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扶着略有些眩晕的脑袋,向晚撑起身来。恍然间忆及昨夜的荒唐,她不由得摇头低笑。如昨夜那般的肆意,即便是昔日的她也不大可能做到吧!却想不到会在如今这般的境况下彻底地放纵了一回。
思及眼下的境况,她的笑容霎时又暗沉了下去。该何去何从呢?
收拾好简单的包袱,走出客栈时已是朝阳初现了。忆起昨夜那名男子,向晚的脚步有丝沉滞,犹豫着是否该去与之道别。可笑二人昨夜宛若多年知己般相谈甚欢,却忘了互通姓名!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还是有缘再见吧!思毕,不再犹豫,径自出门而去。
“公子!公子……”身后传来一阵略微耳熟的呼声。向晚犹疑地回头,竟是那名热心的店小二。
“还有什么事吗?”看着急急跑上前来的小二,她温声询问。
“这……这个……”店小二喘息未定地手中出现一物。向晚眼神一凝,此物青翠碧绿,光莹如玉,不正是昨夜那男子的长箫吗?怎么会在这小二的手中?
小二喘息稍定,迎着向晚疑虑的眼,忙道:“这箫的主人天还未亮便急急地走了,小的收拾房间时发现这箫被遗失在了房中,小的想到你们二人相识,所以就烦请您转交给那位公子吧!”
向晚却不接箫,只道:“我和那位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知他欲去何方,恐怕不能代劳了。”
小二一怔,也有些犹豫,紧了紧手中这碧绿的长箫,又看了看向晚,仍把那箫往前一送,“这等雅物小的也不会使用,倒还不如公子自个留着,兴许还用得上。也不一定,您和那位公子爷还能相遇,到时给他,岂不是更好。”
向晚微摇头,仍不接那箫,“也许那公子日后会来寻,我带走岂不是误了他的找寻?”言罢不再停留,回身即走。
小二急了,把长箫往向晚身上一塞,转身便走,口中喃喃道:“这箫又不是什么矜贵之物,那有人不辞劳苦回来相寻的……”话未说完,人已跑得远了。
向晚啼笑皆非,那有人这样硬塞东西给人的。摇了摇头,懒得再多做纠缠,把那箫顺手悬于腰间,翻身上了青驴背,摇摇晃晃地自往前去了。
初阳时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路上行人如织,骑马的、赶车的、步行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向晚座下青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懒懒地随在一群步行之人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踏着碎步。向晚也由它,她原本并没有固定的去处,更不赶时间,只不过四处游荡而已。
只是想来这天下万物果然是自有其定律,懒散的主人遇上了懒散的驴儿!真真是物以类聚!
此时秋高气爽,越往前走,离关外的风沙便越远了。向晚遥望着故乡的方向,心内复杂难辨。她已决定暂不回长安,而是取道临兆,直至天水。也许就沿着丝绸之路走一圈去吧!或许她的不出现,对家人、对自身都是最好的吧!她有些自嘲地思忖着,只唇角那一抹浅笑泄露了心中的苦涩与无奈。
正自怅怅惘惘间,一阵剧烈的颤动自地表隐隐传来。向晚面色微变,这般的气势只有军队才能造就出来,莫非是……
心下思量未定,激动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一定是朝庭的军队得胜回朝了!”
“是呀!我听说这次王孝杰大将军率领着众将顺利打败了吐蕃,夺回了咱们失去多年安西四镇,那个威风啊……”说这话的人一脸神往,仿佛在遥想朝庭之帅跃马杀敌的宏伟景象。
向晚默然,安西四镇即碎叶、龟兹、于阗、疏勒四个要镇。于垂拱二年(686年)为吐蕃所占,想不到也只不过数年的时间便又重归大唐领土。
“听说这场战争中有一位将军骁勇善战、机智果敢,可是立了大功的!”
“你说的是萧怀远将军吧!”
“对啊!就是他。现在人还未入长安,赏赐的诏书就已下了,可见当今皇上的爱才之心……”
“说起这位萧大将军……”众人兴奋至极,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方闻得这个名字,向晚全身一颤,霎时思绪纷乱,一时间竟不知心中是何般滋味。只握着缰绳的指骨微微发白,脑海中翻来覆去只两个字:“怀远!怀远……”
“小哥!你怎么啦?”一壮硕男子不解地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俊俏男子。
向晚浑身一震,这才发觉所有的行人俱已退居路旁,只有自己突兀地立于大路中央。口中漫应着,她策着驴儿走向道旁。略一思索,自顾自挤到了最后面。短暂的愕然与失措过后,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仍不愿与他相见。她怕看到他眼中的怨意,亦仍无法面对他向来只有包容和宠溺的眼中多出来的不谅解。
隆隆的蹄声传来,一骑人马很快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色的黑色盔甲、整齐的枪戟,在秋日的艳阳下闪着咄咄的、压迫人心的光芒。即便已下了战场,那深重的戾气仍然浓浓地四散开来。远远地,一骑白马银盔,在黑亮肃穆的队伍中显得愈加醒目。虽然还不能看清来人的模样,但那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微抿的唇,还有那全身上下洋溢着的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那是在梦中缠绕了无数回的容颜!她怎会不知?又怎能忘?路旁的百姓鸦雀无声,都被这气势所震,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
近了,向晚有些贪婪地描绘着这一张脸庞,仍是记忆里的模样。那眉、那眼、那般浑厚的气度。哦!多了些东西,那熟悉的面容上多了些风尘,那是关外狂肆的风沙留下的,是每一场舍生忘死的战争烙下的,是一个成功的热血男儿百折不挠的经历!
