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已经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一定是没有想到，看似温和的一个大家小姐，居然讨价还价的功夫，如此厉害。
凤天曦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宠溺地望着卿言，一言不发。
“好吧，就六两。”摊主将胭脂递给卿言。
卿言笑着收下，又从钱袋子里找出六两银子，递给摊主。
卿言拉着凤天曦沿着热热闹闹的巷子一直逛了下去，见到好玩的，便央求他买下来。因为两人出来，都没有带随身的侍从，凤天曦倒是很有风度，自觉做起了她的跟班，除了跟在她身后乖乖付账之外，还主动承担了挑夫的任务，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后面，也没有觉得不妥。
卿言在一个古玩摊前停住了脚步，目光停留在一枚翠绿的发钗上。
发钗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通体的碧绿颜色非常讨喜，最让她喜欢的，是钗头处的一点自然形成的红玉，被雕成一枚小巧的红樱果，非常的讨喜。
很难在这个时空看到如此天然去雕饰的饰物。
拿在手里玩转，竟有些爱不释手了。
“给我。”凤天曦接过她手中的玉钗，仔细地替她别在发间。
“小娘子真美呢，这枚钗子，正好配小娘子清新的气质。”摊主由衷的赞美着。
“小娘子真是有福之人，您家相公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呢！”摊主娘子却对凤天曦赞不觉口。
凤天曦也跟着附和：“你看，人家都夸你相公了，还不谢过大嫂？”
卿言脸羞得通红，双目圆瞪，嗔道：“你倒是不害臊！人家摊主大哥都夸我美呢，你怎么不说？”
“你美吗？我怎么不觉得你美？”某人故意装傻。
“我不美吗？”卿言也有点胡搅蛮缠了。
“呵呵，我看啦，你们一个美，一个俊，果然是天仙绝配的一对呢！”还是摊主的话好听，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就是甜。
“摊主大哥，这钗子我买了。”凤天曦递了一锭银子过去，拉了卿言就走。
逛了半日下来，卿言的腿也开始累了，两人便坐了车回泓洌山庄。
赶车的是未桐。
车子在官道上行驶，天色不早，路上的行人已少。
卿言懒懒的斜靠着凤天曦，顺手将头上的发钗拔下，泻落一头青丝。
将翠玉钗握在手里，不停的玩着，看内枚巧夺天工的红果，晶莹剔透，似真的一般。
“累了？”凤天曦将肩头的人转往膝盖上，手轻轻替她理着一头黑发。
“嗯。”卿言枕在他的膝上，静静享受着他身上好闻的阳光气息。
“那就闭上眼，睡一觉。”
他细细的将她的发分成一缕一缕，编成一根根细小的辫子。
他见过一些外族的女孩子，将满头黑发编成小辫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心里一动，便随意给眼前的人编了起来。
“不睡。”膝上的人并不领情，扬了扬手中的翠玉钗，俏声道：“编完了记得用这个玉钗将头发纶起来。”
“要求还真多。”淡淡一笑，结过玉钗，轻轻插入手中墨黑柔软的发丝中。
“曦……”膝上的人声音清得让人心颤：“你说有没有前世今生？”
弄发的手稍稍停了停，“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如果有来生，我还想跟曦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因为这辈子青梅竹马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她。
心里渐渐生出一种不甘。
原来，她也是贪心之人呢！
头顶传来那人一阵轻笑，微凉的唇落在她的发间，“答应你便是。”
忽然，车子猛的一震，停止不动，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进来。
卿言身子一紧，坐了起来。
凤天曦微微皱眉，“怕是被包围了。”
死寂……
没想到凤天凌的人来得这么快，竟是如影随行！
外面已经响起刀剑碰撞声，想是未离已经和来人交上了手。
“言儿，我出去看看。”凤天曦立起身来，往外走去。
忽然——
一阵破空声。
一支羽箭穿透马车，直射卿言。
凤天曦手一伸，硬生生抓住。
“嗖嗖嗖——”暗箭声声破空而来。
车子里，顿时下起箭雨。
凤天曦一手长剑旋成剑阵，一手将卿言紧紧护在身后。
“车里不安全，我们出去！”凤天曦手臂一紧，将卿言揽在怀里，破顶而出。
卿言突然心下一紧，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对上凤天曦黑眸：“曦，若是回不去了，你会后悔吗？”
温润如玉的人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卿言笑了，笑得风华绝代，让人心醉。
车外。
未桐一柄长刀正与黑衣人绞杀在一起。
一个个人倒在未桐的长刀之下，残肢断臂横陈，猩红血液四处飞溅，斑驳陆离，如电影中破碎的片断，血腥得接近恐怖。
腥甜的血腥味浓浓直往鼻孔冲去，卿言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吐了个天翻地覆。
“言儿？”凤天曦横剑挡开一个袭来的黑衣人，回头望向卿言。
“没事。”卿言擦干唇边残液，见地上落着一柄犹自淋漓着猩红液体的长剑，一阵恶心，还是手微颤着拾了起来。
又不是没有见过血？前世，给活人破腹、锯腿的事情，还干得少了么？今日怎么闻不得这血腥之气了？
直起身来，头有点晕眩。
要杀人了吗？前生，只活人命，杀人，就是死也不会在脑中出现的词。现在，却要杀人了！
你不杀人，便是被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想成为鱼肉，便要变得心狠，变得残忍，成为锋利的刀刃！
又不是什么圣洁之人，这双手，恐怕迟早也要沾得满手血污，那么，就从这一刻开始吧！
冷冷一笑。
剑已经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