,不还我翻脸。”
冕良就觉得,能让骆远均心虚的,那包里还有什么?乖乖还钱夹,佯作投降,“好啦好啦,怕你还不成吗?”待见远钧把钱夹放进包里稍加不备的时候,一把抢过来,“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秘密。”
远钧这次真急了,追着冕良要挎包,两个本该好好为婚礼做功课的人,像孩子样在屋子里追着跑起来。
冕良可真累,为了找那个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一边躲远钧,一边还得把包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查。
跑到厨房,哦,手机没看头,是新的嘛。
绕回客厅,笔记本,翻翻,好潦草的字哦,没长进。
翻着笔记本跑到书房,也没什么啊。
被远钧在阳台上捶了一拳,打到头了,有点痛。这家伙的暴力指数怎么三年来有升无降?
跑到韩妈妈的卧室,翻到的是化妆包,平常东西。还有零食——哦,又被远钧打了一次,他喜欢她踮着脚尖硬来够他手中东西时候的可爱样子。
逃到自己卧室,这次摸到一个很精巧的小相册,居然是皮面的,真豪华,就是用得久了旧了点。冕良想翻,结果远钧急得耳目失灵,绊到床角,差点摔倒。冕良伸手相扶,相册就这么被她抓到。她面红耳赤的,“还给我。”
她越这样,冕良越觉得这个不能还,也抓着相册不松手。
两个人都大力扯相册。
一个非要看,“干吗那么小气?看看不会看坏掉。”
一个不给看,“都是小动物,你看也看不懂。”
“我喜欢小……”冕良话没说完,相册就散了,落一地,都是韩冕良的相片。有在清河工作时候的,有在青云时候的,有在LA的,居然还有他小时候的,从韩妈妈那里要来的吗?
远钧手足无措,脸红得快烧着了,那是冕良从未曾见的慌乱,她眼神跟冕良躲猫猫,蹲下来闷头拣相片。
冕良站在一旁,不帮忙!他生气,很气很气,这死丫头宁可对着他的相片过日子,也硬要和他分手,一分就是三年,难道活的他不比没温度的相片更爱她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冕良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远钧一定是感受到冕良身上发散出来的危险气息,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我,是带来给韩大婶看的,呃,你慢慢整理吧,我、我还有事,等等再来接你们。”说完逃跑。
冕良哪儿会轻易放她走?把逃到门口的她给揪回来,关门上锁,不顾远钧挣扎喊救命,把她按在门上,命令,“你看着我。”
远钧别过头,逃避,“放开我啊,我说了还有事。”
冕良用身体固定远钧不让她乱动,硬扳过她的头面对自己,“我要你看着我!”冕良的眼睛里流动着热辣鲜活的思念,痛楚,“看着我,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不要我,说你爱我!”
远钧满面羞恼委屈,水样的深眸里凝着泪珠,泫然欲滴。
含泪不语的远钧,令冕良心里是又怜又痛,可他真被气坏了,紧逼不放,“你说啊,说你爱我,再也不抛弃我。”
远钧吸气,抖着唇,凄凄惶惶的,“我、我,冕良,你妈会……”她没说完的话,被冕良贴上来的唇给吞没了。
他的大手掌,稳稳托住远钧的头,怕她撞到门板上,会痛。他的唇,贴着她两片柔软的唇瓣游走。冕良在这个吻里,尝到咸咸的,泪水的味道,也不知道,那是他的,还是她的。不过,更多的是普洱和牛油曲奇的味道,想不到三年没品尝到她滋味,她仍是这般甜蜜可口,哦,想她想疯了想疯了想疯了。
无法逃脱的结果,最后,他们的吻总会由浅到深,烧得这个世界,这段时间,这段时空都融化掉。反正,冕良从来都没办法抵抗,也从没想抵抗,那种来自她身体,勾引他燃烧和融化的力量。那朵久违的蘑菇云,在他身体里,又翻翻滚滚地炸开来。
不知道是怎么滚到床上去的。
冕良脱远钧衣服时候,远钧虚弱地抵抗,“冕良,你妈会回来的。”
“她没那么快。”冕良把远钧按回被窝,不许她挣扎。
冕良脱自己衣服的时候,远钧想逃,“你妈会回来的。”
冕良这次的答案真彻底:“这是她家,你总得让她回来啊。”
他不让她逃,手和唇没一刻放过她。她是他的,没人会比韩冕良更了解她的身体,他知道她的敏感在哪里,所以,他知道怎样让她颤抖,怎样让她呻吟呼救。
远钧的理智再也没办法给她提示,她婆婆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家这码事儿了。
她的黑发披散在枕上,星眸流波,百媚横生,这样的她让冕良灵魂战栗。贯穿她身体,在她的湿热丰沛,紧致纠缠里,勉强支撑,不让欲望提前释放,深沉,缓慢,又邪恶地在她身体里律动。冕良轻咬着远钧白嫩的耳垂,喘息粗重,霸道沉痛地耳语:“你判了我三年孤寂,现在要为我负责,你得把三年的爱一起还给我。”