向晚看着他缓缓地走来,越来越近。恍惚间,那个总是用无奈却又宠溺的眼神笑睇着她的怀远又出现在眼前。怀远总是这样的,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总是用着无尽的包容和温暖伴随着她。即便是美丽温柔的月华出现,这样的宠溺也未见消退半分。
她是贪心的吧!贪心地汲取着这人世间所有的疼宠。以至于忽略了一些渐渐改变着的、若不仔细便会全然忽略了的东西。直至她发现异样时,一切都已陷入了僵局。如果!如果她能早知道日后将会发生的一切,那么……不。人生里没有这种可能,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她会在更早之前,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把握住手中的所有。可是,正因为她不知……
有人不小心地碰了她一下,她一惊,蓦然从迷乱中清醒。视线所及之处,忽然发现那双好看的眉突地轻皱了起来,一双眼眸锐利地快速扫射过来。向晚一惊,本能地欲要躲闪,忽又心念一动,止住了身上的动作。她紧张地看着他的锐目扫来,自她的面上快速地掠过。这才轻微地缩了下身子,小心地隐于前面一男子的身后。
刚小心地隐好身形,蓦地发现那双锐目又扫了回来,只是这次速度却慢了许多。向晚的心跳得怦怦直响,他发现什么了吗?她浑身僵硬,心中有些不由自主地害怕,亦又仿佛有些若有所待。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站立着,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她却觉得仿佛是千年万年般的煎熬……
终于,那道目光收了回去。白马银盔的背影越走越远,向晚心下一松,禁不住暗舒口气,旋即又有股失望涌上心头。原来,她和她曾是如此的靠近过,在关外,在此时!是错过,原来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重来的可能……
向晚仰望着碧蓝澄澈的天空,心却沉郁一如暗夜的阴雨……
人群四散开来,兴奋地谈论着这场大胜的战争及有关的一切话题。向晚原本闲适的心情早已不复存在。轻抚着青驴的脖颈,她低语道:“驴儿!想不到,我和他也有对面相逢却不识的一天!原来,这世上并没有永远忘不了的人!”她微微一笑,“驴儿!驴儿!你呢?也许不久之后,我们亦会分离。只不知那时是你弃了我,还是我弃了你呢?”
青驴状若不屑地轻嘶一声,仿佛不耐与她作答似的。
向晚轻笑,“是了,我的驴儿,本是看破红尘俗世的隐者,又怎会在意这些人间的烦扰呢!”她微微地仰头,恍惚间忆起那时心伤意冷、满怀愧疚地独自离开长安城。不料却于路途中病倒昏迷,性命几近垂危,一年近古稀的青袍道人救醒了她。离开时,便把这用以代步的青驴相赠于她。
那时的她,只有对自己极深的厌恶和失望,对世事再无丝毫关心。难得这青驴乖顺而懒散,这一人一驴俱都是惫懒之极,这一相处,便是三年。她亦从未想过更换一匹骏马。只是此时,突地心生感慨,思及人生离合,世事无常,竟无端地羡慕起那道人寄情山水,笑对无常的气度来……
她这一路怅怅惘惘,思虑重重,不觉间已达临兆。
临兆虽然地处西北,其繁荣之势自然无法和长安城相比,但却已是沿路而来的城镇中最为繁华的了。一路行来,无论行人的衣着,店铺的气派以及街道上叫卖的货物都是关外无法比拟的。
向晚坐于青驴背上,任驴儿在往来如织的人群中肆意穿梭,一双略带趣味的眼懒懒地看着街边的摊贩热热闹闹地叫卖着,而大姑娘、小媳妇们锱珠必较地与之讨价还价。此时唐风开放,女子可以任意出门游玩,身上的衣着色彩艳丽,且袒胸露乳,大胆异常,更有身着胡服的少年女子不时经过。
向晚这三年来久居关外,入眼的除了黄沙与碧空,陡然见到这般美丽的色彩与繁华。饶是依旧郁怀难解,但却也不由得提起了些许的兴致。
正自目不遐给之际,人群忽地自两旁惊慌散开,一骑自人潮散开处急驰而来。向晚急叱驴儿闪向道旁,怎耐那青驴这些年来懒散惯了,莫说向晚自与它为伴以来还未曾认真驱策过它,恐怕它原来的老主人也未曾要求过它有任何敏捷灵快的身手。因此值此危急时刻,它竟仍是平日里懒散的模样。眼看那一人一骑已奔到眼前了,街旁众人惊魂不定之余又目睹这一景况,不由全都惊呼出声。眼看着这俊秀书生和那头不知死活的青驴就要丧生于马蹄之下,有胆小之人已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目,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事……
