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南方小城溪州,那里三面环山,两条河流贯穿,山水秀丽风调雨顺,是一个不可多得宜居之地。可是我的命运却很坎坷,两岁失怙,和母亲相依为命,而且一直体弱多病,数次打鬼门关过。十岁的时候,母亲到寺庙里为我算了一卦,卦上说我十六岁可遇到贵人,能解我身体的磨难。
十六岁那年,我又患了场重病,昏迷数日,母亲心急如焚,问遍了城里的所有医生,求遍了附近的所有菩萨仍不见好转,眼看就要不保,这时却来了个云游道士,又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这位道士号弋清,便是我的师父。待我身体转好的时候,我离开了家乡跟着师父云游四方,一则是学习些道术,二则是修养自己的心智,因为我身体的磨难根源就在心里。
师父看似一个普普通通的云游道士,道行却也不浅。大隐小隐,于市于林,师父其实是一个有大修行的人。跟着师父游历了好些地方,经历了许多的事,渐渐地,我的心疾好的差不多了,我身体的磨难也就快解除了。
但是到了跟着师父游历的第三年,有一天,师父突然忧心忡忡地跟我说,“涟猗,最近几日,我老是做梦,梦到自己的双亲。”
“师父,我这两三年都时常梦到母亲呢,你梦到父母为何忧心?”我说。
师父又说,“涟猗,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离家在外的三十年,都未曾梦到过父母,可最近这段时间,老是梦到,所以心里不安。”
我只好说,“是不是师父太想家了。”
“我为道修行之人,早已无家,我这半生,四处云游,潜心修炼,本以为我能断了凡人的****,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还会挂念起父母双亲。”师父说。
“师父为何离家修道呢?”我顺势问他。
师父看了我一眼,“涟猗,这些我本不想与你说,可近来心里总是不安,告诉你也罢,我年幼时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可我长大成人,血气方刚,心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当走遍天下志在四方,不顾父母的阻挠离开了家乡,可我遇人不淑,被骗光了钱财,在我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之时,遇见了一个道士,他点化了我,从此,我开始云游修行,想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原来是这样。”我回答他。
师父接着又说,“这二十多年来,为师一人潜心修行,走遍了大小山川,降妖除魔,救人无数,可真正与为师至亲,只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你。”
“那另一个呢,”师父说过,只收了我这一个徒弟,我想知道还有谁和他关系至亲。
“那人姓南名野,家住东海边的渔村,是我的结拜兄弟,五年之前,我坐船在海上航行,遇到了的风暴,船覆淹没,我搭着块木板在海上漂流了十天,”说着,师父看了我一眼,
“师父后来是被南野所救吗?”我说,也能想到这事情的发展。
“那时我本以为我命数已尽,我师父曾告诉过我,我弋清道士属水,终究会随着流水而去,我在海上待毙,可万幸的是,遇到了南野他们一群渔村的村民出海打渔,将我救起,”师父接着说。
“难怪师父会和他结拜,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师父于我也有救命之恩,”我说。
“涟猗,我救你性命,可我并没有恩德于你,不然,我就不会收你为徒了。”师父居然这么说,这怎么说得通。
“救人一命定是再生之德,师父于我犹如再生父母,父母之德,昊天罔极,怎么会没恩呢?”我反问他。
“此乃天命,你不必深究。”师父说。
师父又说,“后来,我去到了渔村,渔村人畜都闹瘟疫,行为怪异且亢奋异常,村子被破坏的非常严重,我则炼制了解药治好了村民的病,于是便和南野结拜为兄弟……”
我点点头,师父和他的结拜兄弟南野,互有恩德,所以说是至亲,而师父却说无恩于我,也是至亲,想不通透。
“想来已是五年了……”师父语重地说,若有所思,意味非常。
“五年之前,我才十四岁,”我搭了他的话。
“五年之前,我和南野结拜为兄弟,离开渔村之时,和他做了个约定,五年之后,我一定要去渔村看望他。”师父说。
“师父,那我们去渔村吧。”我说。
“可我现在挂念着父母,我要回家乡一趟,我家在北部边陲,出关还要走上十天十夜,此去路途遥远,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否与我同去!”师父说。
“去啊。”我说,“我愿追随师父。”
我想也没多想,就跟着师父走了两个月,去到了师父的家乡,那里常有外族入侵和战乱发生,真是凄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处处都留着战乱的痕迹。这里的人也大都低着头行走,冷漠的对着所有人。师父在努力回想着,“应该是这里了,这是我家的村子,这山头,山下的河,都还没变,可我家在哪呢?”
过了一处松柏林,师父若有所思,突然他说到,“就在这不远,这片林子我还记得,幼时常在这林中玩耍。”
远远的看到了前面的一处房屋,可是已经倒塌了,我们走了过去,师父惊呆地看着,好像这就是他家了,可这屋子应该是废弃了一段时间,凌乱不堪,长满了杂草,结满了蜘蛛网,几只老鼠在坍塌的房梁上爬着。师父有些焦急,绕着屋子走了一遍,突然发现,屋后有两座新坟,师父走前去一看,开始嚎啕大哭。
我看到如此景象,也忍不住流泪,我擦了擦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静些。
“爹娘啊,不孝子弋儿回来看你们了,”师父呼天抢地,他向来淡然如水,可终归挡不住这血肉亲情。
师父大哭了有一刻钟,后又呆坐在他双亲坟前半个时辰,我在他身后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不过他又起身了,整个人已是灰头土脸,失去了光彩,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涟猗且随为师在这走走吧。”满脸泪痕的师父对我说。我只好跟着他,一旁劝慰他。
在这白山黑水之间,总感觉特别的空荡荡的,即便四处有山,也有树木,将精致填满,却还是显得很空旷,因为天空好像很高很远。这是师父长大的地方,一路走着,他时而驻足,时而又走得很急。就这样,我们到了一条河边,河很大,河水很缓,河边有一大块空地,嫩黄绿色。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上游眺望,远处是一座雪峰,还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大概是冰雪融化了,河面上也漂浮着冰块,有大有小。河风还挺大的,吹得我有些打颤,师父的头发已经散落开了,挡住了脸面,可师父丝毫不顾,依旧走着。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河中漂浮着一块大的冰块,而冰块里面居然封着一个人,像是个女子,一丝不挂,随着冰块而显得通体晶莹透亮,我呆滞的看着不能言语。
师父也看到了,惊讶的叫了一声,但是他健步一个飞身,运气飞到了冰块上,接着他运用自己的内力,控制着冰块,将冰块定住了。“涟猗,快来帮忙!”师父叫我一声。
可我还在发呆。
“涟猗!”师父又大叫一声,我才反应过来。