结果,两个人都被****摧毁的一刻,攀附在冕良身上的远钧,几乎被三年的爱给震昏过去。一次爱那么多那么重,被寂寞禁锢太久的女孩儿,承受力没那么强的啊。
从远钧的身后环抱住她,下巴埋在她细腻芬芳的肩窝,将一只崭新的钻石指环套在她手上,冕良恳求:“拜托,以后别不要我了。”远钧柔顺无力地点点头,她好累哦。
“对不起,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冕良用一种如流水般宁静舒缓的语气提醒,“可我担心我妈会回来。”
远钧慵懒地抄冕良的话:“这是她家,你总得让她回来啊。”
冕良“扑哧”出声。
远钧气恼,“还笑,疯完了才想起你妈来,混账。”远钧嘴里这么说着,手却玩弄着横在她身前,冕良手上的那只白金戒指,在他小指上旋啊旋的。
“太旧了啊。”冕良说。
远钧的小手就像受惊了的软体动物,倏地又收回她的壳里去。
冕良拿下自己戴了三年的戒指,调整调整大小,重新戴回远钧手上,“喏,都给你,它来找主人了。”
远钧在笑,冕良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笑。忍不住,胡子拉碴的下巴,摩挲着她柔嫩的肩窝,颈脖,面颊,引得远钧一阵阵轻颤,冕良情难自禁,覆在远钧身上,两人再次鼻息相闻,唇舌交缠地吻起来。不吻,是不行的。
室外逐渐昏暗的天色敲响警钟,好像担心十二点就原形毕露的灰姑娘那样,远钧推冕良,“几点了啊,快让我起来去洗个澡。”
这确实是当务之急,冕良放开远钧,想在衣服相片拖鞋乱成一团的地上找远钧的衣服。
“你快点先穿自己的再拿件你的睡衣给我啊。”远钧在被子里喊。
冕良手忙脚乱,穿衣服,找衣服,然后洗澡的洗澡,收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
远钧速战速决地洗完,冕良好歹也整理好自己,继续西装革履讨丈母娘开心。就是没时间刮胡子了。
怕冷到刚洗浴完穿着他单薄睡衣的远钧,冕良将暖气调到最大,先帮老婆把她头发吹干。庆幸,老妈仍然未回。因为老妈未回,冕良被穿着他大睡衣的老婆,裸在外面的两条白皙柔润的腿,而闹得心神不宁。
“再快点再快点。”远钧频频催促。
就在此时,大门打开,韩妈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回来晚了,街上人真多。冕良啊,远钧到了没有?我看车在下面。”
远钧早在门响那一刻,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到冕良身后。冕良护着他,面对母亲,张口结舌,昏头涨脑,只叫了声妈,再啥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身后的远钧在发抖,确实,这种局面,好刺激。
人家韩妈妈是老江湖,见客厅里两个人,先愣愣,就笑笑说:“我今天买的衣服特好看,我进去换给你们看啊。”她直接回自己卧室,给孩子们时间补救。
冕良和远钧吓得也逃回自己卧室,关好门,远钧就捶冕良,“都是你,害死我了害死我了。”
冕良抓住远钧乱挥的拳头,“冷静冷静,先换衣服。”
“你出去啊。”远钧把冕良推出门……
到约好的酒店,直直迟到半个钟头。
真没办法,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而言,一个下午要忙着调情,要忙着爱爱,还要忙着出来和长辈聚聚,行程排太赶了。
韩妈妈对骆韶青一直抱歉:“真对不起,亲家母,我为了买衣服,耽误时间,您别见怪。”
冕良紧握着远钧的手,跟随其后,“这个时间也有点塞车。”死都不敢说一个下午都在忙啥。
远钧满面绯红,再没办法伶牙俐齿,左右逢源,改淑女那挂的,不能怪她,那种状况被婆婆撞见,情何以堪?神仙也会吓回凡尘啊。
倒是骆韶青难得不介意有人迟到,甚至和韩妈妈有一见如故之感。虽然生长环境,学识经历不同,但都是单亲妈妈过来的,很有话聊。只是该结婚的那对完全状况外,吃得不爽利,话也少,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冕良见远钧一直精神委顿,弱不胜衣似的,关心,“哪里不舒服吗?”
远钧小小声道:“没什么,就是好困啊,而且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热。”
冕良伸手探探她额角,一片火烫,他老婆居然这个时候在发烧?!天啊!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