向晚微叹一声,纤手一按驴背,借势而起,闪电般掠到奔马身前。手指轻挥,在奔马前蹄上一掠而过。只闻得狂奔中的骏马一声长嘶,前蹄突然跪地。马上乘客一怔,但却不见惊慌,在跨下马儿倒地之前极快地腾身而起。只见他身子一个回旋,已稳稳立于一旁。
向晚恼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肆意驰骋,原本就立心要让其受些教训,但也没想到对方身手如此敏捷。她本不欲惹事,见情势如此发展,心中些许恼意倒也消了。当下不再言语,自顾自牵了驴儿就欲离去。
那男子快速地闪身而上,就欲发作。一抬首,却忽地微愣,显是全没料到能令急驰中的奔马骤然跪倒之人竟是如此俊秀的书生。满腔的怒意在目睹到对方云淡风轻、优雅自若的气度之后,竟不自觉地消退了下去。
看着拦于身前的男子,向晚眉间轻扬,“你的马儿很快就会没事,我只是拂中它的麻穴而已。”
男子回过头去,原本跪地的马儿果然已立起身来,正不安地轻嘶着。他再度回头,欲要说些什么,眸光无意间触及向晚腰间所悬挂的物件后,蓦地停口不语,眼中光芒闪烁,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向晚对此却一无所察,自顾自牵着驴儿往前行去。她为了保命,不得已在众人之前显露出身手,心下已有些不大乐意,只想着早早离开此地,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及身后的男子。正自行走间,鼻间突然嗅得一阵扑鼻香味,原来已行到一家酒楼门口。看看日已正午,向晚哂然一笑,就势走了进去。
拣了个靠窗的位子,等着上菜的工夫,她趁势打量着四周。不小的楼上坐了约六成的人,用饭的客人都极安静,楼下小二的吆喝声清晰地传来。四周一色的松木结构,摆设清雅简单,只在厅堂正中挂了一幅李白的《将进酒》。书写者字迹浑厚,文笔流畅,字里行间更有一种豪迈飘逸之气,与诗意暗暗相和。
“五花马。千金裘。呼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向晚正自轻声呤诵,忽然敏感地察觉有异。
小二正好送了酒菜上来,她借机扫视着四周。东侧的几名男子与她目光蓦然相接,随即敛下探视的目光,故作不经意地低下头喝酒。看那神态,竟是丝毫不乱。向晚蹙眉思索,这些人她毫无印象,不可能相识。难不成是自己多疑了?借低头夹菜之机,她又瞟了一眼那几人,恰好捕捉到一名男子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顺着对方的眼神下移,她看到了自己悬在腰上的长箫。莫非是这个东西……
向晚心下暗暗思量,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她蓦然抬头,不避不让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突然一惊,断没想到向晚竟然如此的毫无顾忌,眼里竟然闪现出丝丝的惊诧莫名。向晚一不做二不休,眸光自那人眼中转到腰间的箫上,继而又转回他的面上。眼里无波无澜,静待着对方有何表示。另外的二人显然亦无法故作不知了,俱把眼都转向了她。只是三人的眼中都有着疑惑与暗藏的警戒。这下向晚肯定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了,而且,显然和现在悬于自己腰上的长箫有关。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冲着那夜在玉门关相识的人而来的了?
向晚低头饮了口酒,这长箫色泽碧绿通透,整个箫身毫无一丝瑕疵,且似玉非玉似竹非竹。当日小二硬塞给她后,她拿在手中研究了半晌,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材质所做,唯一弄明白的一点就是此物坚硬异常。莫非,她的心中一凛,莫非这长箫竟也是种武器,而且来头不小……
向晚心下暗自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与这箫的主人虽然没有互通姓名,但却一见投缘。如此风光霁月之人想来应不是坏人,只是却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
她的目光微动,眼尾扫到那张桌上的一名灰衣男子身形微动,眸光看向她这边,看来是欲要走过来。她的心中暗自警惕,静待着看对方有何动作。正在这气氛略显紧张之际,只听得楼梯处传来咚咚作响的脚步声,数名男子走了上来。向晚眸光微扫,不由得一怔,当先的那人不就是适才跑马长街,与她照过面的男子吗?看他当时很急的样子,怎么此刻竟会跑到酒楼上来了?
