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寿道:“殿下,已经着官医、军医、大夫分成三组,轮流值守巡查,也已经试验过几十种方子,却仍不见效果,唯今之计,便是截断雨河的水,让瘟疫不再扩散到更大的范围。”
姬云殇问:“为何要截断雨河的水?”
良寿走到雨溶的地图前,指着上面标示的红色标志道:“殿下请看,首先发现疫情的王庄,处于雨河的上游,而目前,所有发病区域,均集中在雨河两岸的村落,由此可见,雨河是疫情传播的一条途径。雨河从雨溶东面进西出,贯穿整个雨溶城,如果不截断水流,怕是瘟疫很快沿着河水流传到城中,城里住着五十万百姓,一旦疫情传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姬云殇拧眉,盯着地图良久,才指着城东的周山道:“良寿,你带兵将所有的发现疫情的村落,全部迁往周山,安置在山中,不得靠近雨河五十丈之内,违者斩!即刻行动!”
“是!”良寿领了命出去。
姬云殇对一众大夫道:“即日起,官医和军医跟随疫民进山,民间的大夫,即刻回雨溶,要随时巡视城中的情况,发现病人,即刻上报!”
“是!”众位大夫领命退了下去。
姬云殇骑在马上,跟在良寿身后,督促疫民迁移。
疫民自然是不愿意迁往深山之中,但在良寿带着众军士的坚持下,都托儿带女的往山里搬。
姬云殇一路行来,只听得处处都是哀号之声,刚死不久的人,被军士即刻拖走,埋入深挖的坑中,撒上石灰水。
他心闷得难受,这一路看到的死亡的人,都是他治下的平民百姓,而他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帮助他们,这些非常需要他的帮助的人。
迁进大山中,是颇不得已,却也是他情急之下,不得不想到的丢卒保车的唯一策略,只有放弃这十几个村落的疫民,才能保住整个雨溶城中的百姓,用几千人的性命,换几十万人的性命,是不是对的?
他不知道今后,人们会怎么评说,但,他知道,这些被迫迁往山里的人,十人中有一人回返,就是不错的了。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主上——”阿桐骑着马飞奔过来,至姬云殇面前,一脸急切:“主上,小茜姑娘随着李庄的人,被迁进山了!”
“什么?她进什么山?”姬云殇厉声喝道:“你怎么不阻止!”
阿桐道:“是小茜姑娘自己要进去的,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她说她能治好李庄的人,所以,要求随病人进山。”
“胡闹!”
姬云殇丢下两个字,已经调转马头,往李庄方向奔去。
李庄。
姬云殇赶到李庄的时候,村里的人已经走空了,地上到处都是搬运时掉落下来的东西,看来走得非常的匆忙。
阿桐紧随在姬云殇身后,见姬云殇赶着马,往进山的方向走去,忙拦住:“主上,您不能进山!”
“放肆!你给我滚开!轮不到你来替我做决定!”
姬云殇不顾阿桐的反对,赶着马往山上走去。
马只能走到一半的山路,便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姬云殇跃身下马,将马缰丢给阿桐:“你去替我办三件事,一是告诉良寿,迁移存民,切记,不得动粗,不得惹起民怨!二是找到靳少羽,让他即刻派人查出疫源,此次瘟疫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疫病发生的地点沿着雨河分部,说明疫源实际上是来自河里的,很有可能是上游有人搞鬼,让靳少羽尽快查出原因。三是找到秦宇飞,让他尽快带人,截住雨河,在雨溶城北面,掘井百口,取水分派给城民用,免去城民缺水的慌张。这三件事,件件牵涉极大,你可给我办仔细了!”
阿桐忙点头:“奴才一定将主子的话带给三位大人!”
“嗯。你去吧。”
姬云殇转身,往山中走去。
阿桐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姬云殇翻过了几座山,终于进到了疫民集中的地方,可是寻找了几个疫民聚积所,也没有找到卿言,正焦急的时候,却看见卿言不顾感染的危险,在替一些重症病人做治疗。
她一心系着身侧的病人,端着药碗用勺子一勺一勺给病人喂药,并没有看到立在一侧的姬云殇。因为忙碌而散乱的发,垂在额前,有几缕散了开来,被山风吹乱。绿色的罗裙也被山中的树枝挂破了几处,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上沾上了不少灰尘,可能是因为一路爬山过来,尘土弄脏了缘故。
一身藏青长衫的俊逸男子,正在弯腰替另一个重症病人症断,脸色凝重,他摇摇头,直起腰来,走到卿言身边,接过卿言手中的药碗,见卿言脸上有脏污,便伸出手来,替卿言擦掉。
卿言回以粲然一笑,嘴唇轻动了几下,可能是在向那男子说些什么。
远远的,姬云殇见到这一幕,舒展的手,无形中握紧了。她竟然不避讳他如此亲密的动作,看来,卿言与这个男子的关系很不错。
“言儿。”姬云殇走到两人面前,喊了声。
卿言见到是姬云殇,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问道:“姬云殇,你怎么也来了?”
“我……”姬云殇想如果说自己是来找她的,怕她又会想方设法躲着她,于是说道:“我是组织疫民进山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刚见你在给这些疫民看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方法救活这些人?”
卿言笑着指着辉月对姬云殇说:“这位是我的师傅辉月,他一直在想法子救这些人。”卿言神色黯淡了下来,“其实通过我们的治疗,有很多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需要吃药调理,可是官府并不相信我们,也将整个李庄的村民全部迁上了山。其实,集中起来并——”
辉月这是插进话来,看向姬云殇的眼神很是幽深莫测,“姬兄明知山上集中的全是疫民,竟不怕感染,也上山来,真的只是组织疫民进山那么简单?”
姬云殇是琅琊太子的名讳,他怎么不知?正因为知道姬云殇的身份,他便更加对姬云殇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形的做法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