察觉了向晚面上神情,那原本欲起身过来的灰衣男子缓缓地坐回椅上,眼神自向晚身上移到后来的那名男子面上飞快地转了一圈,与同桌的两名同伴交换了个眼色,仍不动声色地喝酒吃菜。而那后上来的男子却仿若没看到向晚一般,自顾自与几名同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开始要酒点菜。
向晚心下起疑,这几人看上去俱是身手不凡,不会亦是冲它来的吧!又或只是巧合?她瞄了眼腰间的长箫,全没想到这东西竟会为她带来如此麻烦。酒楼上的气氛莫名地有些紧张,向晚敏感地察觉到刚上楼来的数名男子亦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的腰间。
她此际已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测,表面上神态自若地进食,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脱身,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牵扯入任何争斗之中。很明显的,这两拨人都是冲着这长箫来的。向晚有些懊恼,早知这箫会惹来这些麻烦,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接下来的。或者不要直接悬于腰间,可是谁让她那小小的包袱实在容不下这么长的事物!
她抑制住叹息的欲望,脑中筹划着脱身的良策。只一拨人,她兴许还能应付,可若是两拨人一起上的话,她可不能肯定自己能安然脱身了。
楼上的客人已经轮换了几拨,但这方的三桌人却仍然稳稳坐着。店小二疑虑地看了他们数次,显然也察觉到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便不敢随意催促。
向晚思量了半晌,仍找不到稳妥的脱身办法。桌上已是酒冷菜凉,想必对面那两桌也是如此,万一这些人没了耐性一拥而上可就糟了。向晚心下暗暗着急,决定兵行险着,她就赌这两拨人互不相识。若赢了,自然安然脱身。若输了……她略一迟疑,相信没有比眼前这更坏的了!
招过小二结账,趁两方人都密切关注着她之际,她唇角微挑,微笑地瞟了先前那桌的三人一眼。那几人微惊,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察觉到另一桌男子探视的目光,忙又若无其事地转回眼来。向晚心下微笑,借起身之际,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后上来的数名男子。然后施施然地离开桌子走向楼梯。
两方的几人全没想到她枯坐了良久,竟似毫无所忌地施然下楼,心下诧异,但却都“刷”的一下立起身来。两下里这一动作,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思及向晚适才同对方相视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莫非……
已立起身来的两拨人心中猜疑不定,便不愿轻易贸然行事,尤其在看到已走到楼梯口的向晚唇角那一抹轻松自若的微笑后,立时全身警戒起来。
向晚心中紧张至极,偏面上却是一副轻松笑容,脚下更是走得缓慢。她所希望的即是能令这两方人马心中疑虑,亦不奢望能骗过他们太长的时间,只需够让她安然走至楼下即可。她一步一步,意态舒适,仿若闲庭漫步般地走完楼梯,走出门口,牵过青驴,这才抬头望向楼上。楼上仍是一派安静,她足下使劲,牵着驴儿,不走大道,却一闪身,几步便钻入了酒楼隔壁的一家客栈。
她这方刚进得客栈大门,忽听得脚步声响,几条人影自门外一闪而过。她暗吁口气,进了房间,打发走店小二,愣愣地坐在床沿。
迄今为止,她仍不知目前发生的一切所为何来?一切的源头都为了这支箫?摘下腰间的长箫拿在手中反复把玩,除了材质奇特之外,亦没有任何暗藏的机关,更没有任何表记或特殊的符号。她实在看不出这东西还有什么价值。那么,是否这箫代表着身份,能证明持箫之人的身份地位?
摇摇头,决定放弃研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安全脱身,把这莫名惹上的麻烦消于无形。这东西是不能再悬挂于身上了,天知道它还会为自己惹来些什么样的麻烦!
向晚在床上躺下,刚才一战虽没动用丝毫力气,但却有筋疲力尽之感。有多久没有这般与人斗智了?虽然有些生涩,但看来也还没有荒废!她的心里居然有隐隐的兴奋,仿佛昔日的时光重又归来。
一直在房内呆了整整两日。这两日里,向晚足不出户,连食物都是让小二送到房里来。面对店小二不解的目光,向晚只说是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其实她只需换回女装,换上一匹马,第二日便可大摇大摆地离开。只要把那支惹祸的长箫藏好,相信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她来。
可她却不能冒被家族中人找到的可能,虽然微乎其微。更主要的也是舍不下那相陪了三年的驴儿。原来,在她以为这一无所有的三年里,竟也还有舍不下的事物!原来,人生在有了牵挂之后,竟然也可以是一种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